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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遍天涯--跑步者的癡迷

(2012-01-12 15:57:49) 下一個

跑遍天涯--跑步者的癡迷


    自從第一隻古猿從樹上爬了下來,人類就開始在東非的曠野上奔跑起來。不跑不行啊,為了躲避猛獸的追捕,為了獵取吃草的動物果腹,人類都要不停地奔跑。這一跑,就是整整2百萬年!人們邁開雙腳,甩開雙臂,裸著無毛的軀體,追逐著獵物,足跡從東非大地漫延開來,漸至歐亞大陸,澳洲以及美洲新大陸。。。一直跑到了1萬年前的新石器時期,人類開始了定居時代。
    人類的奔跑速度,在所有以奔跑見長的動物中,一定不是最快的。不要說與獵豹和羚羊這一類短跑明星相比,就是與人類的寵物家犬相比,人類也遠遠不是對手。但是,在陸地生活的哺乳動物中,人類卻是最具耐力的兩足動物!
    為了能夠長程的奔跑,人類甩掉了身上長長的毛發,因此得以自由地出汗。這一至關重要的進化一環,使得人類在長時間的奔跑中,不至於體溫過高而崩潰。隻要適時地補充食物與飲水,人類就能不停地跑下去,這是其它以奔跑見長的陸生動物所望塵莫及的。時下人類24小時晝夜持續奔跑最長距離的記錄是近250公裏,差不多是6個馬拉鬆的長度!不誇張地說,人類文明的柱石就是奠定在人類奔跑的基礎之上。
    進入農業社會的定居時代,人類的長途遷徙開始依賴獸力--騎行或者坐車;短途的移動則是以步行為主。出於懶惰的本能,出於能量轉換效能的考量,跑步降格為非主流移動模式,成為一種謀生的職業手段。譬如說,狩獵的獵人,行軍的士兵和徒步的信使,當然,還有追人的捕快與被追的罪犯。2千年前古希臘奧林匹克運動會上,跑步也成為人類的娛樂活動之一,是為農業社會中與跑步相關的不多的亮點之一。
    等到工業化時代降臨,人類的日常生活基本上與跑步無緣。人們的長途出行大大地依賴於交通運輸工具,如汽車,火車,飛機和輪船,即使是短途出行也是以自行車和步行為主。跑步本身從日常生活的一種必須手段,完完全全地轉換為強身健體的娛樂行為。
    在人類全部的健身活動中,步行無疑是最為簡單易行的一種。無論何時何地,抬腳就可以走,基本上什麽裝備都不需要具備。但是,因為步行運動自身的強度有限,對於年老體弱者而言,不失為一種維持基本體能的運動方式;對於以健身強體為目的的戶外運動愛好者而言,則遠遠不能滿足要求。
    因此,慢跑就理所當然成為運動之王,或者更準確地說,有氧運動之王。在所有戶外運動中,慢跑是參與人數最多的一個。
    慢跑雖然沒有達到步行那種簡單到什麽裝備都不需要的程度,但也還是非常之簡單:腳下穿上一雙運動鞋,甭管是跑鞋還是旅遊鞋還是球鞋;鞋下踩著一條路,甭管是塑膠跑道還是柏油馬路還是崎嶇山道。然後,抬腳開跑就成了。
    有的人,每天沿著自家宅院附近的街邊慢跑個一二裏地,純粹就是為了維持一個穩定的體重;有的人,每天圍著塑膠跑道跑上一次5千米的變速跑,兢兢業業地為提高長跑成績而打拚;還有的人,驅車前往一個人跡罕至的山地公園偱著蜿蜒的小徑在山麓荒原上盡興馳騁,追求的是融入自然天人合一的自由奔放的快感。。。跑步,實在是一種最容易上手並且持之以恒的運動。
    跑步的魅力,在於最大程度地塑造完美身型。與健身房中憑借器械打造出來的肌肉男線條女相比,跑步男人和女人的體型是一種流暢的美,極富動感而且含蓄,恰如行雲流水一般。
    跑步的魅力,還在於極大的自由度,任何時間任何空間,想跑就跑。不需要銀子消費,不需要呼朋喚友,甚至不需要有一個良好的心情。村上春樹說,他有時會在心情欠佳的時候去跑步,痛苦多一分,就多跑一裏。肉體的疲累,換來精神的愉悅。
    如果說,一定要挑剔一番跑步的弊端,那麽孤獨可能是其中一味。每一個人在體能上都有一定的差異,即使是兩個馬拉鬆選手的運動成績相仿,也可能一個人在前半程快,另一個人在後半程快,一個上坡快,另一個下坡快,很難協調彼此步伐與節奏。因此,跑步運動往往是漫漫征程形隻影單,典型的孤獨者的運動。
    那麽,獨自上路,邁步開跑,跑步的人都想些什麽?
    開始的時候,自然是關注自己的身體,準確地說,思緒集中在與自己身體內的懶惰搏鬥。本能上,我們的身體是抗拒跑步的。懶人們說,站著不如坐著,坐著不如倒著。跑著豈不是更累?!非洲草原上的獅子們如果不在捕獵,一定是懶洋洋地躺臥在地上假寐,這就是節省能量消耗的本能反應。因此,從靜止到開跑,我們不得不驅動自己的身軀專注於跑步,強迫身體這架機器預熱磨合,以便適應跑步的能量輸出與高速運轉。
    我們關注我們的步伐,步幅的大小,步頻的快慢,耐心地尋找自己的節奏;我們關注我們的身體,膝關節是否潤滑,小腿是否有力,腳跟腱是否酸疼,心髒的跳動是否有力,耐心地傾聽來自身體內部一點一滴的聲音。每一天的生活都有新意,每一天的身體狀況都會有不同。
    這一過程的持續時間因人而異,準備活動充分,跑步的周期緊湊而有規律,身體狀況良好,氣溫適中,持續的時間則短,反正,則長。
    等到身體的磨合期過後,軀體微微出汗,就進入了所謂的“高速巡航期”。這就是每一個跑步的人孜孜以求的境界,跑步不再是一種磨難一種任務,而是一種享受。此時此刻,大腦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身體疲累,擺動著雙臂,邁動著雙腿,兩隻腳仿佛不知疲倦地高速跑動,驅動著身體向前再向前。。。循著腳下伸展的道路,就這麽一直跑到天的盡頭。
    幾乎每一個跑步的人都會在這一階段魂飛天外,泛起的思緒隨意飄蕩。有意思的是,不論想起了什麽,心情都是快樂的。高興的事情想起來固然美好,掃興的事情想起來也沒有那麽醜陋。整個人有一種踩著風火輪,在大地上恣意馳騁的快感,很high很high。這就是運動生理學上所謂的“奔跑的愉悅”,據說其機理與服用毒品相類似,是身體在長時間的高速運動後,調動潛能而激發出來的一種現象。
    有多少人是為了追求這種快感而堅持跑步,不得而知。但是,毋庸置疑,跑步在回饋給人們以健康的體魄之外,還有這種精神上滿足與愉悅。這也是經年累月堅持跑步的人們不能停下自己腳步的重要原因。
    如果跑步的速度夠快距離夠長,在30或者35公裏之後,跑步的人迎來了自己的“極點”。這是因為儲藏在身體內的糖份消耗殆盡之後,不得不消耗脂肪所引發的一係列負麵效應。糖份的燃燒非常充分,效率高而且沒有副產品;脂肪的燃燒不僅效率不高,而且會產生乳酸,這種副產品大量堆積,就會影響到肌肉的運作:乏力,酸疼和肌肉僵直,嚴重的時候,甚至抽筋,肌肉徹底罷工。
    遭遇極點,減速慢跑是唯一的選擇,如果抽筋嚴重,隻能停下奔跑,轉為步行。這就是馬拉鬆運動中的行話:跑崩了。一旦,跑崩,成績自然很差。因此,馬拉鬆選手甭管是職業跑客還是業餘玩家,避免跑崩是第一要務。高段位選手是通過變速跑練習,頻繁觸及乳酸堆積門檻,使得機體對於乳酸的耐受力提高;菜鳥選手就是跑慢一點,推遲極點的到來或者症狀來的不那麽明顯。
    闖過極點,苦盡甘來。身體在新的平衡點上再次正常運行。某些極端的例子,奔跑的快感再次出現。甚至有人回憶說,靈魂從奔跑的身體中飄逸出來,漂浮在空中注視著自己的身體向前奔跑。。。俺寧可相信,這種靈肉分離的現象是一種精神幻覺,是體力極度支出狀況下的極端反應。反正俺在遭遇極點之後,雖然能夠繼續奔跑,但是速度很難達到極點前的水平,而且過程並不享受。
    馬拉鬆運動,既有巡航期的快感,也有極點降臨的痛苦,為什麽還是有如此之多的跑步者癡迷其中?
    原因不外有兩個。一個是,挑戰自我。時不常地跑上個十幾二十公裏,沒事人似的,為啥不去試試42公裏的馬拉鬆?去年的成績是4小時,今年的成績是3小時50分鍾,明年能否達到3個半小時?另一個是,同好聚會。跑步是一項孤獨的運動,而馬拉鬆比賽將孤獨的跑步者們匯集在一起,那一刻,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並肩戰鬥分享喜樂的盛會。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馬拉鬆賽事就是長跑愛好者們的嘉年華會。
    對於俺本人而言,馬拉鬆的魅力還在於,以一種全新的視角觀察世界。
    去年的北京馬拉鬆,整個天安門廣場和半條長安街封閉起來做為比賽場地,奔跑在世界上最大的廣場最寬的大街之上,6萬人的洪流在中國的心髒流動,在這條流淌著的河流兩岸,飄過的是天安門城樓,人民大會堂,國家音樂廳,中南海新華門。。。沒有了機動車的喧囂,沒有了潮水般的自行車流,警察叔叔為俺們站崗,年輕美眉為俺們助威,天地之間,舍我其誰?那一天,俺們馬拉鬆選手就是京城之王!
    前年的舊金山馬拉鬆,半側的金門大橋封閉起來做為比賽場地,奔跑在這座大蕭條時期為了刺激經濟而建造的鐵索懸橋之上,頭頂上方粗大的紅色鋼纜,在身前冉冉升起,又在身後緩緩落下,和煦的海風,輕柔的晨霧,五顏六色的馬拉鬆人流。。。那一天,馬拉鬆賽事為舊金山這座彌漫著迷人藝術氣息的西海岸之城,增添了一幅多彩的圖畫。
    農業革命一萬年,我們學會了定居和駕牛車馬車;工業革命200年,我們學會了駕汽車火車。食有魚,行有車,我們依賴機動車出行久矣。現代人類還沒有忘記如何去跑步,但是絕大多數人卻根本不能連續奔跑半個小時以上。假以時日,人類的雙腿會不會退化成為兩根麻杆,屁股會不會進化成為一個磨盤?
    在農業革命前夕,大約是1.1萬年前,人類最後一波大規模的遷徙發生在西伯利亞和阿拉斯加之間的白令陸橋,通古斯人追逐著麋鹿從亞洲來到了美洲,短短一千年的時間,他們就從美洲大陸的頂端擴散到了最南端,三萬多公裏的距離!沒有道路沒有車也沒有馬匹,人類就是依賴自己雙腳一步一個腳印地跑下來的。倘若化石燃料消耗殆盡,替代能源未能及時出現,我們人類還能如祖先那般,憑一雙肉腳跑遍地球所有的陸地嗎?
    走出家門去跑步吧,跑步是一個尋回自我的過程。當我們奔跑在城市之林,當我們奔跑在叢林之中,當我們奔跑在山嶺之上,當我們奔跑在大海之濱。。。我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心髒的跳動,脈動的熱血在周身流淌,驅動著我們的雙腳邁步再邁步。我們依賴的是我們身體,而不是汽車火車飛機一類為礦石燃料所驅動的工具;我們采用的是我們祖先采用了幾百萬年的運動方式,而不是曲軸連杆運動一類的機械傳動模式。我們將會重新檢視自己的身體,我們將會重新觀察周圍的世界,我們將在奔跑之中,融入自然,重新定義生命的意義。我們將甩動雙臂邁動雙腳昂著頭挺著胸,跑遍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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