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旅程

I am a simple girl ,wanna a beautiful life!
正文

張愛玲 蘇青

(2007-01-23 00:29:23) 下一個

文/王安憶

張愛玲與我們的隔膜似乎能夠理解,她是為文學史準備的,她的回來是對文學負責。即便是在文學裏,她被我們容易接受的也隻是表麵文章:那些生活的細節,再進一步抑或還有些環境的氣息。那弄堂房子裏的起居,夾著些脂粉氣,又夾著油醬氣的;從公寓陽台上望出去的街景,鬧哄哄,且又有幾分寂寞的;還有女人的私房話,又交心,又隔肚皮。

而蘇青,她快人快語,倒也不說風月,隻說些過日子的實惠,做人的芯子裏的話。那是各朝各代,天南地北都免不了的一些事,連光陰都奈何不了,再是歲月荏苒,日子總是要過的,也總是差不離的。上海的工薪階層,辛勞一日,那晚飯桌上,就最能見這生計,萵筍切成小滾刀塊,那葉子是不能扔的,洗淨切細,鹽揉過去再潷去苦汁,調點麻油,又是一道涼菜;那黴幹菜裏的肋條肉是走過油的,煉下的油正好煎一塊老豆腐,兩麵黃的,再滴幾滴辣椒油;青魚的頭和尾燉成一鍋粉皮湯,中間的肚則留作明日晚上的主菜。你可以說它偷歡,可它卻是生命力頑強,有著股韌勁,寧屈不死的。

張愛玲看穿了的底下是“死生契闊”,茫然之中卻冉冉而起一些詩意,是人的無措無奈因而便無可無為的悲和喜,是低伏的人仰視天地的偉岸而起的悲和喜,是有些悲極而喜的意思。蘇青的看穿卻有些看回來的意思,曉得做人是沒意思的,就挑那些有意思的去做,曉得人是有限的,就在有限的範圍裏周轉,曉得左右他人沒有可能,就左右自己吧!都是認清現實,也都是妥協,張愛玲是絕望的,蘇青卻不肯,不肯也不是強命的不肯,而是直麵的,在沒意義中找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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