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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成癮用毛語錄壯膽(85年大案揭秘)

(2012-10-04 15:01:53) 下一個

27年後當地仍封鎖案件詳細信息

  而當地的村民還是談案色變

  2011年3月16日,陝南商洛市的王墹(音:jiàn)村春光明媚。57歲的張彩娥帶著小孫孫坐在自家門前,曬太陽。

  "一晃,就這麽多年過去了。"張彩娥對記者說,不知道楊峪河畔的那些冤魂們是否已經重新投胎做人。


  1985年,陝西省商洛地區商縣楊峪河鄉(現商洛市商州區楊峪河鎮)王墹村村民龍治民與妻子共同在家中謀害48人案發。

 
  近年來,這起特大殺人案不斷被網友提起。去年年底公開出版的《陝西省誌·公安誌》,也首次刊出了"殺人魔"龍治民的照片。

  那麽,龍案是如何發生,又有哪些警世意義呢?案發27年後,記者趕赴西安和商洛,調查案件中的隱秘細節。


  尋找失蹤者

 
  1983年—1985年,在商縣各鄉出現怪事。一些外地打工歸來或者上城買東西的農民,離奇失蹤。到1985年5月,向公安部門報告的失蹤者就有37人之多。

  劉灣鄉葉廟村40多歲的杜長英就是其中之一。1985年5月16日,他起了個大早,跟哥哥一起去城裏趕集給豬買豆餅。兩人分手後,杜長英卻再也沒有回家,家人四處尋找。

 

  5月27日黃昏,哥哥杜長年再一次從城裏尋覓回來。路過縣造紙廠時,他找到出納員、表弟侯義亭,說了杜長英十餘天未回家的事。侯愣怔了片刻,叫道:"哎呀!"神色變得嚴峻起來:兩天前,有名男子拿一張金額1.85元賣麥草的條子來領錢,條子上的名字卻是杜長英。侯問那人怎麽回事,那人說杜欠他錢,一直賴著不還,他在街上堵住杜,杜把這借錢的條子給了他。

  5月28日,經侯義亭辨認,領錢人是44歲的龍治民。

  杜長年等人隨即扭住龍,要帶他去派出所。僵持不下的時候,一黑臉小夥上前,說也正找這人。

  黑臉小夥是另一支尋人隊伍的成員。1985年元月11日,上官坊鄉某村副支書薑三合等人從西安做活回來,在西關車站打算回家,碰到個頭矮小的龍治民。龍說他屋裏有活,挖豬圈,一天五元。薑獨自去後,再不見回家。其兄薑銀山從勝利油田請假回家,一直尋找到了5月;期間曾數次向地縣有關部門反映情況,均無回音。5月28日,在這個吵吵嚷嚷的人堆裏,薑家看見了要找的人。


  持續數月的尋訪,薑家了解到,龍治民經常出沒於西關汽車站等處,春節以後,還不時從市場上招走一些男女。

兩支尋人隊伍交換情況,感到事情嚴重,把龍押往公安機關報案。

途中龍再一次坐在地上,賴著不走了。此時是下午4點。杜薑兩家商量了一下,決定由薑銀山、杜長年等人看住龍,由王治龍、王玉堂去報案。 

  他們先是就近找城關派出所,值班員不等他們把話說完,就問龍是哪裏人。聽說是西南鄉的,值班員說:“你們找城郊派出所去,我們隻管城裏。”於 是他們跑到城郊派出所。該派出所隻有三名幹警,那天一個在家照顧患病的家屬,一個不知什麽原因沒在班上,在班上那個幹警家就在所裏,當時正在屋簷下做飯。 聽了王治龍和王玉堂的陳述,他說:“人是你們在城裏抓住的,薑、杜二人也是在城裏失蹤的。對吧?那你們怎麽尋到城郊所來了?”王治龍和王玉堂相互看看,一 時不知該說什麽。王治龍說:“我們……找過城關派出所,可……他們說讓找你們……” 

  “他們說的,那就找他們。” 

  二人無奈,從城郊派出所退出來,思謀再三,末了硬著頭皮再度來到城關派出所。 

  “怎麽又來了?”城關派出所說。 

  二人囁嚅道:“城郊派出所說……人是在城裏抓的……” 

  值班員看看表:5點多快下班了,問道“那人是啥地方人?” 

  “王墹的。” 

  “王墹呀,你們找楊峪河派出所吧。” 

  王治龍和王玉堂楞了半天。回到西關,他們把薑銀山和杜長年拉到一邊,把上述遭遇講了一遍。杜長年大感驚異,說:“他們咋是這樣哩!”

這時龍在 一邊看出了眉目,不禁又張狂起來,喊道:“看,人家公安都不管,你們到是憑啥哩?”
王治龍怒氣頓生,衝到龍跟前咬牙切齒道:“再喊叫,看不把你狗日的打死 在這裏!” 

  “打呀,打死一個給我看看!”龍並不示弱。 

  薑銀山把王治龍拉過來,對大家說:“不要急,都想想,看在城裏有沒有個頂事的熟人。”一句話提醒了杜長年,有,而且還是個得力的熟人。杜家有個老表,是縣公安局的退休幹部,就在城裏。 

  下午6點多,杜家的那個老表帶他們找到縣公安局副局長董啟堂。董啟堂認真聽取了杜薑兩家的陳述以後,當即把刑警隊長王扣成叫來。二人商量一 下,感到此事確非尋常:如果僅一人的失蹤與龍有關,倒也罷了,而兩個互不相關的人失蹤都與龍有關,這裏麵就有問題了,遂決定將龍收審。 

  傍晚7點多龍被帶進商縣公安局預審股的審訊室裏。 

  “叫什麽名字?” 

  “龍治民。” 

  “哪裏人?” 

  “他們沒給你們說?” 

  “問你是哪裏人?” 

  “楊峪河鄉王墹村人。我是龍先進。” 

  “什麽?” 

  “我是有名的龍先進呢!不信你們問問去。” 

  王扣成打電話詢問楊峪河派出所,看來對方對龍治民相當熟悉,說龍的上述交待屬實。至於龍的“先進”稱號也確有其事,是縣計劃生育委員會於1980年授予的。 

  接下來的訊問十分困難了,龍治民並不否認他與杜長英、薑三合有過接觸,但他的供述來來回回就是這麽一段話: 

  “杜長英的麥草條是我拿的,他欠我20塊錢。以後他去哪兒?我咋知道。” 

  “姓薑的是我叫的,幹完活就走了。幹了多長時間?起個豬圈嘛能用多長時間?一個下午就幹完了。他在我家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走了。以後他去了哪裏我咋知道。” 

  審訊陷入了僵局,不久局長周玉也來了。他們照例對龍治民宣講政策,用嚴厲的口吻告誡他;“要老實交待。”但對龍,這一切輔助手段似乎都不起作用。訊問持續了三個小時,沒有多大進展。 

  晚上9點多,城關鄉發生了一起搶劫案。刑警王扣成走出審訊室,問周玉局長;“這邊怎麽辦?”周玉說:“你留下來繼續審,我去城關鄉。”一直到 淩晨3點周玉帶人從城關鄉回來,這邊對龍治民的訊問仍沒有進展。王扣成他們已顯得十分疲憊,抽煙抽得嘴都木了。在過去的6個小時裏龍治民不斷說他是“貧農 成分”,是“受政府照顧的移民”,是“龍先進,為計劃生育作過貢獻”等等,似乎顯得很可笑。對此,後來地區法院一位對龍治民其人有著較深認識的法官分析 道:“如果龍犯是想用這些‘光榮的頭銜’來證明自己的清白,的確可笑。但事情並不是這樣簡單。龍犯的用意是什麽呢?也許是想讓審訊者在他這番可笑的表演的 ‘可笑’後邊,看到他不過是一個‘老實、愚笨’的農民。”實際上,到了淩晨3點,訊問者不禁自問:這麽一個矮小愚笨的農民能幹出什麽事呢? 

  關? 

  放? 

  他們猶豫起來。 

  最後他們決定:先把龍治民關起來,明天到王墹村龍的家裏看看再說。淩晨4點,一道鐵門把龍治民關進收審室。他隨即喊叫起來:“你們咋隨便關人 哩,國民黨嘛!”喊聲在靜夜顯得特別尖銳,又十分虛弱。

  沒人想到,在龍治民家中的發現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相擁的裸屍

 
  5月29日早晨,兩警察去往楊峪河鄉王墹村。龍家窗戶全堵上了土坯,昏暗得像個地窖。屋內坑坑窪窪的土質地麵上,有幾處好像被鏟過;架在閣樓上的木梯上有些斑點,呈烏紫顏色,像血跡。龍妻閆淑霞下肢癱瘓,行為古怪,一會兒說:"屋裏沒啥。"過了一會兒又說:"有一次家裏來了幾個人,晚上我睡在炕上,聽見外間有動靜,第二天這些人就不見了。"問她怎麽回事,她又不說了。過了一會兒,又沒頭沒腦地說:"我洗衣服,水紅紅的。"


  民警回局裏匯報後,下午增派人手再赴王墹。

  下午一點多,王扣成、苟步雲帶人再赴王墹,這次動用了吉普車。 

  王墹地處商縣城南一嶺相隔11華裏的南秦川,人口830人,居住集中,在商縣屬大村大社。縣城通往西南各鄉的公路從村前經過。村莊坐落在公路南邊的一塊台地上,與公路相距30餘米。這也是龍治民家到公路的距離,因為那幢低矮的瓦頂土屋像王墹的“照壁”一樣立在村口。 

  那幢土屋坐南朝北,門前偏西三米有一株柿樹,朝南是耕地,順坡勢而下直至公路,其間無任何障目之物,站在屋前,公路上的景物盡收眼底,同樣公 路上的行人也會將屋前的景狀看得清清楚楚。屋東緊傍鄰居,屋西是龍家的豬圈和廁所,圍有一堵半人高的土圍牆。牆外是進出王墹的村道,村道一端蜿蜒通達公 路,另一端在龍家東南角處西折,從龍家後窗下經過,然後分成數條支道通向村莊各處。就是說,這幢民宅的東、南兩側都臨著人來人往的村道。 

  這樣一個在人眼皮底下的地方,會發生什麽事呢?這是王扣成他們的第一感覺。

  龍家西廂堆放著亂七八糟的雜物,柴草、空酒瓶、破布片等,用腳撥撥才能看見一塊地麵;東廂更加黑暗,汙濁,雜物充盈,一進門便碰一臉蛛網和塵絮。

 

搜查時,村治保主任說,龍的家裏很臭,村裏人都不肯到他家去。刑警隊長王扣成則從臭味中分離出另一種臭味——他熟悉的死屍腐味。

就在這時,在堂屋和屋外的幹警突然聽見東廂房傳來一聲駭人的驚叫,接著趙新田跌跌撞撞跑出來,臉色慘白,一雙充滿恐怖之色的眼睛怔怔望著大家,指著東廂一 句話也說不出來。眾幹警湧進東廂房,黑暗中,漸漸看見王扣成站在那裏,幾件鋤、撅、鐵鍁倒在他腳前,再往前是一堆散亂的麥草,草下浮現出一具,不,是兩具 相互擁在一起的裸屍! 

  “好狗日的!”王扣成說。

  警方停止搜查,封鎖現場。看守所被要求把龍治民銬起來,並加上腳鐐。

 
  兩具屍體中,一個是杜長英,但另一個卻並不是薑三合,而是一名十六七歲的小夥。

再返王墹展開第三次搜查,警方人員在東邊門扇的柴草後,又發現了一個滿滿的化肥袋子——裏麵裝著一具女屍,死者年約50,也不是薑三合。

與此同時,看守所裏仍不時響起龍治民的吵鬧聲:“我是龍先進,劉縣長親自給我發的獎哩!” 

  石寶貴不禁在心裏抱怨:咋給我弄來個這貨,也不說咋辦……電話鈴響了,是王扣成的聲音。沒容石寶貴開口,便傳來王扣成凶狠的喊叫:“把龍治民給我銬起來!” 

  “咋了?” 

  “銬起來就銬起來!把鐐加上!情況回頭再說!” 

  “完了!”龍治民在嘩啦啦的鐐銬聲中癱坐在地上。響徹在他腦際的就是“完了”二字。然後腦中一片空白。 

  “他們發現那個塑料袋子了?”他想,“不用說發現了。太容易發現了,就在眼皮底下嗬!他們打開房門時,稍用點勁兒,左邊的一扇門便會被塑料袋子反彈回來……引導他們去搜查門後。他們先看到的會是一隻架子車輪子,把輪子一搬——塑料袋肯定是被這樣發現的!” 
  他們發現杜長英了嗎?他倒希望他們發現的是杜長英。如果先發現的是李雲,公安和杜家自然不會罷手。如果先發現的是杜長英——與杜在一起的還有 一個。就兩個吧,兩個總比三個少一個。這樣一想龍治民覺得他們發現的不是李雲——眼皮底下的最容易被忽略——他們找到的可能就是那兩具相擁而臥的屍體。 

  用麥草條子兌換現金,這才實實在在是讓龍治民後悔的一個舉動。他怎麽會知道出納員是杜家的老表呢?5月24日,就是他殺掉杜長英的第九天,他 往縣城去,路過造紙廠時,他站住了。麥草條子就揣在他懷裏。他曾猶豫了一下,不,猶豫好多天了,要不要把這張條子換成錢。直到5月25日去縣城時,他還沒 有做出決定。他從造紙廠門前走過來,走出幾步又站下來,摸摸懷裏的紙條,又折回來。把一塊八毛五分錢揉成紙蛋撒到丹江或南秦河裏嗎?他才不會幹這種瘋事。 他在造紙廠門前轉來轉去,已經被門口賣涼粉的小販注意到了,如果再不進廠,會讓小販起疑心的。近來不知為什麽,他有一種不論走到何地都被人注視的感覺。他 走進廠裏,如果出納不在就算了,過丹江時把條子扔掉算了。可出納偏偏在:“你咋拿別人的條子來領錢呢?”“你咋知道?”“杜長英是我老表。”他大吃一驚, 想收回條子,但已經來不及了……走出造紙廠,他出了一身虛汗,慶幸自己那番謊言編得還算囫圇。 

  現在想來,災難的日子不在昨天——5月28日,而在5月16日。16日的前幾天,他身上很難受,心慌,夜夜睡不好覺,因為很長時間沒有往家裏 叫人了。16日那天他在西關和西關長途汽車站一帶轉悠了幾個來回,沒有遇到一個適合的獵物,心想今天算球了。轉回西關時遇上了杜長英。這可是熟人啊,還到 他家去過呢。龍治民上前搭訕,問杜長英現在在屋裏弄了點啥事。杜說看了十幾口豬,也叫養殖專業戶啦。龍治民冷冷的說:“這二年都成專業戶了!”同時心想, 熟人又咋?想起夜裏的心慌勁兒,他跟上杜長英,問杜到集上買啥。杜長英說想給豬尋些豆餅,可是沒尋見。龍心想,他身上裝著買豆餅的錢哩!嘴裏說:“現在人 都吃菜油,你去哪裏尋豆餅哩。”杜說就是,到了集上才想起這茬兒。龍問他還有啥事,杜說在沒有啥事了,轉轉就回去。龍說:“轉啥?轉也是白轉,跟我回去, 幫忙把那點洋芋鋤了。你知道地裏的活兒我做不動,媳婦又是個癱癱。”杜長英說:“你拿啥付我工錢?我可是隻要現錢。”“現錢就現錢,做一天三個元,咋 樣?”“你有錢?”杜長英疑惑的問道。龍治民說:“咋?隻興你有錢?前天我才攬了活——給人說了一門親。我和你一樣,隻收現錢哩。”杜長英向街上張望了一 回,咕噥道:“得給我哥說一聲哩。” 

  怎麽?和他哥一道出來的?龍治民猶豫起來。杜長英卻說:“算了,咱走。” 

  到了龍家屋前,杜長英不肯進去,說:“我不進去了,你看你把屋子弄成啥了,臭得跟茅子一樣!”龍治民心想:你小子死到臨頭還嫌這嫌那哩,再過 幾天,你會跟著一塊兒臭哩。到了洋芋地,杜長英又彈嫌他:“你看你把地弄成啥了?草比洋芋秧子稠。依我說就甭鋤了,綠綠的一塊草地也好看,鋤了草,洋芋就 沒有幾棵了。”龍說:“鋤你的,恁多廢話哩。我給你燒水去。” 

  那時午後的太陽正紅,龍治民蹲在門前,眯眼看著養殖專業戶在坡下的地裏給他白幹,心裏突然生出一種做財東的感覺。 

  夜裏,他照例用那把老撅幹掉杜長英,從他身上搜得買豆餅的錢和麥草條。 
  還有一個失誤:讓他們同時發現了兩具屍體。如果僅杜長英一具屍體,龍治民還有回旋的餘地,他可以編造個故事,說杜長英不是個東西,連他的癱癱 女人也不放過,我不砸他砸誰?他們若問閆淑霞,那半傻的癱女人想必也說不清楚。反正他讓不少來客睡過,睡她的都是誰在她腦子裏是一本糊塗帳。 

  可是稍後幾日他把收購酒瓶的小夥的屍體往杜長英身邊拖的時候,還說:“來,我給你找了個伴兒。” 

  如果5月24日與造紙廠出納侯義亭的遭遇在先,他就不會再把收購酒瓶的小夥叫到家裏來了。實際上那一塊八毛五分錢讓他心慌了好幾天,花錢花別的錢而不敢花那一塊八毛五分錢,好象那錢跟反動標語一樣,一出手就會被人抓住。 

  獵殺收瓶小夥是在造紙廠遭遇的前兩天,殺掉杜長英的第六天,5月22日,那天早上他一醒就想,今天得拾掇一個。念頭一生就控製不住了,好容易 捱到下午4點,再也捱不住了。他離開王墹,順公路向東走去。4點多縣城的集市已散,再去城裏已經無益。走到哪裏是哪裏。走到南秦橋南他停下來,不久一個小 夥從橋北走過來,有十六七歲,肩上扛著一隻尿素口袋,有一些瓶子在裏邊響。龍治民一眼便看出他操的營生,並知道他在城裏遊走了一天,已將所獲賣給廢品收購 站,袋裏的幾隻瓶子是回來的路上收的。龍走上前去,跟小夥子打個招呼,然後以長者的口吻數落道:“我看你娃也是個下不了苦的,才幾點就收拾了攤子往回 走。”小夥子憨憨一笑,說收不下嘛。龍說你隻會把眼往城裏瞅,就不知道去鄉下轉轉?小夥說鄉下更收不下了。他要的是啤酒瓶。龍說:“鄉下人就不喝啤酒?現 在鄉下人也用啤酒待客哩!沒有城裏人喝得多就是了。城裏瓶子多,收的人也多,所以你收不下,鄉下瓶子少,收的人也少。你想,從過年到現在,一個村子攢的瓶 子還裝不滿你的口袋?”一席話說得小夥兩眼放光。 

  “今天還收不收?”龍問。 

  “收,有了就收嘛!” 

  “那好,路也不遠,跟我到王墹去。前幾天村裏人還說咋不見收酒瓶的人來哩。”為打消小夥因他的熱情而可能產生的疑惑,龍又說:“叔隻是為給你幫個忙,一個瓶子我隻提五厘。咋樣?叔要不是力氣不濟,也想做這營生哩。”並且長長歎息一聲。 

  回到王墹時,是6點多。小夥皺著眉頭在龍的堂屋裏喝了一碗水,便起身要去村裏。龍說:“不急不急。”小夥說太陽都快下去了。這時龍不留神脫口而出:“今晚你還想回去?” 

  “咋?”小夥一怔,眼裏閃過一絲疑懼,不由得抓緊那隻尿素口袋,仿佛這個矮子叔要的是他的口袋。龍自知失言,隨即咧嘴一笑,說:“這娃,叔還 能把你咋?我是說這一陣人都趁涼在地裏,你找誰收瓶子?要收隻能在人回屋吃夜飯的時候,收畢天就黑黑的了。”看見小夥不好意思的笑笑,龍治民鬆了一口氣。 心想:最近是怎麽了?說話做事沒有過去沉穩了,比如杜長英就不該殺……小夥說:“那我這陣兒作啥?”龍說:“幫叔把豬圈起起吧。不讓你白做,五厘的分成我 不要了。” 

  吃過晚飯,他對小夥說:“你也做乏了,我替你去村裏吆喝吆喝,讓大家把瓶子送來。”小夥子是做乏了,依在灶火牆上隻嗯了一聲。 

  龍治民在村外轉了一圈,進屋剛想說:“一會兒人就來……”卻見小夥子已經在灶前睡著了,腳邊擺著幾隻瓶子。 

  是她給尋的瓶子?他往西廂炕上看了閆淑霞一眼,衝她笑笑,算是對她的褒獎:這婆娘也知道先用幾隻爛瓶子穩住小夥了。但是閆淑霞突然說道:“他 還是個娃哩!”把龍治民嚇了一跳!他惡狠狠地瞪她一眼,示意她閉嘴。然後回到穿堂。小夥還在酣睡,並發出陣陣鼾聲。龍治民從他腳下掂起一隻瓶子,一隻大個 的葡萄酒瓶子。他想:還沒有使過酒瓶子哩,試試看咋樣。 

  就在瓶子落下的瞬間小夥突然睜眼,直到他被擊倒,那雙眼才完全睜開。

而薑三合死的也很慘!

他叫薑三合來,其實就是叫他來挖未挖完的埋屍坑的。在西關車站,起初他相中的並不是 薑三合。他老遠就看出薑三合是那夥從山外賣工回來的人中的頭兒。一問果然不差:村支 
部書記,複員軍人。這樣的人他哪敢要啊!他相中的是另一個,大大的眼睛裏沒有一點神 
的那個。但是薑三合卻擠到了前頭。那時龍就轉了個念頭:就弄個有身份的人試試! 

  到了王墹,當他要薑三合挖那個坑時,薑說:“你不是說要起豬圈嗎?”龍說豬圈自 
己起算了,先挖蘿卜窖。薑三合果然不像劉慶娃那樣憨實,他說:“你屋裏咋是這樣哩! 
”懷疑屋裏窮的不像個家的龍是否出得起工錢。幹活的時候,薑三合東張西望,也許自覺 
給這樣的窮戶幹活,有失身價,自尊心受傷,所以幹得懶洋洋的,不時吩咐龍治民遞煙倒 
水。有一陣薑三合突然說:“我咋覺得這地裏陰氣很重哩!”嚇了龍治民一跳:“啥陰氣 
?嘿嘿,=員咋還迷信哩……” 

  春節前夕,村裏人在村口進進出出,辦年貨,走親戚的,偶爾有人問他:“咋這陣挖 
窖哩?”更多的人看一眼即過,招呼也不打。因為薑三合是個有身份的雇工,龍不能像劉 
慶娃挖坑時那樣坐在門檻上享受做財東的那愜意,他得做點什麽,掂把鍁把薑三合撂上來 
的土往外翻翻,心裏卻在念叨:複員軍人給我做活哩,支部書記給我挖坑哩! 

   這時一個念頭突然從龍治民腦子裏冒出來,這念頭是由他的念叨轉變來的:“支部書 
記給他自己挖坑哩!” 

  這念頭讓龍吃了一驚,隨即便被它迷住了。叫薑三合來是讓他挖坑,是否幹掉他,龍 
還沒有拿定主意,這要看薑的命大命小。坑挖成,估計也就天黑了,薑三合就得在龍家住 
一夜。如果薑肯在堂屋裏弄個草鋪睡下,就算他命大,一夜相安無事,第二天客客氣氣送 
他上路。對薑三合這樣的人動手,龍是很膽怯的。如果薑三合嫌堂屋齷齪,想到樓上睡-- 
而樓上放著具屍體--薑三合就沒命了。 

   龍清楚的記得那一幕,當薑三合剛攀上梯子準備上樓睡覺時,腦袋即挨了一撅,也不 
知龍在那一瞬間心怯手軟,還是薑三合命硬,一撅沒有將薑擊倒,隻見薑趴在梯子上渾身 
顫抖,抖了好一陣子才倒下。過後龍治民也抖了起來,喃喃地說:“到底是個有身份的人 
哩……”

這時龍家門後的女屍已被認領。其名李雲,50餘歲,商縣居民,丈夫在西安某服裝店 
任經理。李雲的戶口轉至西安,因在西安生活不習慣,又回到商縣。李雲的鄰居回憶,5月 
26曰那天她稱去買雞娃。這與龍的供述一致。結合龍對誘殺杜長英的過程和薑家提供的薑 
三合失蹤的經過,偵察人員判定西關和西關長途汽車站是龍經常出沒的地方。並作出如下 
推想:如果有同案犯存在,龍就是他們派出的垂釣者,先由龍把獵物誘回然後由同案犯殺 
掉。

  三個藏屍坑

  龍治民原係商縣仁治公社龍砭子大隊人,1974年春因修建南秦水庫移居楊峪河,矮小猥瑣,遊手好閑。1977年冬他將一癡呆女子騙至家中關在樓上,奸宿數日,後被村中民兵發現解救。1978年,龍在親友的撮合下與因患腦膜炎而殘疾的閆淑霞結婚。婚後生活更為艱難,欠生產小隊口糧款180餘元,隊裏催要,龍不理不睬。又因其時常晝伏夜出,村中人很少與之往來。

  三具屍體的發現,立即引起了轟動。全村的老少傾巢而出,前往圍觀。治保主任和幾個民兵維持秩序。民警劃出保護圈。


  商縣主管政法的縣委副書記、公安局長,以及商洛地委、行署的有關領導相繼趕來現場。

  民警帶上警犬,再次搜查龍家,沒有新的發現。

  據村民們講,龍家門前有過一個蘿卜窖,現已填平種上了白菜。這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閆淑霞向民警指了蘿卜窖所在的位置。這地方離門檻還不到一米。一個民兵挖了幾鍁以後,挖出一些苞穀葉。薄薄的土層下,是一層苞穀稈。

  民警又叫來幾個人用鍁,先不深挖而向四周開掘,清理出一個長3米、寬2米的場地。

  揭開苞穀稈,竟然有八九具屍體,是以碼柴禾的碼法,頭足彼此交錯倒置,整齊而緊湊,但從邊際可見:下麵至少還有一層。

  在場者都被這噩夢般的場景嚇住了。

  現場勘察指揮人員發出指令:暫停勘察,立即上報省廳!

  一個排的武警荷槍實彈,封鎖了埋屍現場,另有一連在城內隨時待命,軍分區獨立連亦處於戒備狀態。地區公安處與現場開通了無線電話。


  陝西省公安廳張景賢副廳長和一班刑偵幹部次日抵達後,挖掘工作重新開始。

  起屍,照相錄像,編號登記,解剖……黃昏時,從這埋屍時間最晚的"3號坑"掘出的屍體,升至20具。

  到5月31日上午11點,"3號坑"清理完畢,整整33具屍體。

  一位參與清理的法醫說,大家的心理承受力已到了極限。然而,經繼續勘探,"2號坑"又被發現了。

  "2號坑"在東側豬圈內,長2米,寬1米,深1.5米,掘出8具屍骸,放置方式與"3號坑"如出一轍,但遇害時間更早。

  6月5日,在龍家廁所東牆下50厘米處,又發現一堆已完全骨化的屍骸。經過整理鑒定,計為4具。是為"1號坑"。


人們如潮水一般向王墹村湧來。從5月30日開始,用王墹村一位村民的話說,"就跟趕廟會一樣!"一周時間來了不下10萬人。

 5月31曰白天,當發掘、勘驗工作正在緊張的進行的時候,就有失蹤者的家人在圍觀的 
人群裏大放悲聲。他們在圍觀者善意的鼓動下,數次試圖衝過警戒線前去認屍,均被武警 
攔截,這樣一來引起了他們及圍觀者的不滿、哭鬧、指責,甚至有一些好事者呐喊起哄, 
在人群中造成一陣陣騷亂。到了下午,約有一百多人聚集在商縣=局門前,要求領導出來 
說話,要求認屍。其中有人鑒於48人被殺而事前=局竟無絲毫覺察這一點,罵道:“養了 
一群白吃飯的?” 
  事態會不會進一步擴大呢?地、縣黨政領導十分擔心。聯係到商洛地區的相對落後、 
貧困,聯係到近年來一些地方部門或緊張或淡漠的幹群關係,聚集在縣=局的人會不會走 
上街頭,從而影響更多的趕往王墹看熱鬧的人,加入到他們的行列呢?商州人忠厚淳樸, 
但誰又能預料會出什麽事呢?為此,李慶偉指出:“……群眾有怨氣可以想見,要熱情接 
待,耐心做工作,盡量滿足他們的要求,平息他們的怨氣。” 

  作為偵案(尤其對於此案)的一個重要環節,辨認屍體及遺物的工作必不可少。問題 
是何時辨認,在何處辨認。技術部門的勘驗工作尚未完結時,不可能讓群眾介入其中辨認 
屍體,以往的人命案,辨認屍體都在屍庫,而此案的48具屍體不可能移送屍庫--本縣也沒 
有如此容量的屍庫。就地辨認,當著成千上萬的圍觀者的麵辨認嗎?那會造成什麽樣的局 
麵?死者親屬哭天喊地,圍觀者會借機湧到跟前,可能存在的同案犯會趁亂做手腳…… 

  有關部門采取了一個折衷的方法,成立一個接待處,專門接待有親屬失蹤的人家,請 
他們講明情況,進行登記,發給證件,告之其等待認屍。 

  龍家東側兩坑的屍骸本不可辨認,西大坑被辨認出7具,加上屋內3具共辨認出10具。 
而大部分屍體隻有通過遺物來辨認了。 

  出於種種考慮,辨認遺物的地點放在了西距王墹僅一華裏的楊峪河鄉鄉=所在地。 

  鄉=院內橫空扯起了幾道鐵絲,上麵搭滿了從龍犯家中搜出的衣物,有的可以看出已 
經過洗滌,但血痕猶在。這些衣服幾乎沒有一件象樣的,或質料低廉,或破破爛爛,抖掉 
塵埃,可見許多衣服的領袖口和肘部、膝部早已被磨爛,一看便知主人是終年從事體力勞 
動的人。鞋也一樣,幾乎沒有皮鞋,大多是步鞋和已經過時但為農民喜愛的仿軍用膠底鞋 
……這些遺物看來頗令人心酸。一位觀者歎道:看來他們都不是享福人啊!而後來龍犯實 
為謬說的“三不殺”原則之所以能在民間流傳並為許多人所信,也與楊峪河鄉=院內鐵絲 
上的情景給人留下的印象有關。

辨認遺物的人來了,有的人一進門便大放悲聲。
有的人默默走進來,直到他(她)在某件遺物前突然哭喊 ,人們才知道他(她)
是苦主而不是看熱鬧的。但他們進門時的緊張是共同的,他們失蹤 
的親人的東西會在這裏找見嗎?每一個人都一次又一次在心中向神靈祈禱不要讓他們在這 
裏看見什麽熟悉的東西……在接待處登記報失的有一百餘家,死者的數目是48人,這就是 
是說,其中有一多半失蹤者不在此劫難中。但一百多家登記報失的人家趕往楊峪河鄉時, 
百分之百都抱著僥幸,抱著希望……所以進門就哭的不多,大多來辨認遺物的人起初都不 
願讓人知道他們是來辨認遺物的。他們走進院子以後,遠遠望著那些像掛在舊貨市場上的 
東西,遲遲不敢上前。當他們認出了某物是自己失蹤的親屬所有時,仍不肯放棄希望,想 
道,那樣的衣服,那樣的鞋穿著的人多著呢。或者,過去了這麽長時間,誰還記得準他( 
她)走時穿的什麽?直到事實鐵板釘釘一樣擺在麵前,他們仍在尋找種種安慰自己的理由 
。想著想著便痛號一聲,或一言不發昏厥過去。沒有認出來什麽的人,離開鐵絲遠遠蹲在 
一邊,臉色蒼白,心仍在戰栗;是不是翻看的太粗疏?但不願去查看第二遍,又不得不去 
查看。“真的沒有真的沒有,咱娃不在裏邊……”心中向留在家裏不敢來的家人報信。同 
時又仿佛聽到家人在心悅之餘又小心翼翼地發出的疑問:是不是所有死者的遺物都在那院 
子裏?沒有被龍犯處理掉的麽?末了他(她)捂著臉嗚咽起來:你到哪裏去了啊! 
先後有30多個遇害者被認,其餘的則成了無主之魂。


     案驚中南海

  "案發後,我們全村人都被禁止出門,以排查同案犯。我看到國家領導人陳丕顯都來了。"現年58歲的原生產隊長魚學利在接受新快報采訪時回憶說。

  此"5·28案件"被商洛地委、商洛地區行署急速上報。這一新中國成立以來前所未有的大案,引起了中央高層領導的強烈震驚。中共中央總書記胡耀邦,時任中央政治局委員胡啟立,中共中央書記處書記兼中央政法委書記、全國人大副委員長陳丕顯,公安部部長劉複之等先後作出批示,要求省、地、縣對這一駭人聽聞的特大凶案狠抓不放,查個水落石出。同時要通過此案,深入檢查黨政工作中的問題和漏洞。

  隨後,由陳丕顯和公安部副部長俞雷率領的中央工作組進駐商縣。

  一個中央、省、地、縣、鄉各級領導和各級公安部門參與的偵破組織迅速成立。核心領導小組由省公安廳副廳長張景賢掛帥,下設審訊組、調查走訪組、現場勘驗組。在地委書記白玉傑的建議下,又成立了群眾破案小組。

  偵破此案成為商洛地區壓倒一切的中心工作。罪犯殺人動機是什麽?手段和作案工具是什麽?被害者都是什麽人?這麽多人被害為何幾無反抗者?有無同案犯?屋內三具屍體為什麽不掩埋?……一個個問題擺在了偵辦者麵前。

王墹村被包圍封鎖起來,通往村外的各路口都站立著荷槍實彈的警察,警方向村民宣布政策,歡迎檢舉和自首。

一個從龍家查得的奇怪的小本這時擺在了偵案者麵前。他是用各種香煙盒裝訂而成的 
,上下翻揭。從本子上端釘合處雜亂重疊的線腳來看,裝訂者在不斷地添續新頁。現已有 
一百多頁。字寫在煙盒背麵,字跡大小不等,時而工整時而潦草,但出自一人之手,可見 
記事者是在不同場合書寫的。記載的內容十分龐雜,但基本可以看出這是一份長長的名單 
,竟記載了1208個人的姓名及被記載者的情況,名單上大多有名有姓,也有有名無姓的如 
“田娃”“淑芬”和有姓無名的如“老田” “張師”等等。從地址看,上麵的人多居鄉村 
,也有一些居城鎮的居民、幹部、工人。地址之後的內容便沒有一定之規了。有的按常例 
記載該人的性別,大概年齡,家庭狀況等。有的在其姓名之後,隻記該人有個老表某某某 
,轉而記載某某某的情況。有的姓名之後什麽也沒有。除此之外,本子上還出現了一些名 
人的名字。 

  這是一份什麽樣的名單呢?像民間傳說的那樣,上麵記載的都是龍犯已殺或要殺的人 
嗎?然而名單上沒有杜長英、李雲、薑三合及其他幾個已被親屬認領的死者的名字。同案 
犯的名單嗎?這很難說,不能用龍犯不可能有一千多個同案犯這樣的想法來否定在名單中 
會藏匿有同案犯的名字。或許名單的龐雜甚至記上名人的名字是龍犯的障眼法呢?但話又 
說回來,龍犯會把同案犯的名字記在本子上嗎? 

   提審龍犯。 

   問:龍治民,這個本子是你的吧? 

   答:是。 

   問:上麵的東西是你寫的吧? 

   答:那當然麽。 

   問:上麵記的都是什麽人? 

   答:啥人都有。 

   問:你都認識? 

   答:咋能都認識哩。認識就不記他了。要說認識也隻是在啥地方見過一麵,閑講兩句 
,過後我就把他們記下來。大部分我連麵也沒見過,都是聽別人說的。我在街上轉,聽別 
人在一邊說誰誰誰咋了咋了,我把別人說的那人記下來。 

   問:你為什麽要記下這些人? 

   答:……也不為啥。真的不為啥,記著耍哩。 

   問:耍哩,這話誰能相信? 

   答:真是耍哩,別人我敢哄,你們我咋敢哄哩! 
   …… 

   商縣=局有兩個炊事員的名字居然也被龍治民列在了名單上。當詢問到他們時,兩個 
炊事員破口大罵,繼而賭咒發誓:根本與龍沒有打過交道。至於他們的名字怎麽會出現在 
那小本子上,“我們咋知道呢?” 

   偵破領導小組決定:必須把名單上所記的一千多人逐個查清! 

   這可是一個大工程。調查走訪組亦隨著成倍的擴大,幾百個人分成一百多個調查分組 
撒向商洛全境。後來王扣成回憶說:“那個小本可把人整苦了,光是就它的調查材料摞起 
來,就有半人高!”調查結果表明: 

   一、名單的由來確如龍犯所言,大多是道聽途說得來的。 
   二、龍犯記此名單是為了曰後到其中一些人家裏騙吃騙喝。 
   三、名單中大部分的名字對龍沒有實際意義。也許真如龍所言,“記著耍”? 

   調查的結果另人失望,案情顯得更加複雜了。 



第四章 殺人的理由 

  許多幹部曾懷疑此案有政治因素,這種看法起初也影響了具體辦案人員。同時,龍治 
民在此間隻承認殺人而在殺人動機的問題上含糊其詞,而573元的贓款與48具屍體這兩個數 
字也實難使人得出謀財害命的結論,於是民間關於此案作案動機(除謀財害命這一普遍看 
法除外)的種種傳說便引起了他們的關注。 

  民間說,五六十年代商縣西南鄉不是出過一個叫“秦嶺縱隊”的反革命組織嗎?頭目 
叫吳子俊,傳聞是大土匪古世珍的舊部。牽涉的人很多,其中一個叫龍誌宏的人。龍誌宏 
與龍治民同村。龍治民會不會與此組織有染? 

  龍治民的原籍已成南秦水庫庫區,同鄉人被遷移到周圍各鄉。偵察人員多方查訪,得 
知龍誌宏10年前已死去。被詢問者說:聽人說龍誌宏是參加過一個啥組織,幹了些啥沒見 
過。沒有聽說過龍治民與這個組織有啥關係。龍治民當時二十歲。 

  龍治民的原籍龍碾子村有一山名天子山,民間傳說天子山要出一位天子。此傳說緣於 
何時?傳說的“天子”於何時出現?說法不一。龍治民的犯罪活動是否與這一傳說有關係 
? 
  這一傳說引起偵案人員的關注,解放前的土匪聚眾起事,往往假類似“出天子”的封 
建迷信說法,為自己的活動尋找一種蠱惑人心的借口。舊時土匪隊伍結夥開張時,往往先 
殺幾個人,一來恐嚇鄉裏,二來使從伍者絕去退路,稱“祭刀”。那48具屍體會不會是假 
“天子出世”之名成立的反動組織開張時的祭刀品呢? 

  審訊中,當問到:你知道天子山要出天子的傳說嗎?龍治民說:“聽人說過。咋了? 
”他並無異常反應。 

  偵察人員暫且放棄了這件事的究查。 

  傳說有一占卦者給龍治民占過一卦,說龍在40歲左右將遇有大難,若避此難,需用七 
七四十九條生靈的血光衝之。 

  偵察人員對境內的巫婆神漢和流竄於境內曾流竄於並盡可能找得到的相麵先生進行了 
調查,沒有結果。而龍犯在審訊中振振有辭(態度也頗顯認真)的說:“咱是念過書的人 
,咋能相信那些東西哩!”

偵破領導小組花了很長時間,發現龍治民除了其妻偶爾幫助其打燈以外,並無別的幫凶。

  一共殺了31個男人和17個女人

  龍治民夫婦是怎樣殺人的呢?根據後來查清的事實,1983年3月始,龍遊蕩於商縣汽車站、廣場、東西城門口、南秦橋頭等處,以幫介紹對象、高價雇人做工、免費住店等為名,先後將遊散他鄉、外出幹活的人員和癡呆傻啞者共48人(男31,女17)誘騙至家中,先令其為他幹活,待夜晚入睡後,部分由其妻照明,龍用钁頭猛擊頭部,個別未氣絕者用錐刀刺其胸部或頸部而亡。並同妻脫掉遇害者衣服,搜尋財物,連死者的長發也剪掉,藏於床下。屍體於深夜無人之際掩埋在院內挖好的土坑裏。

  僅在1985年,龍治民就瘋狂殺死了36人。其中一次,龍殺死閻百姓夫婦及其兩歲的幼兒閻小建3人。特別惡劣的是,龍誘使羅××、王××、杜××等3人先與他的妻子閆淑霞發生兩性關係,然後趁其熟睡之機予以殺害。龍在殺害的48人衣兜內共搜得人民幣570餘元,手表6隻,死者的全部衣物也被掠奪。

趙村人邵根是"從龍爪下逃生"的人,他回憶到:

就是去年,記得是秋天,就是秋天,地裏的包穀棒棒都多大了。我去王墹看電影。看 
完電影我往回走,走到村口的時候,一堵矮牆底下忽地立起個人,嚇我一跳!我還當是一 
條大狗,一條大狗立起來也就恁高。不是龍治民是誰?就是他。他問我是哪個村的,我說 
趙村。他說天都黑成啥了你還回去呀。我說不回咋辦?再黑也得回嘛。他讓我睡他家,說 
他家有活幹。當時我還想:今晚上是咋了?運氣恁好,看了電影還有錢掙。我說我沒給家 
裏說呀。他說那怕啥?咱這地方一個男人一晚上不回家還不跟一條狗沒回家一樣?不算啥 
事。這話倒也是,不是尋見了活幹,就是讓朋友拉住了閑講,家裏還能咋想?那就住下吧 
。等我一進他家--天爺!我說我家髒,他家還要髒十倍哩!也不知道是啥味,一陣一陣的 
,比茅子還嗆人。我就沒脫衣服,和他在炕上將就睡了一夜,天一亮趕緊走。走的時候我 
還罵了一句:“做啥活哩!”那天夜裏他為啥沒敢害我?我不是嫌屋裏難聞麽?夜裏我起 
來好幾回,吸了好幾根煙。他八成是看我睡的不踏實,沒機會下手……

  給龍家挖出"3號坑"的梁鋪鄉劉河村村民劉慶娃,也屬於"幸運兒"。

   梁鋪鄉在縣城東南二十餘華裏,當偵察人員來到劉河村時,見一群村民正在一棵大樹 
下談論龍案。警車一出現在村口,就有一個小夥從樹下忽地站起來,離開人群,慌慌張張 
地閃入一條巷子。 
   當偵案人員在村民的指引下追到劉慶娃家時,見劉慶娃正蹲在屋簷下縮成一團,渾身 
哆嗦,不等詢問,他就喊:“我沒幹啥,隻給他挖過蘿卜窖……”偵案人員當即把他帶走 
,另留下人對劉母進行調查。 
   下麵是劉母講述的情況: 

  事情發生在去年臘月間,有一天一個穿一身黑棉襖的矮個漢子尋到劉家門上,見了劉 
母就喊她姨,聲稱是劉慶娃的朋友。劉母正納悶,劉慶娃從從屋裏迎出來,告訴母親這人 
姓龍,家在王墹,是前些天在集上認識的。認識幾天就稱朋友,又一副油嘴滑舌,這讓劉 
母心裏很不舒服。後來劉母把此感覺告訴兒子,劉慶娃說:“人家就憑嘴吃飯哩!”專給 
說不上媳婦的人說媳婦。聽說龍是給兒子說媳婦的,劉母高興起來,用好吃好喝款待客人 
,還留龍在家裏住了兩夜,臨走又塞給龍五元錢。 

   問到龍在劉家兩天的活動,劉母先是說他也沒幹什麽,吃喝亂說罷了。偵案人員告誡 
她:“這可是天大的案子,北京都來人了,你可不敢有絲毫的隱瞞。”劉母又講了一件對 
她來說不講也罷的事: 

  龍在劉家的第一天夜裏與劉慶娃同宿,睡的木板床。第二天龍稱他是晚睡感冒了,又 
是咳嗽又是流清涕,要求第二夜睡劉母睡的熱炕。劉慶娃的父親已去世,劉母一直和孫女 
睡那張熱炕。她覺得不妥,說晚上給他加一床被褥,但龍執意要睡炕,不由分說脫鞋上了 
炕。劉母看他40歲,她60餘歲,鄉村裏男女老少誰在一張炕上也是常事,便沒有在意。 
龍在劉家的第一天夜裏與劉慶娃同宿,睡的木板床。第二天龍稱他是晚睡感冒了,又 
是咳嗽又是流清涕,要求第二夜睡劉母睡的熱炕。劉慶娃的父親已去世,劉母一直和孫女 
睡那張熱炕。她覺得不妥,說晚上給他加一床被褥,但龍執意要睡炕,不由分說脫鞋上了 
炕。劉母看他40歲,她60餘歲,鄉村裏男女老少誰在一張炕上也是常事,便沒有在意,任 
他睡下了。不料半夜裏龍治民爬到她身上,她掀也掀不動,又不敢叫喊,因為住在一個院 
子裏的大兒媳婦與她素有矛盾,怕被聽見,又怕驚醒孫女無奈隻好忍辱從之。第二天龍跟 
沒事似的,走時還問劉慶娃索要媒禮,劉慶娃向母親要錢,而劉母隻想盡快把龍打發走, 
掏出5元錢塞給劉慶娃罵道:“看你交的什麽人。” 

   對劉慶娃的調查是在縣=局進行的,除了龍犯強奸劉母的事,對龍在劉家的活動,劉 
慶娃的供訴與劉母的講述沒有大的出入。由於尋媳婦心切,當時他並未把母親“不要再和 
這人來往”的告誡聽進去,他不斷跑到王墹村詢問提親的情況,結果在今年臘月間被龍留 
在那裏做了幾天活。 

  他做了兩天,挖了門前的蘿卜窖。挖窖之前,龍治民用石灰打了線,並叮囑劉慶娃千 
萬不要超過灰線。劉慶娃當時曾想:挖蘿卜窖嘛,大一點小一點有什麽關係?還打線哩! 
心想龍這人做事很講究哩。挖窖過程中發生了一件事,他沿東邊的灰線往下挖時碰到了一 
塊大石頭,摳出石頭,不得不把灰線往東邊移了一段,結果挖出了一塊骨頭。劉慶娃看著 
象人骨,就喊:“老龍老龍,這地裏咋還埋著人哩!”龍治民從屋裏跑出來一看,臉刷地 
白了,但他很快掩遮了過去,說:“那是老墳吧。” 第二天龍就打發劉慶娃回去了。 

   劉慶娃最後說:“想想真讓人後怕,當時我要是在多問幾句,龍治民還能讓我回去? 
” 
   劉慶娃的供詞有著重要價值,由此可推斷出東大坑的33個死者最早是在1985年臘月以 
後陸續被害的。但基本可以排除劉慶娃的同案嫌疑。

幸運兒還有其他幾個人

在此期間,某村的幾個民兵在事先未於有關部門取得聯係的情況下,就用一輛手扶拖 
拉機將一名婦女當作嫌疑犯押送到縣裏。民兵們說,村裏有人曾看見龍治民去過該婦女
( 名叫金百玲,40餘歲,寡婦)家,以後該女身上多了一件半新的繡花粉紅的確良襯衣。 

  金百玲麵如土色,哭不敢出聲,滿眼淚水。她說她與龍是去年二三月間在南秦橋上遇 
上的,龍讓金給他家洗衣服,稱他是收購舊衣物的,家裏有很多舊衣服要洗。當時金還有 
其他事,未去龍家,後來也就把這件事忘記了。但是一個月之後,龍按金給的地址尋到了 
金家。這一次龍沒有提洗衣服的事 

  ,卻說想給他另尋個婆家。臨走時送了她一件據說是收購來的襯衣。以後呢?她和龍 
再也沒見過麵。 

  金百玲後來的窘境證明該村民兵的舉動是輕率的。回村以後,民兵們對村民說金沒有 
事,龍想騙她沒有騙成就是了。然而村民們卻不這樣想,既然龍犯去過她家,她也接受了 
(買的?誰信)龍送給她的衣服,她不是個寡婦嗎……於是金百玲背上了“龍犯的相好” 
的汙名,遭到了村民的白眼,連門都不敢出了。金百玲氣不過,到村幹部家裏鬧,讓給她 
平反。村幹部為難的說:沒人給你定個啥罪嘛,有啥反可平?金說那我咋遭恁大的罪哩? 
天天纏著村長要給她恢複名譽,鬧得村長叫苦不迭。

 

杜XX(男,王墹村人,縣化工廠職工): 

  窩邊草他也吃哩!這件事聽起來像瞎編的,同村的人他也不認識嗎?真的不認識。龍 
治民是個獨人,和村裏人甚不來往,大家當然都知道他,他不一定知道村裏所有的人,尤 
其像我這樣在外邊工作的人。那天是個星期六,家裏捎信要我回去鋤洋芋。我就回來了, 
騎的自行車,到王墹的時候天都暮下來了。王墹在半坡上,一到村邊我推著車走,龍家東 
邊不是農機站的茅池嗎?我在那裏解了個手。這時龍治民從屋裏走了出來,問我找誰。我 
懶得和他說話,就說不找誰。他說:“到屋裏歇歇再走吧。”說著跳到路上要替我推車。 
我心裏說:真是個仍懷皮!沒有理他,推車走了。第二天我和兄弟去鋤洋芋,路過村口時 
龍治民看見了,他楞了一下,說: “我當是誰,是你呀。”

劉麥珍(女,31歲,王四村人。她坐在灶火邊,不時用油膩的襖袖揩著那雙被淚水漬 
紅的眼睛。因為她曾去過龍治民家,並拿回幾件衣服,現在落入和金百玲同樣的處境。在 
調查人員和村幹部的一再開導下,她才開口說話): 

  那是前年8月見的事,我娘家捎話過來,說梨子下樹了--我娘家院子裏有幾棵梨樹--讓 
我回去幫爹把梨拉到10號信箱賣。10號信箱的工人錢多,能賣個好價。等我回到娘家,性 
急的爹已經拉上梨先走了。我就攆,一直攆到10號信箱也沒看到我爹。後來我才知道我爹 
是在半路上讓造紙廠的人叫走了。我就到城裏找,去城裏的路上我遇見了龍治民。他說你 
是不是尋人哩?我想:他咋知道我尋人哩?是不是我爹問過這人見沒見過我,他才猜出我 
?我說我尋我爹哩。把事情講了一遍。他說他見過我爹,梨剛拉到10號信箱就讓工人搶著 
買光了。我說那我在路上咋沒見我爹回呢?龍治民說說不定你爹把車寄放到誰那兒了,這 
陣上城裏逛去了。我心眼實,信了他的話,心也不急了。我想回去,我身上沒裝錢也沒背 
饃,在城裏找不到我爹咋辦?再說我屋裏也有活。我就折頭往回走,龍治民一路和我廝跟 
著。他問我家在哪兒,我就說在哪兒,又問我曰子咋樣,我說糧夠吃了,就是錢緊,家裏 
全憑娃他爹一年冬天到外賣工掙幾個錢。他說他是收購舊衣服的,問我想不想到他家洗衣 
服,走時拈幾件衣服就行了。我說給錢行不行,他說給錢也行,洗一天三個元,再添幾毛 
錢,就能給兒子買個有兩根係係的洋書包了。 

  (調查人員插問:你晚上不回家,也不怕家心裏急? 

  答:那不怕麽。娃他爹想著我在娘家。我娘家想著我回去了。) 

  到王墹時天差不多都快黑了,我問他衣服呢?他說明天再洗,都這一陣了咋到河裏? 
過了一會外邊來了三個男人,龍說都是給他幹活的。我想:這人恁有錢也不知道把屋子拾 
掇拾掇。龍說你甭洗了,先做飯。 

  (調查人員問:洗衣服是時候,你看到衣服上有什麽東西嗎?) 

  答:燈暗,也看不來啥。他屋裏沒電燈,用的油燈,我還奇怪,這人錢多的三四個人 
雇呢,咋連電燈也不扯?衣服很髒,稠稠的一盆黑水。 

  問:後來呢? 

  答:後來……我睡下了麽。 

  問:怎麽睡的? 

  答:那三個男人上了樓,龍治民睡的炕,我在堂屋弄個草鋪…… 

  問:再沒有了? 

  答:沒了……第二天我一大早就走了。 

  問:衣服洗完了? 

  大:沒有,我怕家裏操心…… 

  村幹部:麥珍,你要有啥說啥,這可是個天大的案子,可不敢說虛話,要不然就是包 
            庇罪犯哩! 

  答:……夜裏……他想欺負我。 

  村幹部:說嘛,給你保密哩。 

  答:沒欺負成。半夜他爬過來,說再給我加5個元,我不依,和他撕扯,正撕扯樓上的 
人喊:“老龍,你做啥哩?我們下來啦?”結果他沒有欺負成。二天天一亮我就跑了。臨 
走我拈了幾件衣服。我不是圖那幾件衣服,我是想給家裏一個交待,說衣服就是工錢。)

  他為什麽殺人?

  專家說:謀財;獲取勞力;滿足性要求,到後期演化為殺人成癮

  現年57歲的商洛的哥李國學,難忘令萬人空巷的體育場公判大會上,龍治民夫婦被宣判死刑的壯觀場麵。他搞不懂:這天殺的龍治民為何要殺這麽多人?

  實際上,這也是當初令偵查機關頗為費解的問題之一:龍持續殺人時間之久,絕非一個有著正常心智的人所能承受的。用48條性命僅換得573元錢,匪夷所思。

  能與日漸腐爛的屍體共處一室,深夜孤獨一人把一具具屍體搬出,然後有條不紊地排碼得整齊,更不可思議。

  當時陝西省尚未設立司法精神病鑒定機構。偵查機關從西安醫科大學和西北政法學院請來有關專家,對龍進行了一次精神病學測試。

  經一天時間的韋氏成人智力量表測量及明尼蘇達多相人格調查表調查,專家認為:一、龍犯無任何精神症狀;二、反應敏捷,回答問題清楚,在人類智能中屬聰明人。

  專家與龍還進行了一番有關案情的對話。

  問:你為什麽把被害者的衣服剝了?

  答:人死了還穿啥衣服哩。

  問:為什麽要把衣服洗了?

  答:洗幹淨了結實,穿起來沒氣味。

  問:為什麽把死者頭發剪了?

  答:我聽人說過,人死了啥都化,就頭發化不了。如果連頭發一起埋了,將來你們能從頭發裏檢查出來都是誰。

  問:你把頭發留著,不是等於留著罪證嗎?

  答:我想等攢多了賣錢哩。

  問:你為什麽把屍體碼得那麽整齊?

  答:不占地方麽。

  問:573元48條人命,平均殺一個人隻得十幾元,這個賬你就不算算?

  答:有錢的人咱叫不來,能叫來的人身上都沒啥錢。

  問:你和死人住在一幢房子哩,就不怕嗎?

  答:怕啥哩,死人也是人嘛。

  問:你殺人從來沒有害怕過嗎?

  答:要說不害怕那是假的。

  有一次我在樓上殺了一個……睡到後半夜聽到屋裏有響聲,撲通撲通響。我心想:這是咋了。莫非有鬼?可是共產黨說世上沒神鬼嘛。我爬起來把燈點上,端煤油燈的手直抖。你想我咋辦?我背誦主席語錄: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等我爬到樓上一看,你猜咋?原來腳地有一塊爛塑料布,那死鬼的血從樓縫裏滴下來,砸塑料布砸出的響聲!我就找了個盆一接:淌去!又睡下了。

  ……

醫學專家認為,明顯可見龍的殺人是有其實際目的的,一是謀取財物;二是獲取勞力;三是滿足性要求。到了後期演化為殺人成癮,從殺戮中獲取快感

關於殺人原因,龍治民自己也有供述。在對龍犯的一次審訊中,當審訊者一再追問龍犯除了573元,是否在別處另匿有贓款時 ,龍犯回答說:不用再問了,就那573元。我殺人也不隻是圖錢財,我是為國家除害哩!

 什麽?
 我有三不殺,龍繼續說,一不殺科技人員,二不殺國家幹部,三不殺職工、工
人。我隻殺殘廢人,隻殺愚昧無知憨憨傻傻……”
  語驚四座。 不論龍出此言原因何在,(愚蠢可笑的自我開脫?戲謔之言?龍犯認為那三種不殺之
人之外的人均屬於社會無益的多餘之人?)但調查結果證明,被害者和僥幸逃生者除少部
分智力低下和有某種殘疾的人外,大部分都是智力健全,並且為鄉村的強壯勞力,是農家
頂門立戶的人。

 

  公安部研究人員深入調查龍的家族及成長史後拿出的一份犯罪研究報告,有助於我們了解龍的殺人經曆:

 

  龍6歲、其妹3歲時喪母。基於傳宗接代的觀念,其父嬌慣放縱龍,去地裏幹活也用背簍背著。但龍在同學中年齡最大,個子卻最小,師生均看不起他,多次遭同學惡作劇戲弄。"文革"期間,龍成立了一個紅衛兵組織,抄家、批鬥幹部,傾瀉了平日怨氣。然而好景不長,村裏成立革委會時,龍差點被揪出批鬥,其組織隨之瓦解。

 

  龍少年頗好學,常借月光讀書,但囿於曆史環境,學無所用,受挫後便意誌消沉,自暴自棄,曾自編了一首充滿自嘲的打油詩為己"征婚"。最後因自身條件,隻娶得一殘疾女子。龍心緒惡劣,處境孤獨,在社會上沒有朋友。

 

  龍遷到王墹後即經常借口這病那病不出工,出工也不出力。生產隊規定每個勞力全年要完成基本工400個,龍所做卻不到100,有時還給自己偷加工分。分配到名下的糧食都懶得去背,常由隊上派人送到家裏。王墹群眾幫助移民蓋新房,龍卻鑽在借住的屋裏裝病。1982年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以後,龍靠混工分吃"大鍋飯"過不成,走上了另一條道路。


    現在一般認為,龍治民最初隻是因為自己身體弱,老婆又是攤子,兩人都無法從事重體力勞動,所以從外麵請一些人來幫忙。但龍家又非常貧窮,不可能付得出這麽多雇人的費用,龍當時可能歹念突起,將這些幫工的人殺死,這樣就不用付錢。

誰知殺了幾個完全沒有動靜,公安局跟不知道一樣,龍膽子越大,開始毫無忌憚的殺人,並且殺人殺出來癮。這屬於標準的殺人狂的表現,就比如殺死其中很多人,其實一沒有得到錢,二不為劫色,三也無冤無仇,完全為了殺人而殺人。

 

  統計數據顯示:20世紀80年代陝西省年均發生凶殺案405起,比解放初至70年代猛增87.5%1995年至2003年,年均殺人案件778起,比此前再猛增92.2%。犯罪分子心狠手辣,動輒一次殺死、殺傷多人,殺人碎屍、焚屍。作案動機多為報複、圖財、奸情。"為了錢,不擇一切手段。"陝西省公安廳一位警官認為,龍治民正是這樣一個典型。

 

  陝西省公安廳及地縣刑事技術人員反複對現場進行勘驗,提取各種證物1006件,對48具屍體逐一進行了損傷檢驗,將其死因、年齡、性別以及被害時間作出了科學鑒定。對被害者388件衣服用警犬進行氣味鑒別,照印照片3800張,為辨認和查明死者身份提供了證據。

 

 1985830日,陝西省檢察院商洛分院以故意殺人罪,將龍治民夫婦提起公訴。920日,商洛地區中級法院判處二人極刑。二人提出上訴,陝西省高院來人提審後駁回上訴,維持一審判決。927日,龍、閆二犯被處決。


  據辦案人員回憶,龍治民對所犯罪行毫無悔意。在法庭上得知被判處死刑,龍治民說:"我想不通。"

 

  法官:"為什麽想不通,你殺了那麽多人……"

 

  龍治民:"人家黃巢殺人八百萬,都沒判死刑,為何給我判死刑呢?"


 27年殺人案的尾聲

 

  龍治民唯一的孩子遠嫁他鄉

 

 "公判大會結束以後,法院貼出了判決布告,但一共隻有三張。每張布告跟前都守有警士,隻許觀看,不許抄記,更不許拍照。貼出半小時就被揭了下來。"一位商洛警方人士回憶說,這是因為上級有指示,意在盡可能縮小影響,同時又合乎程序。

 

  商洛當地嚴控龍治民特大殺人案的信息外泄,並杜絕記者采訪此案新聞。

 

  縱然在27年後,新快報記者試圖到商洛中院調看案卷存檔資料,也被當即回絕,負責媒體聯絡的研究室負責人堅稱此案"不能報道"。陝西省公安廳一些曾參與該案偵破的民警也不願深談此案。

 

  不過,饒是如此嚴控,附近地區還是談之色變。某縣發生了一起搶劫案,人們說是龍的同夥幹的;某縣發生了拐騙案,人們也說是龍的同夥幹的。一位居民回憶說,龍案發生後,商縣農民外出打工無人接收,幹部出差沒法吃飯、住宿。"仿佛一夜之間,商縣人都成了活閻王"

 

  正是由於信息極不透明的緣故,新快報記者采訪中與當地居民交談時,他們也為很多問題所困擾。諸如:遇害者是不是遠遠多於48人,鑒於害怕國際影響太大就沒再深挖了?龍殺的是不是如他宣稱的那樣,絕大多數是殘疾人?龍殺人,是不是為了給妻子消業,讓其殘疾的雙腿恢複正常?殺這麽多人有沒有征兆?等等。



  記者來到王墹村時,見到發生血案的那幢瓦頂土屋還在原處。



  這個與商州汽車站相隔僅5公裏的村子居住集中,通往西南各鎮鄉的公路從村前經過。而龍治民家與公路相距僅四五十米。很難想象,這樣一個在人眼皮底下的地方,會發生48宗命案,卻無人察覺。

 80歲的村民魚正滿曾參與屍體清理。他說,發現的屍體肯定是全部清理完了的,並無遺漏。龍治民夫婦被槍決後幾年後,一個回村的老人以300元買下了這房子,如今已經去世了,房子無人居住,也沒改造。

  龍夫婦有個1979年出生的女兒,現已33歲,在外婆家帶大。

  村民張彩娥說,由於受父母影響,在學校被孩子們羞辱,龍的女兒沒讀成書,早已改名換姓,遠嫁至新疆。





  案件啟示

1.公安部門的不作為

  在特大殺人案前早有預兆,如果提早發現可能避免更大傷亡

  公安部的調查表明,對龍治民3年殺了這麽多人毫無察覺,是當地公安部門嚴重的失職。對短短3年內多達48名的失蹤者,其中34人直接去公安機關報告家人失蹤,公安部門並未加以重視。

  薑銀山在尋找弟弟薑三合期間,兩次向有關部門反映情況,均未見回音;隨後他又直接把信寫給了地委第一書記白玉傑,一樣沒有下文。

  之後,龍又殺害了兩人。如果商洛地委能對薑銀山的第三封信予以重視並及時處理,是否能使龍早幾日暴露,從而使最後兩位死者幸免於難?

  此外,閆淑霞在其夫作案的3年中,曾由舅父代筆向有關部門寫過一份離婚訴狀,訴狀裏除了指控龍對她的虐待,也透露出一些龍犯罪的情況。

  但如此重要的信件,有關部門也未予以重視,

村民張彩娥說,在凶案暴露的前幾日,閆淑霞已是非常害怕回家,住在附近的村碾房裏,任由龍治民怎麽叫都不回去。不過,這些照樣沒有引起誰的關心。

甚至更有甚者,在薑銀山他們扭送龍治民到公安局的時候,當地兩個公安局都以不是管區為理由互相推諉,都不收押龍。最終靠薑銀山聯係一個在縣城做公安工作的親戚幫忙,才勉強將龍收押。

這也許就是直到今天,當地還封鎖這個案件消息的根本原因。因為殺人狂殺人雖然不能預防,但讓就住在大路邊的龍治民連續殺了48人,就是很異常的了,明顯是有人瀆職。瀆職就要追究責任嗎,顯然沒有看到有誰因為龍治民案件被追究過責任。

 

2.為什麽短時間內失蹤這麽多人,在當地民間也沒有出現大的問題

這也是省城和北京來的領導幹部及工作人員百思不得其解的疑問 :龍犯為什麽能輕易誘來包括死者和逃生者在內的如此眾多的人?以龍犯本人的情況-- 象猥瑣,衣冠不整;以龍家家境--一貧如洗,汙穢不堪,何以能誘得那麽多強似他的人, 甚至=員、複員軍人、鄉村幹部來給他家幹活呢?

在中國大部分地區來看,如果一地一下子失蹤這麽多人,民間也會亂起來的,但商洛當地似乎風平浪靜。

辦案人員的結論是:這主要還是民風冷漠,互不關心,加上當地人員流動較大導致的。

  這與商州具體的社會和自然環境以及由此形成的商境人(尤其是農民)的生活習性有
一定關係。

  商州乃貧困山區,交通不便,地力欠豐,古代多作謫官之所便可說明這點。20世紀70
年代,四人幫沿襲古例,就曾將彭真同誌謫貶到了這裏。民國時期,商境的狀況
誠如誌書所言:軍閥混戰,政令不通,社會治安狀況惡化,人民生活尤為清苦,農無存
糧,形成農不敢食饅頭,三餐隻喝玉米糊糊,出現麥價廉而玉米貴的怪現象。如遇災荒,
中人之家落為貧戶,貧困之家淪為乞丐,甚至盜匪……”“……正如本地諺雲:睡在炕
上看星星(屋破),端上飯碗照影影(飯稀),半年糠菜半年糧,半年出外去逃荒’……
新中國成立以後,商洛人民的生活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但商洛的經濟發展仍較為緩
慢,遠低於全省的平均水平,屬中央扶助救濟的特貧地區。

  所以,每逢災年,青黃不接時節和冬閑時節,不少農民出走他鄉,老幼乞討,青壯年
賣工,女人投親靠友或給人當臨時媳婦,一去不返的也多有人在。1975年,洛南縣一縣委
書記曾從華山腳下的羅浮車站一次攔回18車外流人口!然而此數字又能占全縣外流人口的
百分之幾?新時期實行聯產承包責任製以後,除了一些土地極為貧瘠的偏遠山區,境內的
農民基本上食可裹腹了,但僅僅是食可裹腹而已。龍案審理完結之後,全國人大
常委會曾有兩位年輕的工作人員來商考察,他們說:我們在北京聽到這件事時,覺得不
可理喻,現在走訪了一些被害家屬,理解了,這裏好多人家家境比龍犯家好不了多少。

  人口外流在商境習以為常,在此請讀者注意前文提到過的數字比:案發前到商縣=部
門報失有37人,案發後才增報60餘人。可見這60餘人的親屬對他們的失蹤抱著一種聽天由
命的態度(實際上商縣失蹤人數遠不止此)。自古注重合家安順的商州人卻對家庭成員的
出走不歸如此想得開,這不能不令人深思。一位當地老者一針見血地指出:咱這兒
的人不值錢嘛!

  商洛人民的流動,突出反映了他們的安土重遷的習性。他們不像江浙和四川的農
民,敢於邁出省境,到全國各地尋求發展,而是基本上在本地區流動。能在山外攬個長活
如薑三合者就算有本事的人,他們的流動都不願遠離家門。並且從事手工業者甚少,多是
出賣體力。出門三五曰者有,曰出而出,曰落而歸者有,隻圖掙個小錢以補家用。他們漫
無目標地在本地遊來蕩去,尋覓雇主,甚至趕集或外出辦事也尋著零活。當人們都在尋活
兒,活兒能有多少?大家都當雇工,雇主又有幾人?這就給龍犯的犯罪活動提供了方便。
當龍犯叫這些人去做活時,他們除了慶幸自己的運氣,還能作何猜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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