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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機》(六十三)

(2004-07-19 18:20:07) 下一個
就在敏子兩肘支膝雙手托腮坐在戈壁灘中的一個石墩子上出神冥思的同時﹐在中國東部地區已到天色將暗的傍晚時分﹐鄒菊仙走進俞靜君的病房。她上班的時間還沒有到。確切地說﹐她提早兩個小時來到了她的報酬低微的服務崗位。那天下午她特別心神不寧﹐在家裡簡直坐立不安﹐就把替女兒準備的晚餐安排妥貼﹐自己什麼也沒吃﹐匆匆前往醫院。 白天值班的另一個女人,起碼提早兩個小時給她自己放了工。這沒有關係,鄒菊仙從不計較,也不嚷嚷。因為這種陪護病人的工作,是服務性而非專業性的,談不上什麽交班接班;而且晚間時刻,女人家不免有家務牽掛,早點離開也是情有可原,雖然鄒菊仙沒有料到對方的膽子竟有這麽大,真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走的。 她苦笑了。 現在的人啊,除了錢以及其它的利益,別的一概都不要了。 她彎腰把自己的半夜餐放進病床旁的小櫃子裏,一抬頭,驀見俞靜君的嘴角有一堆白沫。 唉,臉也沒替她擦一把。那麽你一整天在這裏幹什麽?她想。現在的人啊,公德心、責任心,統統沒有了。 她拿起床頭櫃上的一塊毛巾。是乾的。她走向走道斜對麵的衛生 間,打算把毛巾濡濕,替病人擦擦臉。 剛到門口,一想不對,馬上轉身,回到病床旁,仔細察看病人,發覺俞靜君嘴角的白沫已經流了一大灘,把衣領和枕頭都弄濕了。鄒菊仙拿起乾毛巾替病人擦了一下,覺得病人的臉色很不對頭,雙眼閉著。她撥開眼皮,看到瞳孔有點放大。摸摸額角,體溫猶有,再伸手進被子裏摸病人的脈搏,已極細微。 她即刻飛奔到護士值班室。 半小時之內,住院醫生、主治醫生、內科主任、院長,先後來到俞靜君的病床四周。 吸痰機早已開始運作。輸液瓶裏加入了強心劑。 病人被翻轉身子,從後背用長針筒抽取骨髓,以便檢驗腦血管是否又有破裂。 鄒菊仙出去給程之朗家打電話。小孩接聽,說大人都不在。她正想說你們奶奶病危了,但電話已被掛斷。 護士們拿來幾個熱水袋,讓鄒菊仙替病人溫暖手腳。 俞靜君的呼吸平穩了些。 院方聯係不到市委統戰部的有關人士,也聯係不到靜君原單位的負責人。都下班回家了。 午夜一點多鍾,化驗報告送到醫生手裏,確定是腦血管破裂時,俞靜君的一直被鄒菊仙的胳臂環護著的頭突然沉重而無力地倒向一邊,臉色頓時變得蠟黃。 她的呼吸沒有了。 心髒也停止了跳動。 這,是公元一九七九年十一月上旬的一天。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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