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們的故事
--大宗師
在北美一條小街一般沒多長,十幾戶、二十戶人家,但一般也就認識對門、兩邊的三戶鄰居,其他都不認識,在外麵麵對麵碰上也不知道雙方都住在一條小街,沒準直線距離都不超過五、六十米。最有體會的是離我們隔一家的一戶,隻要不是冰天雪地、寒風刺骨的冬日,一到周末節假日,他家車庫裏電鋸、電鑽的聲音就震天的響,弄得街坊四鄰都知道戶主是個handyman。如果不在車庫裏忙活,那就出來料理草坪,從他家一過就明顯的注意到他家的草比別人家的草都綠、都茂盛。我平日從我家院子裏遠遠望過去,看他在前院勞作,顯得非常碩壯有力。有一個夏天,別人家都請professional來翻新家裏的interlock,他卻自己鋪。別人幾天全整完了,而他鋪了又鋪,卻總也整不平,這下街坊們都知道了,handyman也就是個業餘水平。一日我在前院,handyman和他老婆牽著條狗從我家門口路過,雙方打招呼我才看清了他的長相,居然還沒有我高!我1米7 的個子,在中國人裏麵勉強算中等個頭,洋人裏1米6的個子,絕對是半殘了,他老婆長得非常漂亮,但個頭更矮,這完全顛覆了我平時遠遠看過去所得到的“碩壯”的印象。我一聲感歎:如果在外麵遇到他,絕對和街坊handyman聯不到一塊去,這街上的街坊我又有幾個認識的!
話雖如此,但住長了,和鄰居聊聊,慢慢的也還是知道一些情況。對門住著一對愛爾蘭族裔夫婦,有一個女兒,已經嫁人生兒育女了,非常友善健談,男的叫John是CA,女的叫Ciara原是IBM的一個Manager,現在已經退休了。我們買了house 第一次過來時,Ciara見到我們,把才幾個月的外孫往她家前院草地上一放,就衝上來和我們打招呼攀談。我們忙說小心孩子,她大大咧咧的說沒問題。當時我太太懷孕快生了,她問是不是頭胎,我們說是,她就說她也隻有一個女兒,她媽媽嫁了幾個男人生了十幾個孩子,她恨死她媽了,所以她隻要一個孩子,但她女兒卻又回歸傳統,孩子生了一個又一個,她退休沒事,就忙著帶孩子。以前傳說洋人家庭觀念淡薄,父母、子女各顧各的,但從Ciara這裏發現,這種說法也有些片麵,至少Ciara是幫女兒帶小孩的,和我們中國人一樣。
Ciara和我太太混得挺熟,兩人沒事常串門、聊天。我太太第一次去了Ciara家,就回來說:Ciara家從外麵看,和我家差不多,但裏麵就大不一樣了,她家裏麵的裝潢、家具、擺設,太豐富、太高檔了,都是他們家父母、祖父母贈送的antique,和他們比,我們就太窮了!我說:他們有幾代的積累,我們才是第一代,怎麽能和他們比呢?!Ciara告訴我們,這個小街好多都是CA,她husband是CA,她家左右隔一家的兩家都是CA,我家鄰居Brian也是CA。她家左右鄰居,一家是退休人員,另一家是藥劑師,single mother,帶著四個孩子,好像是中國人。中國人?我們聽了就說一定要去認識認識,那時整個小區裏都沒看到什麽亞洲人的麵孔。Ciara聽我們這麽說,馬上就說有機會一定幫忙引薦。
自然的,我們就開始注意斜對門的這家“中國人”,她是一個四十歲出頭的女子,東亞人麵孔,一個人帶了四個孩子,一年四季,打整院子、草坪、鏟雪,都是一個人,非常能幹。這四個孩子不都在家,時不常有個中年男子來接送其中一些孩子,估計是孩子的生父。他們之間有什麽故事,沒人知道。一次我們全家、Ciara、這位藥劑師女強人都在前院活動,Ciara就向這位藥劑師介紹我們這戶新搬來的鄰居,還特別強調我們“也是中國人”。“中國人?” 藥劑師自我介紹時特別說明:我不是中國人,我是韓國人。韓國人,和中國人長得差不多,我們都分辨不清,更不要說老外了。
我們注意到小街把頭的一家,人員來來往往特別複雜,家裏總是停滿了5、6輛車,一次和John聊天,我就說這家是不是房子出租給別人,John回答:沒有,這家就是那麽多人口、那麽多車,你是不是注意到了有個黑人,那是這家的養子,我是看著他長大的,剛抱來時還是幾個月的小baby。這家生的第一個孩子有殘疾,智力低下,現在都很大了,還上special school,他們就領養了這個黑孩子,後來又生了個漂亮女兒。似乎洋人殘疾兒童比例有點高,小街另一麵把頭的一家,也有個殘疾兒童,成天自己開著電動輪椅在街附近轉悠,見到人都很有禮貌的打招呼,至少在這條小街,十家白人家庭裏有兩家有殘疾兒童,有些不尋常。
一次和Ciara聊天,我就感歎這麽些鄰居就沒有幾家認識的,Ciara說:你來晚了,以前你家右麵隔一家的鄰居是我原來IBM的同事,菲律賓人,每到夏天,都會找個時間邀請每位街坊到他家參加party,所以那個時候,鄰居間都有機會見麵,相互了解。但他有個毛病,很喜歡泡妞,他常到夜校以學習的名義招惹女孩子,終於有一次,女孩子開始招惹他了,直接到他家來騷擾他,這下麻煩大了,離了婚,賣了房子,走人了!
我們左邊鄰居Glen和Judy,Glen是典型的英國紳士,非常善良,Judy則是亞洲麵孔,他們的女兒Erica和他們住在一起,她的男友也偶爾住在這兒。Erica長得很象Judy,一點也沒有洋人的特征,我們曾經很納悶:亞洲基因真那麽強嗎?一次Glen、Judy和我們都在後院BBQ,就隔著院牆聊天,Judy說她本姓周,她爺爺輩兒原在廣東,算來她是第三代華裔了。Glen、Judy常有個亞洲人麵孔的中年客人來玩,三個人在水池裏泡泡,吃個BBQ什麽的,這個人也幫著幹些院子裏的活,幾個人蠻合得來的,十分融洽。一天,我在前院碰到Erica和這個人在一起,她主動向我介紹這個人:這是王先生,我的父親,就住在旁邊一條街。我聽了一愣:什麽?這個是你親爹,天天和你媽和後爹混在一起,還就住在附近?!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隨便搭訕了幾句,他們一走,我就趕緊回去告訴太太這一驚人發現。太太說:怪不得Erica長得一點都不象Glen,這個Glen太好了,隻能用一個詞兒來形容,那就是白求恩。還真是的,就是白求恩,老外好起來好的一塌糊塗,也隻有用白求恩來形容了。不過最近Erica結婚搬了出去,又剛剛生了孩子,Judy的心思全花在外孫女身上了,成天往Erica那裏跑,那位王先生自然也常去幫忙,血緣關係比什麽都鐵,這下子白求恩就有些被邊緣化了,常看到他一個人在院子裏孤獨的身影,白求恩有心事了,不太開心了。
我們注意到右邊鄰居Brian和Darcy總在換車,而且都是高檔跑車。一次Darcy見我在前院衝洗我的一輛奔馳,就過來和我搭訕。她說:我注意到你車子的前輪有很多黑色的粉末,說明你車子的brake pad安裝的位置不正。我和Brian很喜歡跑車,我們和很多著名賽車手非常熟悉,我們的一些車子就是從他們那裏買來的。我們自己有個10 acre的賽車場,包括一個小湖,一個racing car shop,我們有一個團隊打理我們的車子,所以我們的車子都保養得很好,不會出你這樣的問題。我連忙回答道:有專人給你們修理車子,那當然最好了。我注意到你們經常換車子,而且是高檔跑車。Darcy說:我們有十幾輛跑車,還有幾輛卡車。我說:跑車和卡車,奇妙的組合。她說:我們擁有卡車是血的教訓。當年我的兒子和女兒和同學開著Honda外出,被一個醉酒少年駕駛一輛卡車攔腰撞到,幾個孩子都住了醫院,我差點就失去了我的兩個孩子,從此以後我就買卡車,我的孩子外出,都開卡車。我的女兒和別的男孩子約會的時候,都是自己開著卡車去,不要男孩子開車接送。我說我很少看到你的孩子,她說:我有五處房產,他們在我另外的房產居住。然後她同情的望著我說:而你卻隻有一棟房子、兩輛車。說得我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
很快,為我們爭氣的有錢的中國人就開始進駐小區了,這兩年街坊裏三處房子被大陸來的同胞以百萬美刀以上現金買下,老外下巴掉了一地:中國人怎麽這麽有錢呢?!其中兩家是做房地產的,男的在國內,就留著女的帶著一幫孩子在這兒住。她們和我太太熟悉,一次參加她們的party,見到另外一個女的,也在附近住,她們告訴我她是一個在南非的台灣老男人的二奶,看來這幫人的圈子裏也是什麽樣的角色都有,複雜啊。第三家北京來的有點神秘,中年夫婦帶了三個孩子,他們買下了Ciara退休鄰居的房子,什麽事都不幹,很少出門,和任何人都不來往,平時看到我們就盡量繞道走。我和Ciara談到她的新鄰居,她也說:奇怪的很,他們看上去臉上寫滿了恐懼,不知道為什麽。幹什麽的,會不會是國內有什麽事跑出來的?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