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小說】踏雪尋梅 之六十五 -- 小英

第一部 小城故事

 

六十五、小英

            傍晚，吳凱找雨竹一起到飯堂打飯，排隊時碰到內二值班的李醫生。李醫生說：“文醫生，聽說你扭了腰正在住院，做CT了嗎？有沒有椎間盤脫出？”

            雨竹答道：“我已經好一點了，CT沒發現椎間盤脫出。謝謝關心。”

            李醫生又說：“你怎麽沒戴腰圍？腰圍幫助支撐一下會好一點。”

       雨竹用手摸了一下腰間，寬鬆的衣服露出一點腰圍的輪廓，說道：“嗯，我戴了。”

            李醫生和吳凱先前都沒有注意到雨竹衣服裏頭的機關，都有點意外。吳凱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雨竹的腰。

            李醫生笑笑說：“你戴了看起來跟沒戴一樣。以前何振業椎間盤脫出戴腰圍，簡直就象酒桶一樣。”

            內三的主任何振業又矮又胖，本來就腆著個大肚子，雨竹和吳凱想象一下他戴上腰圍的滑稽樣子，都忍俊不禁。

            打完飯，雨竹回內一的會議室，那兒的椅子坐著舒服，平時值班醫生都喜歡在這兒吃飯。吳凱跟著她進去。雨竹邊打開飯盒邊問：“中午跟你一起來我病房的那個小夥子是誰？”吳凱答道：“我表弟。”坐下來準備吃飯。雨竹從窗口望出去，看見主任正提著飯盒朝科室走來，便對吳凱說：“主任來了。”吳凱不以為然地說“怕什麽。”雨竹隻得下逐客令：“你也不想主任回避到辦公室吃飯吧？今天是主任頂我的班。”

            吳凱知道雨竹矜持，不經逗，這裏是她的工作環境，他也不好給她惹麻煩，心裏再不情願，也隻有收拾飯盒回內三病房避讓。不過，這段時間有機會深入了解雨竹的工作環境和人際關係，讓他很開心。他很喜歡這樣慢慢地了解雨竹的生活，一頁一頁解讀這個令他癡迷的女孩子。

            吳凱回到自己的病房，一個人吃晚飯。跟他同病房的一個肺氣腫合並感染的老頭正開著收音機聽評書《西遊記》。這評書他小時候就聽過了，工作之後忙這忙那，早就沒時間聽評書。這段時間住院，多虧同病房的老頭帶著這老掉牙的收音機，每天聽評書、聽新聞、聽戲曲、聽歌，不然也不知道怎麽打發這無聊的時光。一部廉價的收音機原來也可以讓人自得其樂，並不一定要高檔的音響。有錢人有有錢人的活法，窮人也有窮人的活法。吳凱甚至有點羨慕老頭無牽無掛，雖然窮一點，卻無須象他和他家人一樣，有那麽多煩心事。

            評書講完，吳凱飯也吃完，百無聊賴地想起雨竹說可以送些東西到醫生、護士辦公室搞好關係，信手打開床頭櫃，裏頭塞滿了親戚朋友送來的各種各樣的水果和營養品。吳凱整理一下，挑出一部分放到塑料袋裏，順便拿出一袋蘋果送給同病房的老頭。老頭是五保戶，沒什麽親戚朋友來看望，既是病友，也算是同病相連吧。前些時候，吳凱高燒，掛瓶吊的時間長，上廁所不方便，老頭自己吊完點滴，還幫吳凱提著吊瓶方便。跟各種層次的人都混得來是吳凱的長項，他既可以在技術部的辦公室道貌岸然，也可以在車間跟工人打成一片。跟陌生人交流，進而結交，他也信手捏來，但絕大部分都是泛泛之交，尤其是女孩子。社會裏複雜的人見多了，清靈的雨竹特別牽動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他特別想走進她的世界，讓貌似不解風情的他激發出最浪漫的情懷。

            隻是，要走進雨竹的世界，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好不容易有機會兩人可以一起吃頓飯，卻被她攆走。吳凱多少有點沮喪，這又將是醫院裏無聊的一晚。

            吳凱按雨竹的話，提著水果來到護士辦公室，這也算是無聊中找點事幹吧。今天值班的是小英。住院這段日子經常是小英為他打點滴。每次，小英都是輕輕柔柔地為他打針，笑意盈盈地聊上幾句，寂寞無聊的時光因為有這些微笑而變得溫暖生動。

            剛入院的時候，吳凱老是反複高熱。何振業主任查房時交代主管的林醫生小心關照，說：“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我沒辦法向老同學交代。”當時小英正為吳凱換吊瓶。從那以後，她就格外用心關照吳凱，吳凱也是心存感激。

            小英這時正低頭寫護士記錄，聽到腳步聲抬頭看見是吳凱，馬上甜甜一笑，問：“有事嗎？”

            吳凱把水果放到台上說：“忙嗎？吃點水果。”

小英心裏甜得要淌出蜜來，笑靨如花：“你太客氣了，留著自己吃吧。你剛退燒，適宜多吃水果。”

吳凱說：“我還有。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小英趕緊說：“不打緊。哎，你們公司生產好多產品呀，你是幹哪方麵的？”

吳凱說：“我是搞技術的。”

小英笑著說：“喲，是坐辦公室的呢。”

吳凱答道：“我也經常下車間或者出差的。”

小英笑意更深了：“你們公司的產品很多都不錯。我家的電風扇是你們公司生產的，經久耐用。”

吳凱開玩笑地拿出公事公辦的語氣說：“多謝支持，我們很受鼓勵。”

小英靈機一動：“聽說你們公司的電飯鍋也不錯，在商場裏賣得還蠻貴的。你有辦法買到出廠價的嗎？”

吳凱隨口答道：“唔，我們員工可以拿到優惠劵，以後我弄一張給你。”

小英撥撥劉海，脈脈含情地對吳凱說：“那太好了。”正想再說什麽，重症病房的家屬過來說：“吊瓶掛完了。”

吳凱見狀，不想妨礙小英工作，趕緊告辭。小英戀戀不舍地目送吳凱遠去，慢慢低下頭，看著眼前的一疊病曆出神。

其實，她並不需要買電飯鍋。

值班的林醫生走進來問：“重症病房的病曆呢？”

小英回過神來，抽出病曆遞給林醫生，然後到重症病房為病人拔針收吊瓶。

回到護士辦公室的時候，林醫生把新開的醫囑遞給她，看到台上的水果問：“誰送來的？”

小英說：“是23床。”

林醫生得意地說：“藥敏結果出來證實23床是金葡菌敗血症，調整了抗菌素之後，他終於退燒了，很快就可以出院。”

小英聽了心裏空空的，不知是喜是愁。

少女情懷總是詩。小英心裏渴望有一段浪漫的愛情。她憧憬著她的白馬王子要麽是英俊儒雅的醫生，他們在工作中朝夕相伴，擦出愛的火花；要麽是得了急病住院的青年才俊，在她的嗬護下慢慢康複，然後他們雙雙墜入愛河。那該是多麽浪漫的情節。隻是現實跟夢想相差太遠。醫院裏年輕漂亮的護士一大堆，相比之下，年輕的男醫生比例不多，尤其是內科醫生。而男醫生自然而然地先被身邊年輕的女醫生吸引，最後能嫁醫生的護士也不多。病人裏麵也沒幾個年輕人，尤其是小英所在的內三是心血管、呼吸、內分泌專科。得這些病的大多數是中老年人，要是年輕人得了這方麵的病，多半是慢性病，不能完全康複的。如果不是愛得死去活來，小英也不想交患這些病的男朋友。

現在好不容易來了個吳凱。他也就是感冒發燒沒及時看病耽誤了。這種病是可以完全康複的。雖然吳凱長相不怎麽樣，而且仍在病中，但自有一種成熟穩重的態度令人著迷。況且連本院內科權威何振業主任都特別關照他，他又在本地最強的企業之一幹技術工作，那天來看望他的公司裏年輕的同事一個個衣著得體，風度翩翩，想來他也是挺有實力的。年輕持重的人多半是身任要職，小英心生崇拜，盡心盡力照顧吳凱。隻是吳凱病都好轉快出院了，對她還沒點意思，她得想辦法保持聯係，以便進一步發展。同科室的姐妹們好象有那麽一、兩個也對吳凱有意思，小英隻能盡力而為了。今晚吳凱送水果到辦公室，多多少少對自己有好感吧？她得好好把握。

哪個青年男子不善鍾情，哪個妙齡少女不善懷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