波穀之行(五)

 原名<<裁員男女>>

被曾慶雄那麽一折騰，王琰想起來給阿傑打電話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半小時之後了，
過了她睡覺的時間。

阿傑的手機背景裏有些嗡嗡的聲音，王琰估計他又去了地下室的工作台。可奇怪的
是，阿傑聽起來一點兒也不沮喪，不像幹活兒不順的樣子。王琰也沒多問，跟他道
了晚安。

洗漱寬衣，王琰沒馬上熄燈睡覺。她從抽屜裏的一疊日記中抽出了一本，封麵上寫
著1997年。日記本全都是不同顏色的背脊，王琰最熟悉這一本，灼熱的紅色，那麽
強烈地對照著她那一年對愛的絕望。

王琰不清楚她剛剛被曾慶雄觸動了哪根神經，但她拿著電話時心裏的感受的確完全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王琰不願意承認她的潛意識裏或許對他還有些什麽，她隻覺得
她有必要趕快重溫一下過去的記憶，管它是什麽東西，都最好立刻從她腦子裏排除
幹淨。他們分手絕非一時衝動，而且他們也都堅信誰也不會再回頭。

迫不及待地翻了幾頁日記之後，王琰舒了口氣。他們到最後確實已經格格不入了。
讀著字裏行間充斥著的對彼此的冷漠，王琰不由自主地問自己，他們之間到底發生
了什麽變故才至於到那樣的地步。一切都很模糊，隻有那種令人無奈以至窒息的
“irreconcilable difference”的感受，她再次記憶猶新。此刻，稍稍想一下那些，
王琰隻有慶幸他們那一年都有足夠的勇氣結束了痛苦的兩個人的生活。

王琰滿意地合上日記，熄了燈。

剛在被窩兒裏躺穩，王琰隱約聽見好像房門開了又關了。她一陣緊張，貓在被子裏
沒動，屏住氣等著聽還有沒有聲兒。天黑之後，尤其是這樣的下雨天，她有時就會
疑神疑鬼地。王琰希望是自己聽錯了，也許是鄰居剛回來，不是她的房門。她應該
上了門裏的latch的。該不是先前想給阿傑留門，跟曾慶雄一答話就忘了。

腳步聲很輕，卻徑直奔著臥室來了。王琰跳起來想趕快藏到壁櫥裏，阿傑已經站到
她門口兒開了燈，大叫一聲“Surprise!”，然後就那麽嘻嘻地笑她慌張的模樣。

王琰奔過去重重地捶了阿傑胸脯幾拳，喊：“你搞什麽搞啊！嚇死我了！”

阿傑順勢摟她入懷，還在笑：“你也太膽兒小了，嗬嗬！我還以為我得叫門呢--你
怎麽沒上內鎖啊？”

“給你留門嘛！”王琰這時有了依靠，已經安心了許多，邊轉身回到床上，邊問：
“你不是剛還說沒幹完活兒麽？”

“嘿嘿，你打電話的時候兒，我正開車呢！”阿傑顯然得意他的伎倆得逞，興致很
高，“騰”地翻身倒在王琰旁邊兒，沒料到腦袋卻被那本日記硬硬地墊了一下。
“呦！什麽東西啊！”他嚷著，已經把日記本抽了出來，念道：“1997年？”

王琰從他手裏奪過日記，迅速塞回抽屜，說：“以前的日記。”

“哪兒來的心思看這個啊？”阿傑有些納悶兒，“97年你還沒畢業吧？”

“嗯，”王琰點點頭，“隨便翻翻。你們不懂---女孩子就這麽戀舊！寫日記，看日
記，奇怪吧？”

阿傑拉過王琰，半褪掉她的睡衣，長長地親了親她的肩膀，調笑道：“都懂了就沒
意思了不是！”

大概是吧，王琰想。就像她的工作，剛開始新鮮得不得了，做了幾年，懂得多了，
也就那麽回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