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前新華社香港分社社長,中英香港問題談判、製定香港基本法及香港回歸等重大曆史事件的見證人)
從1982年到1992年,為了解決香港問題,小平同誌花了10年時光。
事實上,在長達22輪之久的中英香港問題談判中,中方首席代表不是別人,正是鄧小平自己。
在解決香港問題的每一個階段,他都在關鍵時刻,抓住關鍵問題,作出了關鍵性的指示,從而保證了鬥爭的勝利。
如果說,提出“一國兩製”的構想,充分體現了小平同誌作為黨的第二代領導核心在解決新問題方麵所表現出的理論創新的膽略和勇氣;那麽,具體指導對英談判和處理香港回歸過渡時期出現的各種事件的過程,則突出體現了這位偉大的政治家對複雜事物的高度洞察力和英明預見性,體現了他善於抓住事物的本質和主要矛盾的領導藝術。
他為捍衛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而表現出的大無畏氣概,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鐵娘子”遭遇“鋼小平”
用“一國兩製”的構想解決香港問題,本來已經充分照顧了英國在香港的利益,但這個老牌殖民主義者並不甘心退出曆史舞台。
1982年9月英國首相撒切爾夫人訪華時,是帶著剛剛戰勝阿根廷,保住了馬爾維納斯群島這塊殖民地的餘威而來的。
根據英方當事人回憶,撒切爾夫人當時曾考慮過三種可能性:一是以武力抗拒中國收回香港;二是通過“全民公決”把香港變為“第二個新加坡”;三是利用國際力量搞“國際托管”。而在此之後,她又企圖以一個新的不平等條約代替三個舊的不平等條約——名義上將香港主權交給中國,以此來換取中國同意英國繼續長期統治香港,也就是“以主權換治權”。
但這位“鐵娘子”碰到的對手,卻偏偏是被毛主席封為“鋼鐵公司”的鄧小平。雙方在北京人民大會堂展開了一場針鋒相對的外交較量———
撒切爾夫人說,3個舊條約在法理上有效,不能隨便廢除。小平則說,主權問題是個不容討論的問題,中國必須在1997年收回香港,“否則這個政府就應下台,我們這些人就成了李鴻章”。
撒切爾夫人說,中國搞“四化”需要香港的繁榮,而香港的繁榮是英國的統治帶來的;沒有英國的管治,就沒有香港的繁榮;中國要收回香港,就會帶來災難性的後果。小平則回應說,如果中國把“四化”能不能實現放在香港是否繁榮上,那麽這個決策本身就是不正確的;更何況,香港是否繁榮,並不取決於英國的管治,而是取決於中國政府的對港政策。
“如果說宣布收回香港就會像夫人說的‘帶來災難性的影響’,那我們就要勇敢地麵對這個災難,作出決策。”小平毫不含糊地表示,“我希望用兩年時間通過外交談判解決問題。如到時還不能解決,中國將單方麵作出宣布。”
小平最後又強調:如果在這期間發生人為製造的動亂,“中國政府將被迫不得不對回歸的時間和方式另作考慮!”
小平的這番話,高屋建瓴,勢如破竹,句句有千鈞之重,擲地有聲,充分體現了站立起來的13億中國人民滌雪國恥收複失地的誌氣與決心。撒切爾聽了之後精神恍惚,敗下陣來。事後,她對英國代表團團長柯利達說:鄧小平真是“毫不留情”啊!
“為什麽不能在自己的領土上駐軍?”
小平的講話,為整個中英談判定下了基調。但英方並沒有死心,他們采取步步為營的策略,繼續就“主權換治權”等一係列涉及主權的問題同中方糾纏。例如,在談到香港的國防與外交事務必須由中國中央政府掌管,為此中國必須在香港駐軍的問題時,英方就製造各種借口,竭力反對。
在這一關鍵時刻,小平同誌又站了出來,在一次公開場合“拍了桌子”,當著中外記者的麵批駁了英方。
他反問道:“英國侵占香港之後一直在港駐軍,中國收回香港之後,為什麽反而不能在自己的領土上駐軍?駐軍是主權的象征嘛,如果這點權力都沒有,還講什麽恢複行使主權?”
在小平公開發火之後,英方的態度才暫時有了收斂。真可謂“文王一怒而安天下”。
挫敗彭定康
在起草香港基本法的階段,小平同誌從如何最有利於維護香港長期穩定和繁榮的考慮出發,對一些基本原則問題作出了重要指示。他強調,香港必須有個穩定的政治製度,“這是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小平同誌還根據香港的實際情況,駁斥了英國和某些西方勢力鼓吹的要搞“三權分立”和立法主導的代議製及“加速民主進程”、“還政於民”、“立即普選”等論調,指出香港的製度不能完全照搬西方。他說:“香港現在實行的就不是英國的製度、美國的製度,如果照搬,搞三權分立,搞英美的代議製度,並以此來判斷是否民主,恐怕不適宜。對香港來說,普選就一定有利?我不相信!即使搞普選,也要有一個逐步的過程,要一步一步走。”
基本法起草委員會的成員經過認真討論,最終還是根據小平同誌的意見,在基本法中規定了香港特區應采用“行政主導”而不是“立法主導”的政治體製;同時還確定,香港應按照“循序漸進”和“均衡參與”的原則,逐步發展民主。
到了1992年彭定康出任港督後,英方又推翻了協議,單方麵搞起了所謂“加速民主進程”的變相直選,企圖以此為突破口,變行政主導為立法主導,扶植其代理人掌權,以便在回歸後繼續由外部勢力操縱香港政局。
這種圖謀被小平同誌一眼看破,他當即指出,英國是想從搞“政治民主化”入手,來實現其在回歸後延續對香港的管治的圖謀。
“在主權問題上,一分一毫也不能讓,更不要說是一寸。”小平如此告誡中方的談判代表們,“對英國人一點都軟不得。對他們背信棄義的做法,必須堅決頂住,決不能讓步。如果他們一意孤行,我們就另起爐灶。我過去講的‘必要時在另外的時間、采取另外的方式收回香港’,今天仍然有效。”
我們堅決貫徹了小平的這些指示,最終挫敗了彭定康的圖謀,保證了香港的順利回歸。
1992年初春,小平南巡到深圳,我從香港趕去拜見,並向他表示“香港同胞都熱切期待著你老人家在回歸時去香港這片土地走走看看”。他連聲說:“好,好,還要繼續努力啊!”
沒想到,在距香港回歸隻有幾個月的時候,他突然與世長辭。
當時,香港同胞從早到晚一連幾天排著長隊到新華社香港分社來吊唁小平同誌,許多人一進門就跪倒在地,號啕大哭。那種震撼人心的場景,真是令人刻骨銘心,終生難忘。
所幸的是,小平同誌“一國兩製”的偉大構想,在1997年變成了活生生的現實——香港在暌離了一個半世紀之後,終於回到了祖國的懷抱。在兩年之後,澳門也順利地回歸祖國。
(南方周末 2004-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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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評社香港6月21日電)香港回歸十周年之際,撒切爾想對鄧小平說:“你的辦法很好!”
撒切爾夫人日前說,香港歸還以後的發展證明,當初英方的擔心是過慮了。她又說,當時她對“一國兩製”也沒信心,她原來不希望交還香港,後來“不得已”才接受了鄧小平提議的“一國兩製”。“一國兩製”原來是給台灣設計的。撒切爾夫人說,當時她對這種製度也沒信心,現在她想告訴鄧小平,他的辦法很好。
25年前,撒切爾夫人對鄧小平的評價卻是惡劣的。如當年的報道說,尤其是她沒想到鄧小平在香港主權問題上的立場會那麽堅定,毫無通融餘地。她心中不由得充滿失望和痛苦。她在北京見了鄧小平,回去後對英國駐華大使柯利達說:“鄧小平真殘酷啊!”這樣的評價,可見撒切爾夫人對鄧小平的“一國兩製”構想是完全不理解、完全不支持的、完全失望的。
“他的辦法很好!”這是十分平常的一句話,但是,它是西方政治家對香港“一國兩製”的最高評價。“一國兩製”,的確是鄧小平思想的巨大創新,能否成功,在當時沒有什麽西方政治家抱有信心,無不認為這是最糟糕的辦法。撒切爾夫人時任英國首相,抱著維護英國利益及維護香港繁榮的念頭,她親自上北京勸說鄧小平放棄這一構想。
根據記載:1982年9月24日上午9點,中央軍委主席鄧小平在人民大會堂會見撒切爾夫人。當時,撒切爾夫人在香港問題上始終抱定“有關香港的三個條約仍然有效”的主張,因此正式會談一開始她就提出了這一問題。
麵對英國首相的挑戰,鄧小平寸步不讓。他指出,這次談判,除了要解決香港回歸中國問題之外,還要磋商解決另外兩個主要問題,一個是1997年後采取什麽方式來管理香港,繼續保持它的繁榮;另一個是中英兩國政府要妥善商談如何使香港從現在到1997年的15年中不出現大波動。簡單地講,實際上這三大問題,就是1997問題、1997後問題和1997前問題。這些才是中英關於香港前途問題談判的完整議題。
當會談結束後,撒切爾夫人落寞地從門口走出,臉色凝重。當她繼續往下走時,高跟鞋與石階相絆,使身體頓失平衡,栽倒在石階下,以至皮鞋手袋也被摔到了一邊。幸好她已將至平地,摔得不重,在一旁的隨員及工作人員立即上前將她扶起。
從這一小小片段可知,撒切爾夫人與鄧小平當時的鬥爭多麽激烈!兩人不可能成為朋友,撒切爾夫人不可能對鄧小平服氣。因此,撒切爾夫人領導的英國政府對香港回歸難免產生了大量的抵觸情緒。所以,在25年之後,尤其是在香港經過10年的“一國兩製”實驗之後,麵對成功的現實,撒切爾夫人心悅口服,誠意評價,讚不絕口。“他的辦法很好!”這是對當年的政治對手最動人肺腑的讚語。
鄧小平曾說:“我自己是爭取活到1997年……我活到1997年,就是要在中國收回香港之後,到香港自己的土地上走一走,看一看。”就是坐著輪椅也要去,哪怕是站一分鍾也好,他曾對女兒這麽說。可惜,這個願望沒有實現。
鄧小平已經逝世10周年了,香港回歸10年的盛況他看不見,撒切爾夫人想對他說的話他也聽不見。但是鄧小平的偉大,舉世皆知。鄧小平“一國兩製”思想在香港的實踐完全成功,今天更是舉世皆見。當初,對香港前途安排抱有全麵懷疑態度以及敵對情緒的外國政界人士,今天無不折服。撒切爾夫人是最為典型的一個。
撒切爾夫人接受英國廣播公司訪問的時候說,10年前,要歸還的時候,英國擔心由中共統治,香港不可能繁榮。但是10年過去了,事實證明這些擔心多半沒道理。高齡81歲的撒切爾夫人本人說,她以前認為政治不自由,經濟就不可能自由,現在看起來經濟繁榮與否還是取決於中國內部。
事實了教育兩撒切爾夫人,使她悟道,經濟繁榮與否還是取決於中國內部。中國,才是香港經濟繁榮發展的真正動力所在,沒有活躍的中國因素,香港的前途才會堪憂。撒切爾夫人能夠認識到這一點,充分表明她的確是一個出類拔萃的英國政治家,直到今天,思想仍然深邃,看問題更加清晰,寶刀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