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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則棟反思了嗎 - 魯豫眼中的莊則棟

(2012-01-07 02:26:43) 下一個

莊則棟是個傳奇人物。他有北方人的直爽也不乏情義,同時,他也是個性格堅強和
非常自信的人。

莊則棟和同僚徐寅生先後擔任部級職務,但相比之下,他還是個內心比較簡單的人。
體委某老人曾說過,徐寅生是個老滑頭,什麽都不表態;而對莊卻沒留下類似的評論。

文革中, 莊則棟命運大起大落,比較特別的一點是,他開始是因為支持原體委主任榮高堂
被打成保皇派,不久又被重用提拔上來成國家體委主任。
簡述他的遭遇就是:因禍得福,又因福得禍。

多年過去,從險惡的政治漩渦裏狼狽地逃生出來,又回歸平靜的生活,莊則棟仍然熱愛
他的乒乓球事業。過去熟悉他的人們沒有忘記他,也想知道他現在生活如何,
也想看看他現在到底又是個什麽樣的一個人了。

如今,當人們看到莊則棟的家裏掛滿了毛澤東和周恩來的像字時,都會打個問號,
他變了嗎?。。。

******
(正文說明。本文有部分省略,為集中在有關他政治的方麵)

  莊則棟應該說是一個政治人物,我前後見了他三次。而且那幾次的采訪也非常充分。  


那天在他們家差不多也呆了一天,一直在聊天。他一口老北京話,而且說話非常連貫。他已經很習慣於講那些過去的事了,而且很容易進入角色。


圖:


   回憶以前好多事情,他幾乎倒背如流。他對人講的時候一定是按這麽一個順序來講:乒乓冠軍、乒乓外交,然後就是“文革”那段了。在講的時候,他覺得乒乓外交的事是特別了不起的事,可能當時他也意識不到,後來是有人寫書提到了一定的高度,才給了他啟示。談到激動的時候,他就翻那本書,他特別喜歡裏麵的東西,好多地方的文字他基本上都能背出來了。

  他講的一件事,後來在節目中沒有上,就是大家非常感興趣的事:是國家為了保護當時他的世界三連冠,讓李富榮讓給他的,李富榮好像也說過,是讓莊則棟了!

  莊則棟說如果不讓的話,也肯定會贏他。然後給我們舉了很多的例子,就是跟李富榮一共打過多少場比賽,我贏他多少場,他贏我是多少場,這個比例是非常懸殊的。當時有一個很明顯的例子,就是他最後一屆世界冠軍之後,有一次全國錦標賽在上海舉行,當時他挺矛盾的,他想人家老是讓,我是不是也應該考慮讓一下啊?然後他又覺得不行,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讓,如果將來一旦政治上有什麽問題,這個就說不清了,越是這樣,就越應該憑實力打,就是證明你不讓我,我也能打過你。本來李富榮就是上海人,天時、地利、人和他都占齊了,那時候正是李富榮全盛的時期,他自己也認為那是他技術上最好的時期,結果那一次單打也輸給了莊則棟,雙打也輸給了莊則棟。所以莊則棟對這個是非常非常的自信。就是說當時他在國家隊裏絕對是所向披靡,因為當時他是三連冠嘛。這個我們在片子中沒有過度的交待,因為我們是以他的人生的起伏作為著眼點的,讓人們透過它,更多地是看他人生的起伏跌宕,然後他怎麽應對,而不著眼於寫他特別光輝的點,所以把這些內容都略去了。他說,這三個三連冠裏,國家隊內部的三連冠是他最看重的,因為這最能證明他的實力。

  那期的片子和其他的片子相比解說量要大一些,因為一個是要交待背景,另一個是莊則棟說的很多東西太敏感了。我個人的感覺是他對“文革”的這一段經曆沒有反思。他覺得政治就是跟人,你跟對人,就往下走;跟錯了,你倒黴。他給我講過一件很具體的事,就是他特別敬重的大人物都可以隨波逐流,都可以根據需要去表態,他也就無所謂了。我當時覺得這種態度對他的政治道路起了很大的作用,他整個對政治的看法觀念都改變了。

  我第三次去他家的時候,他的那個日本太太在家,她在一家日本公司上班。莊則棟特別希望我們在片子中體現出這一點,就是說我一個世界冠軍,為國家爭了這麽大的榮譽,我現在養不起房子,養不起我的老婆,我的房子是我老婆的,我一個月就一千塊錢的退休工資,我什麽都沒有!

他的太太是個賢妻良母,我們去的時候,她正用搓衣板搓他們的毛巾。她特別為莊則棟抱不平,她覺得在“文革”時期“四人幫”扶植起來的這些人裏,莊則棟是事兒最輕的,他手裏沒有人命,他沒幹過什麽,他就跟著人家跑。

中午莊則棟帶我們去吃飯,他跟飯館的老板很好,稱兄道弟的。他夫人在賽特上班,他每天都在對麵友誼商店的一個停車場接她,他應該是沒有車位的,但是那兒的保安都知道他,專門給他留一個車位。每天晚上等夫人的時候,他就逛友誼商店,友誼商店裏的售貨員也都認識他,他這個人真的是一個特別平民化的人。

  跟鮑惠蕎(前妻)的事兒他沒有說什麽。他們現在關係挺好的,而且墩子(莊的妻子)是很憨厚的一個人,有時候過年過節打電話,都讓鮑蕙蕎和孩子們一起過來,她現在還是一個人,過年的時候他們還在一起放煙花炮竹。

回溯到1961 年,久與外部世界隔離的北京在饑餓和春寒料峭中承辦了第二十六屆世乒賽。
這是新中國成立以來第一次承辦這樣大規模的國際比賽。當時的中國,內外交困,
人們急需通過一場勝利來重振國威。二十一歲的莊則棟脫穎而出,同隊友擊敗了稱霸世界
乒壇多年的日本隊,獲得了男團冠軍,單打比賽,更是勢如破竹,斬獲了他的第一個男單
世界冠軍。幾億人餓著肚子為莊則棟的出色表現歡呼雀躍。此後,莊則棟一發而不可收,
整個60 年代,他橫睨群雄,所向無敵。

20 世紀,我不是吹的,隻有我一個人,隻有我一個人。——莊則棟

魯豫:你一直都是一個這麽自信的人嗎?

莊則棟:因為我不自信就不可能挑戰,沒有挑戰就沒有鬥爭,我也不可能從驚濤駭浪上走過來。

關於當年(1972)的乒乓外交,開始他和美國運動員科恩交往的那段報道,莊則棟說,當時毛澤東聽完了後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說這個莊則棟不但球打得好,還會辦外交,此人有點政治頭腦!

聽了毛主席的話,我心裏也挺高興,心想這條消息我選對了。國際上的事很微妙,但這件事辦到了毛主席的心坎上。

乒乓外交那一段往事,絕對是讓莊則棟最引以為驕傲的,他講起來眉飛色舞如數家珍,而且繪聲繪色,或許他早已是應無數人的要求講過無數遍了。但有意思的是,他仍然會一方麵特別謙虛地說,我那不過就是活學活用毛澤東思想,同時他又會說那絕對不是偶然,如果說是偶然的話,為什麽那麽一車人隻有他最後走到科恩的麵前?

魯豫:你這一步可能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也包括你自己的命運,你覺得呢?

莊則棟:沒錯,所以有些東西,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魯豫:對你來說是福還是禍呢?

莊則棟:福也有,禍也有。其實這裏麵也隱藏著後麵的禍,因為如果沒有這件事情,沒有毛主席這句話的話,後來不會讓我當官的。同時,倘若沒有這句話, 我也不會去當官去的。

和莊則棟談話,是從乒乓球開始的,良久之後終於開始了有關“文革”的那些往事。而采訪中莊則棟的反應使人明顯地感到那是一段他絕對不願意去碰的曆史,事實上,一談到“文革”,他的情緒便有了非常大的變化。原先的誌得意滿和神采飛揚都沒了,甚至連聲音都開始變得低沉,直到整個有關“文革”的談話結束。

采訪的過程仿佛是主持人推一次力才得以往前走一步,作為被采訪者,莊則棟雖不刻意回避什麽,但也絕對不主動地講什麽,甚至能夠讓人近距離地、很真地感到他對提問人有那麽一絲隱隱的怨恨,這種怨恨既是對提問人的又不是,這種怨恨是一種當一個人被別的人逼著要去麵對一些他不願意麵對的事時最本能不過的情緒反應。

關於文革走上官途,卷入政治漩渦。

莊則棟:。。。。但後來為什麽一下子被卷進去了,說實在的,政治這東西它對人而言確實也是很有吸引力的。像我們到美國去時受的那種接待,可能不亞於副總理的級別。

魯豫:你指的是1972 年你帶乒乓球隊去美國回訪的那次?

莊則棟:是。我1973 年作為代表團團長第一任訪問泰國,也是我第一次作為中國代表團團長訪問泰國,那時接待我們的規格後邊都是很難與之相比的。

魯豫:所以那種感覺可能沒有人能夠拒絕得了?

莊則棟:誰都有虛榮心,當時想試試看吧。但是你一試試看,在這一方麵自己也總是感覺到希望上邊有個人。哪個年輕人不希望自己後邊有個長胡子的給把把關?這是我心裏想的。

魯豫:你當體委主任的時候,後麵那個“長胡子”的人是誰啊?

莊則棟:後邊就是“四人幫”了。因為我幹一些事情,本來想找總理,可是總理有病,江青說小莊你年輕,上來以後你這方麵肯定有很多困難,我們可以幫你,當時就是這樣的。所以說那時候我政治上麵不成熟,確實是不成熟。

魯豫:你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嗎?懷疑是不是看錯人了,是不是站錯隊了?從來沒有過嗎?

莊則棟:有。跟著劉少奇,劉少奇一完下邊一下完了。跟著林彪,林彪一倒下麵“嘩”就完了。這看跟誰跟的就得特別重要。“文化大革命”幹什麽都是主席講,那主席的夫人那是最穩的,因為當時我一上來的時候,首先學的就是毛主席致江青的信:毛主席說“我有些什麽事情,我都不能跟別人說,隻能跟你說”。所以把江青他們都作為毛主席最親密的人來對待。

魯豫:那你當體委主任的時候,因為你在那個位子上,有沒有讓一些無辜的人遭受一些不太公平的對待。

莊則棟:當然有了,因為階級鬥爭的東西都是傷人的,“四人幫”一句話,人馬你得自個兒組織,你一去組織自己的人馬就得把原來的那些人馬換一批。

魯豫:那你這個傷人指的什麽?

莊則棟:當然我傷人不會去打人,我更不去關人,我不搞這些。因為即便是“文化大革命”中,我也反對搞這些。但是你不給人家工作,你把人家調離,這個本身就是傷人。

魯豫:但在當時你把這些人調離,你沒有意識到我這是在傷人。

莊則棟:那時認為是階級鬥爭。舉個例子,1974 年,假如你跟著“四人幫”幹,感覺還可以;但是1975 年鄧小平同誌一上來後,跟“四人幫”(對著)幹,我心裏就不是滋味了,感覺就是有點受壓;到1976 年提出反擊右傾翻案風,我們的日子又好過了。所以我感覺凡是跟著風跑的,就是一種階級鬥爭。

莊則棟踏入政壇的兩年,正是“文革”中政治鬥爭最激烈的時候。江青與周恩來、鄧小平等老幹部之間的鬥爭已趨於白熱化。而在1975 年1 月召開的四屆人大上莊則棟成了由江青把持的國家體委的最高負責人。

魯豫:你看1971 年“乒乓外交”,最開始,你能夠那樣地審時度勢,但是後來為什麽就會錯誤地判斷了政治形勢?

莊則棟:因為1971 年的時候比較簡單,那就是貫徹“友誼第一,比賽第二”。1975 年、1976 年是階級鬥爭到了非常尖銳的時候,特別是從1972 年以後,林彪一死,這個鬥爭、這個陣線已經非常清晰了。那時我再去跟“四人幫”,就已經很不明智了。當時包括我前妻鮑蕙蕎,都說別跟“四人幫”,大家對他們印象都不好。

魯豫:那就說明,所有的人都看到了,隻有你沒看到。

莊則棟:對。

魯豫:為什麽呢?

莊則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是這樣。

在江青的授意下,體委原先的領導被一一打倒,其中也包括莊則棟的老領導, 前體委主任王猛。在莊則棟執掌的體委,對老幹部的批鬥倒不像人們慣常想象得那樣粗蠻,批判對象可以在凳子上坐下來。

魯豫:那在“文革”當中,你對王猛具體做了一些什麽傷害他的事情?莊則棟:當時江青他們說,王猛是個大軍閥。她這樣一說,你還不整人家去?

魯豫:你所謂的整是什麽?趕離他的位置?

莊則棟:對。造反就是這樣的做法。因為當時王猛是周總理提拔的,這些也反映出當時江青跟周總理之間的一些矛盾鬥爭。

                                          

                                    周恩來與莊則棟對賽

在事隔二十五年後的1999 年,莊則棟意外地在電視上看到了王猛,他在談話中提到了莊則棟,並原諒了他,這令莊則棟感慨不已。

魯豫:當時你從電視上看到他具體是怎麽說的?

莊則棟:他認為莊則棟還是比較好的,盡管犯了錯誤,但他是可以原諒的,大概的意思是這樣。

魯豫:你聽到以後是什麽感覺?

莊則棟:共產黨培養的一些老同誌,我認為真是了不起,對於任何事情都實事求是。

魯豫:如果要是在一個什麽場合,你見到王猛,你會過去跟他講話?

莊則棟:對。我會向人家道歉,如果有機會的話,我還希望能去看望一些老同誌。

關於“文革”的這段談話進行得很艱難,氣氛也一直不太愉快。當這段談話結束的時候,訪談現場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關於“文革”談話之所以這樣艱難還能進行下去,或許終歸要感謝莊則棟,因為他是一個有勇氣的人,也是一個很真誠的人。

1976 年10 月,當全中國人民都在為粉碎“四人幫”而歡欣鼓舞時,莊則棟卻從人生的浪尖跌入穀底,從體委主任變成了被監管的對象。

魯豫:那從什麽時候開始,你覺得也許我的政治生涯到此就結束了,你就預感到有一些什麽事情要發生,從什麽時候開始?

莊則棟:隻要“四人幫”一倒就完了,這個我非常清楚。

魯豫:你在北京什麽地方待了四年?就一個人?

莊則棟:關在一個部隊的地方,一個人關著。那我就學習,看了幾千本書。我天天就看書,記筆記。

魯豫:誰給你送書呢?

莊則棟:我前妻給我送, 他們圖書館也給我送, 來回倒換著看.

魯豫:看什麽書?

莊則棟:什麽書都看,馬列的書也看小說也看。但是我無論看什麽書,一定和乒乓球聯係起來。

在被隔離審查了四年之後,莊則棟被送往山西等候結論,臨行前,他和家人合影留念。從照片上,再也看不到從前那個生氣勃勃的莊則棟了,而經過“文革” 十年,他和鮑蕙蕎的感情也出現了嚴重裂痕,莊則棟帶著灰暗的心情踏上了去往山西的路。

魯豫:在北京這四年單獨生活結束後,為什麽會被派到山西去?

莊則棟:當然上麵對我也還是比較關心和照顧,認為我確實也沒有在體委整死過人,所以審查我四年一看,也就是體委的這些事。反正在審查“四人幫”之前,到山西去等著結論去吧。我去的時候,國家體委不準開會,不準吃運動員灶。因為那時候我一個月就掙七十塊錢,給鮑蕙蕎三十給父母二十,我自己隻有二十塊錢,二十塊錢交十二塊錢的飯費,我一個月的零花就是八塊錢。那個大師傅對我特別好,一個叫郭師傅的,說莊先生,你知不知道我們的規矩,吃完飯的飯盒不準帶走的。我想反正既然來了,矮簷下怎能不低頭呢?好,就擱這兒吧。我看別人把飯盒都帶走了,別人他怎麽不說,怎麽專說我。反正我就聽他話,我就擱那兒了。等第二天我去拿我的空飯盒,一拿我沒拿動,裏麵雞蛋、牛肉什麽的,都擱得挺多的,完了以後盛牛奶的時候,人家一勺,給我兩勺。他說:“小莊我告訴你,誰都有權,我的權就在勺上,這就是我的權。你來了,你為國家爭過光,我就得多給你。”所以那時候,人家等於幫了我很大的忙。這樣的話,我十二塊錢可以吃到人家將近一百塊錢的生活水平。

打乒乓球時,莊則棟就是個進攻型選手,這種喜歡挑戰不服輸的性格幫他度過了“文革”後的逆境。在山西,他寫出了乒乓球技術論著《闖與創》。在他的精心調教下,名不見經傳的山西女隊創下了連勝國家女隊十二場的驚人紀錄。

莊則棟:我實際上到山西是如魚得水,我過去在國家體委的時候,群眾關係都是不錯的。

魯豫:那是塊非常好的試驗田?

莊則棟:對,因為那裏乒乓球水平非常低而且他們連重點項目都不是。他們的領隊跟我說,你看我們二十年上不來,我希望你這次來,能夠幫忙一塊幹。所以後來我就跟他們共同努力,天天也是四出勤。一方麵我得寫書,一方麵還得搞這些事情。經過兩年零四個月,我們山西的碩果還是很大的。最有名的是管建華,1980 年國家青年隊不要她了,退回山西去了,可是經過兩年多,國家隊就把她請回去了,準備讓她拿世界冠軍的。如果沒有何智麗事件,她就又可以往上走了,因為何智麗事件,結果她就打了第三。

1983 年,莊則棟又回到了北京,他被分配到北京市少年宮做了一個普通的乒乓球教練。四十年前,少年莊則棟就是從這裏走上了世界冠軍之路,他的人生好像畫了一個圈,又重新回到了起點。在少年宮,莊則棟仍然是一個被區別對待的人, 每逢這裏有什麽參觀活動,他便會被要求回避,而一些家長因為怕孩子打球的前途受到牽累,竟不願把孩子送給這位前乒乓國手調教。對於這一切,莊則棟都默默承受了,唯一不變的是,他仍然像過去那樣熱愛乒乓球,珍惜它所帶給他的一切榮譽。

1985 年,莊則棟與鮑蕙蕎二十二年的婚姻終於走到了盡頭。

魯豫:你們的婚姻破裂就純粹是由於政治原因?莊則棟:對,就因為“文革”,但是她倒主張湊合著過。但是我感覺所有幸福裏麵,第一是家庭幸福。你家庭不幸福,湊合著過,就延續著這個不幸福的日子。那我是不願意的,所以就決定離開。我一走,沒半年就碰到墩子了。

離婚後不久,莊則棟就遇到了他原先的球迷,日本姑娘佐佐木墩子。墩子小時候在中國長大,能講一口流利的漢語。因為莊則棟的政治問題,兩人的結婚申請竟是由鄧小平親自批準才得以通過的。

他們的小樓是墩子用自己的多年積蓄買下的,在這個整潔溫馨的家裏,處處可以感受到女主人的勤勞賢淑和二人世界的寧靜祥和。

墩子是個典型的日本太太,當初為了結婚,她曾專門在日本上過一個家政學校。平時,墩子要去一家日本公司上班,周末則在家操持家務。在這樣的家庭氛圍中,莊則棟顯得十分愜意,退休以後,他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家裏。現在,他正在著手撰寫一本新的乒乓論著。

莊則棟:我認為眼下的日子正是繁華落下歸平淡,天真頑童變老夫。

魯豫:這是你經曆過所有的挫折磨難之後,才得出的一個寶貴的經驗和結論。

三十年前,莊則棟是坐著“紅旗”車上下班的年輕部長,今天他開的仍是“紅旗”,一汽以很低的價格賣給他這部車,上牌子時他選了一個吉利號碼:97868, 意思是“靠妻發又發”。

現在他每天開著它接送妻子上下班。他說,他想忘掉“文革”這一段,不去想,也不去寫,讓這段曆史任由後人去評說。每天早晨,莊則棟都和敦子到小佛堂裏雙手合十敬佛祈福。莊則棟說,他小時候曾經被班禪和達賴兩位活佛灌過頂,所以一生做成了兩件大事,拿世界冠軍和促成“乒乓外交”。除了佛,他最崇拜的人就是毛澤東。

莊則棟:所以我們家裏一直供著毛主席,不管怎麽講,這是我們的主席。現在全世界都是橫板,毛主席那時就開始打橫板,你看人家有預見性沒有?毛主席打橫板的時候,中國還沒那麽多橫板呢!

結束語

和莊則棟的談話進行了差不多一天的時間。這期間,他帶我們去吃飯,去逛了商店,還去接他太太。我發現他跟所有人的關係都特別好,和飯館的老板、商店的營業員,或者是大廈的保安,都到了稱兄道弟的地步。這次采訪給我最深的感受就是,對於他來說,當年的輝煌也好,非議也罷,都已經成為曆史了。六十多歲的莊則棟,終於又做回了真正的自己。

自 - 沉浮·魯豫有約莊則棟 2008年09月 新浪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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