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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邊的水稻田---寫在上山下鄉30周年 (十一. 秋收過後)

(2006-11-21 21:23:50) 下一個
十一.  秋收過後

     俗話說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雖然在家裏生活得到了極大改善,但是逃避下地勞動如同做逃兵一樣心裏發毛。一星期後,柱子背著肉末炸醬和烙餅火燒返回了生產隊,繼續參加收割。前前後後一個月左右,稻子收割業已接近尾聲。柱子的割稻子技術日臻成熟,已經能夠甩開腰板兒大把的割了。隻是腰板兒結實程度還有限,仍然不能三把一捆的割。
    待收割結束時,先期收割的稻子已經曬幹,接著就開始往隊裏場院運稻子,主要手段是車拉肩挑人背。隊裏的馬車牛車全部動員了起來,離場院遠的地塊全部用車拉,剩下的部分由隊裏能下地的20多口人一趟趟的往回弄。女知青和社員用肩背,男知青和社員則用扁擔挑。
    與收割相比,挑稻子就舒服多了,起碼是直著腰幹活。此時的柱子腰板兒已今非昔比,挑滿桶水已經沒有問題了。秋高氣爽的季節,路麵也比較幹燥。與社員比雖然還相差甚遠,盡量多挑幾捆便是了。大家在一起有說有笑,悠悠的挑著扁擔,一天走若幹來回,累了就放下休息,也不覺得天長了。
     這個時節也是河螃蟹的豐收季節。翻開稻堆經常可以看到一群群偷吃稻穗的小螃蟹和田鼠。這裏的人們那時沒有吃田鼠的嗜好,看到田鼠就地消滅,小螃蟹雖然沒有什麽肉,但是用鹽醃起來生吃很鮮。如果運氣好,一個早上抓上一水桶也是有可能的,那時候也沒聽說這是破壞螃蟹資源。據說60年代的時候這裏水產品更多,到處都可以輕易的抓到魚和螃蟹。這個季節的野鴨也很肥,有經驗的社員還可以在旁邊的葦塘裏捉到野鴨。就這樣稻子前後運了一個月左右,直到飄雪時節基本結束。
    進入12月份,天氣開始變得寒冷起來。青年點取暖主要靠燒火炕,生產隊允許知青隨便用生產隊的稻草做燃料。大家都沒有經驗,七手八腳的燒著火,一會兒屋子裏就充滿了嗆人的濃煙。這炕很久沒有用過,到處都是裂縫,煙就是從那些裂縫裏鑽了出來。燒著燒著,隻見小王突然大叫一聲不好,原來小王的褥子燒糊了。在當初搬入青年點時,這小王已經想到冬天寒冷必然要燒炕,其時炕頭最暖和炕梢肯定冷,頗有經驗的搶占了床頭。哪知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把火燒給過頭了。每天大家這麽湊合著燒炕取暖。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知青與社員們已經建立了深厚的戰鬥友誼。男知青們終於忍不住一個個的搬到了社員家去住,柱子搬到小五家去了。到了社員家情況好了許多,社員家每天做飯肯定要燒火,百年老屋冬暖夏涼,絕對不會到處冒煙。另外幹活當中自然更加互相照顧,說是互相其實隻是單方向,柱子哪會有能力照顧小五幹活呢。
    這天,隊長召集大家開會,說是要出工清理水渠的淤泥。大麵積的水田作業需要相關水利工程支持。在農忙的時候,各大隊在自己的農田裏勞作。相對農閑的時候,就要由農場甚至縣裏統一抽調勞動力,參加水利工程勞動。這次修水利屬於最小的工程了,清理哪一段呢?就是當初柱子和小徐遊泳的那段引水渠。這段水渠不長,每個小隊各分配一小段。
    這是柱子的第一次出工,早早開始放下扁擔準備桶鍬。這桶鍬與一般鐵鍬有所不同,上下是平的,左右有一定弧度。盤錦的土壤屬於沉積的微粒細沙土類居多,用桶鍬上下一切就可以切下一塊兒,如同刀切蛋糕一樣。為了提高效率,往往在桶鍬的後麵用鐵絲接出一個稱作鍬弓子的架子。桶鍬挖土需要兩個必要條件:土壤要便於切塊,不能有石頭。桶鍬上下要非常平,桶鍬體要薄,桶鍬頭部要比較鋒利,鍬把要輕要結實,並且略有點彈性。一般都是自己用慣自己的,越用越好用。柱子的桶鍬還沒有上過戰場,不僅鈍厚而且看上去上下還有點兜齒兒。小五看著直搖頭,柱子卻也不氣餒,萬事總有開頭嘛,拿來鐮刀鐵銼砂紙,上下著實一番修理。
    還是滿天星鬥時分大家便早早起來,到生產隊部吃飯。出工時由隊裏統一提供三頓夥食,大米飯和白菜燉黃豆,這飯怎麽聞著也有點說不清的異味。後來才知道,原來那飯做好之後怕涼了蓋上了塑料布,而那塑料布以前曾經用來蓋過化肥。管他呢,這時柱子的一頓飯沒有一斤半以上是不夠的。平時總覺得饑腸轆轆,這會兒能吃飽飯了,還不甩開腮幫子猛吃更待何時。再看看周圍,人人如狼似虎。
    雖然12月份天氣已很寒冷,但是凍土層還不是很厚,用丁字鎬刨開表層便可以用桶鍬挖土了。這個地區海拔很低,挖到泥土層也就出水了。看著別人用桶鍬蘸著水一塊塊的切泥土,再甩到水渠上麵去,柱子也拿著自己的兜齒兒桶鍬,照貓畫虎的幹了起來。幹了幾下便發現問題了,這桶鍬中間兜齒兒部分總是蘸著泥土甩不出去。要說胳膊沒勁兒甩不動倒還可以理解,可是不挖土總應該甩出去吧?還是甩不出去,就差沒把桶鍬甩出去了,桶鍬變得非常沉重。這鍬把也太粗了一點。柱子的手有點小,正常鍬把握著手指合不攏。鍬把在手裏動來動去,一會兒手就磨出了水泡。沒辦法,桶鍬一扔往外抬土。一個草袋子兩邊拴上繩,中間串上扁擔,兩個人抬著帶水的泥土往水渠沿上抬。抬泥土與挑稻子可大不一樣,泥土看似不多份量可是不輕。一會兒身上就出汗了,同時也沾滿了泥水,冷風一吹汗水泥水與衣服凍在一起,便凍成了冰坨,再被身上的熱氣烘化,肩膀也被扁擔壓的火辣辣的疼痛。
    與柱子搭檔抬草袋子的是一個50多歲的老社員,人們都稱他老餘。開始柱子有些不明白,這把子年齡的人了怎麽還幹這體力活?一般社員到了這年齡,隊上會安排養個牲口,幹點零活,打個雜什麽的輕活,早就不幹這樣的活了。後來問其它社員才知道,老餘出身為地主,那個年代在農村地主出身是要特殊對待的。老餘的老爹是地主,老餘年輕時候在哥幾個當中最不受寵。他老爹不知怎麽回事兒,象對待長工一樣待他,甚至還不如能幹的長工。享受是一天也沒有享受著,苦他是沒少吃。那年老爹給他娶了個媳婦,結果第二天還讓土匪給搶跑了,就這樣獨身一人的過了下來。解放後成分劃分當然被劃為地主,成為專政對象,苦接著吃。哪兒有累活險活,地主份子還得走在前麵接受改造。一個人自食其力的活著,飯量奇大,常年勞累身體有個毛病也沒人照顧,人們都說他是個可憐的地主。本地社員都知道他的情況,在原則範圍內盡量照顧他了。這會兒幹活,他還得照顧柱子。好在柱子已經多少有點吃苦經曆,咬牙挺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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