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與吃鞋

在斐濟的木雕工藝品中, 有一種木叉子, 隨便在哪個城鎮的市集上, 花幾塊錢便可買到。同一般的叉子四齒平行不一樣, 這種木叉四齒分別削成圓錐並攏呈棒棰形, 每齒間隙兩公分左右。講究一點的用VESI木(屬蘇木科的一種硬木) 雕成, 叉柄還鏤空雕花, 打磨後埋入海邊灘塗的紅樹林底下, 兩三周後掘出, 便呈烏亮漆黑, 永不褪色。這種形狀奇特的木叉.就是百年前土著吃人的攴具, 根據大小形狀不同, 分別用來吃人腦或刎取人骨上的筋肉。地球上食人族很多, 但用叉子吃人, 倒是野蠻中突現文明的一絕。 布萊船長在1789年, 首次將斐濟準確地標入海圖之中, 當時頭發卷曲蓬鬆膚色黝黑的斐濟土著, 仍居洞穴住茅屋, 獵食野豬魚蝦以及俘虜, 對那些大膽登岸的白人, 當地土著稱為「有海水一樣顏色的眼睛」的「長豬」, 更是奉上蒼旨意抓到便吃決不放過。當時維蒂列烏島有個酋長, 發誓要吃999個人, 還特意搞了一堆石子作紀錄呢。斐濟一帶海域被視為畏途, 無人敢靠近這片島嶼, 船隊多繞道而行。直至1800年,一艘載有三萬四千西班牙銀元的美國商船在斐濟島付近觸礁沉沒, 有的船員溺斃, 有的泅泳上岸, 結果被村中土著吃掉, 隻有少數幸運兒與酋長交了朋友, 倖免成為島民狂歡的席上佳肴。後來他們在島上發現了大麵積的檀香樹, 便用毛瑟槍向酋長交換, 苦候了八年, 終於等來過路的商船, 將檀香木運往澳洲再轉賣到中國, 賺了一大筆錢。幸運兒的致富傳奇, 引來了大批商船和冒險家, 他們不顧被吃掉的危險, 登岸搶奪檀香木, 引發了土著部落之間的「檀香戰爭」。關於土著吃人的記載已經不多, 現今的斐濟人也諱莫如深, 絕口不提, 林德•海耶克的著作《尋找食人部落》中, 記述了英國農場主、冒險家伍德•威爾遜組成五人探險隊, 進行了一次長達14年的尋找食人部落環球之旅, 其中一章談及探險隊登上斐濟一個小島的驚險遭遇。此書記載的內容可信性未能確定, 但書中提到斐濟土著在吃人之前, 要舉行赤足「蹈火」的儀式, 並強迫俘虜走入火中活活燒熟, 才拖出來吃掉, 這段描寫顯然是「閉門造車」的臆造, 因為作者並不知斐濟人「蹈火」的真實情況, 隻想象成是活人走進熊熊烈焰之中。 所謂「蹈火」, 實際上是在柴火燒紅的石塊上赤足起舞, 現場並無明火, 這是斐濟人十分傳統的一種儀式, 至今隻有距蘇瓦三十海浬遠的邊嘎島上的土著有此絕技, 據說習此技者還要持齋與戒色。筆者曾經親睹過「蹈火」的精彩場景, 這些土著赤著腳在通紅的石塊上行走, 腳踝上係的椰繩都被灼著燃起火花, 可他們仍伴著歌聲若無其事悠閑地起舞……至於書中提到, 土著將人頭獻給酋長享用, 倒很有可能, 在斐濟人傳統中, 即使是吃一條魚, 也要把魚頭向著酋長讓他先吃, 以示尊重, 因為他們認為「頭」代表首領的權威。 基督教傳入斐濟是在1830年左右, 西方傳教士化了二三十年的時間傳播福音, 直到1867年, 還有一名白人傳教士被土著吃掉。斐濟維蒂列烏島(Viti Levu)的大酋長達空鮑(Thakombau) 在1855年信奉基督教, 逐步帶領他的子民放棄食人族茹毛飲血的野蠻習俗, 後來正是他向維多利亞女王稱臣, 讓斐濟在1874年歸順了英國。今天的斐濟土著多數都迴避「食人族」這個話題, 和他們更不可開「吃鞋」的玩笑, 因為土著會視此為奇恥大辱, 搞不好要和你拚命的。事出當年土著在吃歐洲人時, 曾將其腳上的皮鞋也煮來吃, 結果無人能嚥得下去。後來的斐濟人都不願提這件有失體麵的軼事。斐濟人有時也天真得很可愛, 記得曾有一位遊客和當地土著導遊開玩笑: 「你們以前吃人, 算不算是野蠻人呢？」那一頭卷發寬鼻翼厚嘴唇的導遊老大不高興了, 極其委屈地反駁道: 「我們的祖先雖然曾經吃人, 但我們決不是野蠻人! 請閣下不要忘記, 我們可是用叉子吃人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