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寂滅》(十二)

(2004-04-05 19:03:03) 下一個
車子行進了將近兩條馬路,他忽然說,“我,可以算是勞動人民了吧。可是光榮在哪裏?有什麽光榮?如果這樣很光榮,我幹革命又為什麽?” “你說啊,為什麽?” “我也說不上來。是為了人人平等吧。” “好象應該是這樣。人人平等。” “人人平等,你就不一定出門非坐私家汽車不可了。在中國,再過一百年也不可能人人都有汽車呀。” “坐電車、公共汽車也蠻好的。” “擠在裏麵,臭哄哄的,你就覺得沒什麽好了。” “那你叫我怎麽辦?” “我怎麽知道?五小姐。我隻覺得為革命理想而奮鬥是很有意思的。” “我也是這樣想的。銀升,我要回去了。” “好。” 駛近俞宅門口,銀升忽然問,“瞿......瞿家......瞿小姐有男朋友嗎?” “不知道。你問這幹什麽?” “隨便問問。” “你打什麽主意?” “什麽主意也沒打。” “這個主意是輪不到你打的。我老實告訴你。”懿君冷笑著說。 “不是人人平等嗎?” “不見得是那種平等吧。” “那麽是什麽平等?” “我不知道。”懿君說,“人人平等,不等於誰想要誰就可以要誰。你有平等,人家也有平等。她不要你,你平等得了?” “我又沒說要她。你急什麽?” “我有什麽可急的?......” 就在銀升載著懿君在寒夜開車兜風的時候,佐伯、忘言、靜君三人在書房裏議定了家庭的大計。 鄉下的田莊即刻取消,庫存的實物全部盡速出售,一班賬房人員和管理人員就地厚資遣散。上海的多處房產也設法盡早變賣。各處銀行保險箱裏的黃金、美鈔、首飾統統取出,佐伯帶走一部分,分貼給奉君、蘊君、乃君之餘,全部由靜君執存。書籍、文稿等悉由忘言保管。整整一皮箱國外股票及有價證券,決定送交範玉屏保管;隻說是先人手稿,不說明究竟是什麽東西,因為分量不重。廚師老周回鄉開茶館店,另找一個新的廚子。那輛汽車,一旦解放軍渡江,就賣掉,銀升願留則留,想走可走。乃君的孩子,就算正式由忘言夫婦收養了 ,保姆也隨孩子留下。大宅,決定不賣。一個經營繁衍了幾十年的大家庭,就這樣分崩離析了。三人的心裏,自有說不出的悲傷和惆悵。尤其是佐伯、奉君一家、乃君一家這一走,大媽年事已高,再相團聚,不知何年何月了。 那是公元一九四八年十二月中旬的一天。 第二章 (一) 程敏子獨自一人站在夕陽裏,不知道腦子裏在想什麽。腳下是無邊無垠的大沙漠,頭上是無際無涯的天穹蓋。剛才還能看到一條蜿蜿 蜒蜒伸長出去的牛車路,隻因回頭走了一程,現在連這唯一通向人間世界的途徑也被吞噬一切的蒼莽戈壁淹沒了。她想起來應該趕往回走。戈壁灘上太陽落山特別快,那麽一個圓溜溜的大太陽,剛才還是明 晃晃的,照得人們身上汗涔涔的;一轉眼那熱量就不知被什麽吸盡了去,周遭地邊上漫天世界裏逼來了冷氣,太陽頓時發暗了,像熄了火離了爐的媒球似的,漸漸兒青黑起來,沒等暗透,一下就沉下了地平線,這時你就馬上感覺凍得忍不住要發抖了。 程敏子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加快起來。小哥走了,這世界就更加單調了。這世界本來就是單調的,現在不過是更單調了而已。對於單調,程敏子倒也不覺得有什麽大了不起的。因為她對於生活的豐富與歡樂,原也沒有什麽特殊的體驗與感覺,或者說沒有什麽鮮明的記憶;而那一種由壓抑和緊張所帶來的恐懼感,卻是伴隨著她度過了她的既 短促又漫長的青少年時代,成為她心靈上一塊又大又硬的傷疤,生發出了無窮無盡的惡夢和莫名其妙的遐思。但是她對這些也還是懵懂無知的,因為她畢竟隻有十六歲。在這一年的七月裏,她剛剛滿了十六足歲。 我們已經知道,十三年半之前,一九四八年十二月的某一天,俞家四小姐乃君和她的丈夫嚴一恒在搬遷香港前夕,把他們領養了才幾個月的女孩送給了她的二姐俞靜君、程忘言夫婦。唯一的原因是乃君 懷孕了,這個撿來的小孩就多餘了不受歡迎了。程忘言未嚐不懂這點 ,但他渴望擁有一個女兒,更是憐憫這個一再遭到遺棄的幼女,同時也喜愛這個滿眼精神滿臉靈秀的丫頭,因此就一口應承,歡天喜地地接受下來,鄭重其事地告訴自己的三個分別為九歲、八歲和五歲的兒子,說妹妹是因為四姨沒有小孩而借去玩兒一陣子的,如今他們要去香港,我們就把妹妹要回來了。兩個大的男孩因為興趣不在於此,嚷了幾聲“妹妹回來嘍!”就忙別的去了,五歲多的麽弟卻趕緊拿來他的紙風車給妹妹,妹妹搖搖頭不要,他就怔住了,問爸爸,“我的大刀可以給她嗎?”爸爸說,“妹妹大概也不喜歡大刀吧。”他又怔了 一會,對妹妹說,“你等等,不要動。”就走開了,過了一會,他拿來了他的一個單柄的放大鏡,一屁股坐在妹妹對麵,把放大鏡放在自己的一個眼上,說,“你看,我的眼睛大不大?”妹妹透過鏡片看見他的一隻大眼睛,嚇得哭了起來。這下麽弟慌了神,走去抱她,卻抱不動,拖著拉著,自己也跌倒了。跌在地上,他忽然心生一計,翻過身子,像狗似地趴著,說,“騎馬馬好不好?”這個建議被接受了,但妹妹跨不上小哥哥的身體,他就乾脆躺伏下來,但是待妹妹騎好後 ,這匹馬馬卻無論如何站不起來了,兩個人就一起跌倒了。這次,妹 妹響亮地“咯咯咯”大笑起來,這一笑,啟發了麽弟的靈感,他就一個勁兒地爬起來再跌倒,逗得妹妹大笑不已,把好奇的大人都引來看個究竟。----這些往事,後來兩人當然都不再記得,但是初始的印象和好感,就永遠地留在了兩人的心底,成為他們兄妹之間手足深情的 永恒礎。 最初,程忘言替小女孩起的名字是程湣子。在家裏,大家都還是叫她妹妹。到了一九五零年,湣子虛年齡六歲了,忘言夫婦把她送進了前身為美國教會學校中西女子中學的第二附屬小學、當時已經改名 為永嘉路第二小學的幼稚園;這所學校,往昔在上海長期以來是以其貴族化和西洋化著稱的,程忘言的三個兒子,都在這個學校裏讀書;這一年,大哥哥程之朗升入五年級,二哥哥程之直進入四年級,小哥哥程之菽也開始讀一年級了。湣子的老師是一位來自書香門第的獨身 淑女,第一天點名,她就非常留意這個名叫“湣子”的小女孩;之後,更是深為她那不可名狀的神態所顯現的特殊氣質所打動。過了一陣 ,她讓湣子捎帶一張以毛筆工楷寫在十竹齋彩箋上的字條給她的父母。字條寫著:“程先生程太太鈞鑒:令嬡湣子活潑可愛,深獲我心。但是,她的大名,竊意改湣字為敏字更好。一則較為通俗易讀,二則 去其淒惻之義;愚固知先生太太擇字必有深意,但是現在解放了,時代已然不同,稍作迎合,允所宜也。狂妄之言,敬乞宥諒。”忘言讀後,即刻提起毛筆作覆:“陳老師尊前:老師所示,開我茅塞。謹請代為在學校所有文件上更正為祈。程忘言拜覆。”這樣,自此之後,程湣子便變成了程敏子,而那位二十九歲的蘇州籍幼稚園老師陳煙波女士欣悉敏子的爸爸原來就是自己素所仰慕的作家學者,幾通書信往返之後,便成了程忘言的入室弟子,在他的指導下以業餘時間專攻宋元文學的詩詞和雜劇。 程敏子的童年過得還算是快樂的。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沒有什麽特別的不快樂。多數的孩子,如果幼時沒有什麽異常重大的喜慶或非常特殊的挫傷,對童年不會有深遠的記憶。程敏子不是一個神童型 的小孩,她不很活潑,也不太沉悶。她普普通通,平平常常,沒有天賦的傾向,也沒有異能的顯現。因為家裏有一架鋼琴,因為三個哥哥都學過又都半途而廢;母親靜君為她請了老師來家教習,她也就學了 ,既不熱衷,也不懈怠;每天規定練一個小時就彈一個小時,老師教來,既不驚喜,也不失望。她的唯一令忘言快慰的特點就是酷愛看書 。從很小的時候起,她就一卷在手,寢食皆廢。看圖畫書,她會指指點點,口中念念有詞。有時會托著腮幫子煞有介事地沉思默想,這時 ,世上一切發生著的事對她就都刀槍不入了。 “看來妹妹還是會跟文字發生緣份,”忘言說。 靜君反駁道,“小孩的表現不足為憑。大弟弟小時候也不是這樣子嗎?現在呢?迷上機械了。小孩多變,一時一個樣。” “這是一概而論。我想,遺傳多少會起一點作用。” “那麽,你父親對你有多少遺傳作用?我們老爹對我們幾個又起了什麽遺傳作用?” 忘言不言語了。不過,他仍然認為妹妹的生身父母會把他們的特質遺留在她的天性裏的。 忘言遠比靜君細膩。多數時候,對人觀察,他憑感覺。感覺是一種微妙的東西,有些內容,隻可意會,無法言述。從第一天起,他就覺得妹妹這個小女孩有一點別的小孩所沒有的東西。他不知道究竟是什麽,但他能感覺。他當然知道小孩的特點瞬息萬變,整個成長的過程就是一種發展也就是變化的過程,有些表現或徵象是稍縱即逝的,有些在神態和氣息裏透露的東西,一時雖不明顯,但會與日俱增,在一定的環境的外力作用下,成為終生不變的本性。忘言曾對靜君解釋分析過,但未能說服她。靜君說,“這是你的期望演變出來的一種幻覺。我除了安靜和馴良之外,暫時還看不出她有別的什麽。其他的一切都是後天的,隻要好好培養認真訓練,每個小孩都是可造之才。” “你說的也是感覺。”忘言有點悻然,也稍微有點失望。因為許多 年來,在多數問題上,靜君都是讚同他的觀點的。他想,可能是自己對這個非己所生的小孩作了過多的好評,讓靜君有點不舒服了。 實際上靜君的內心完全不是這麽一回事。她懂得忘言是個極端理想化的人,他對許多問題所表現出來的過度認真、過於固執、不肯妥協、不善圓通、絕不苟且,並非張狂和執拗,隻是在實際生活中太過追求、實施一種理想的境界而已。因此她一點也不介意丈夫對這個小女孩表現了多於自己的三個男孩的溫存和溺寵,因為她自己也給予著這個一生下來就落在極為悲慘境地的小女孩以更多的關愛和寬容。 因此,程敏子童年的命運一點也沒有受到她在渾然無知中所麵臨的冷酷現實的影響,她豐衣足食,無憂無慮,得到良好的照顧和全麵 的培養;小哥哥是始終與她為伴的兄長,爸媽是一貫愛護她的尊親;從她進幼稚園起,爸爸就開始教她寫毛筆字和讀唐詩了,她因為聽話 ,學得倒也認真;學校裏的功課,因為有高她兩級的小哥,是從來沒 有發生過問題的。就這樣,程敏子漸漸長大,小學畢業後,她考進了上海第二女中,這時,小哥已經是上海向明中學的初中畢業班學生了。此時,小兄妹兩個,家裏由父親授講的課業,已經熟習了唐詩宋詞的選篇讀到詩經漢賦的選篇,古文方麵,也已開始誦讀論語及史記的某些篇章了。雖然由於年齡稚小,他們未必真正理解這些詩文的含義和意境,但因爸爸要求誦念得滾瓜爛熟,每個字詞都要反複練寫,連筆順也不允有誤,這樣,語言文字的堅實基礎,就此打深打固了。上麵的兩個男孩,這年老大已經進了南京大學,老二則讀高中三年級,他已經開始念楚辭國策以及諸子百家的文章了。對於大兒子興趣的轉換和家學的中輟,忘言是非常無奈和痛惜的,他便花上大量的時間寫了一封又一封的長信給兒子進行函授,兒子則常推托學習緊張功課繁多而連回信也越來越少越來越短。 程敏子和小哥程之菽麵對麵站礫灘上、太陽下。他們久很久相對無言。小哥身上一件對襟的中式棉襖,因為熱,敞著懷,露出裏麵的一件深藍衛生絨衫。他下麵穿著一條勞動布長褲,腳上是一雙爸爸的英國貨半高統牛皮靴子,由於久磨,鞋頭和後跟都沒有了顏色和光澤 ,泛著難看的青白色毛刺。小哥蓄了好多年的烏亮秀發自到大西北後被媽媽一剪而光,留下一寸左右的參差不齊的板刷短發,使他的俊美的臉龐變粗獷了。不過,即使是這副模樣,小哥也是好看的。在敏子眼中和心裏,小哥怎麽樣都是好看的。在戈壁灘生活快一年了,小哥已由一個神采飄逸舉止瀟灑的上海青年變成一個什麽艱困辛苦都難不倒的黑蒼蒼的硬漢,已由一個多愁善感麵白體弱的斯文書生變成一個 獨挑重擔照顧家庭的勇士,已由一個偏愛文藝熱情奔放的孩子變成一個深沉內向寡言少語的悶罐。敏子並不明顯察覺小哥的這些變化,但是,無論如何,她對小哥是始終愛戴的。她不知道怎樣理解自己的心理,她隻覺得自己跟小哥就像是共同擁有著一個心髒似的,那是一種在何等樣意義上的血肉相依和密不可分嗬。然而,如今,他們兩人在戈壁灘上一腳低一腳高地走了一個多小時,來到這個地方,為的卻是分別。 敏子一直低著頭。 她的頭似乎沒有辦法抬起來。這幾年來家裏遭逢的一切苦難的所有重量,好像都聚集在她的頭上了。這個頭太重了。 戈壁灘在無風的時候,是寂靜的。 敏子無意識地用腳踢開一塊石頭,卻不料裏麵竄出一隻蜥蜴來,它一溜煙地鑽進一塊大石頭裏去了。敏子打算過去搜索它的行蹤。 “你回去吧。我走了。”小哥打破了沉默。 敏子回過神來,像是被萬般無奈地拽回了千方百計地設法逃避的現實。小哥的這句告別詞,使她立刻感到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嗯。”她輕輕地點了下頭。一句別的話也沒有講。 小哥轉過身子,把身上的背包往上聳了一下,又提起放在腳邊的 一個旅行袋,打算走了。 “小哥!”敏子用哭聲叫道。 小哥回過頭來,看著妹妹。 妹妹瞧著他的眼睛是濕潤的。但是沒有掉落下來的眼淚。 程之菽瞧著妹妹。--不滿十九歲的他,並沒有想到應該說幾句告別、叮囑、安慰之類的話。他不知道妹妹在等這個。 他的近年來剛剛冒頭和定型的男子漢氣概,使他刻意回避軟弱的情緒和感情的表現。不過他還是耐心地等著。對妹妹,他一向耐心。 妹妹還是無話可說。她的臉上在瞬息之間湧上來無法形容的千言萬語和人間的全部悲情愁緒。小哥立刻想起妹妹小時候哭泣時的模樣。不論她三歲、五歲、還是七歲八歲,隻要一哭,別人對之是無所施其技的;這時,大家,包括褓姆、大婆、媽媽,都會立刻大討救兵, 高喊“麽弟!麽弟!快來!妹妹哭了!” 十八歲多一點的大男孩,精神力量畢竟有限。小哥一看到妹妹的臉和臉上的全部含義,突然,他感到肩上背包的重量頓時增加了幾倍 ,腳下一軟,癱跌在地。 敏子這才哭了出來。----堵在情緒噴泄口的種種意識、個性、習慣方麵的障礙物,被衝破了。她跪坐在他身旁,哽哽噎噎、抽抽搭搭地哭著,後來,索性伸出雙臂,環擁著小哥,抱著他的頭放聲痛哭。 程之菽沒有哭。他覺得自己身體裏有一樣東西一定是過早地乾萎了,那就是淚腺。在所有的人都認為應該大哭特哭的許多情況和場合,他都沒有哭。他好像覺得哭泣是一種最淺表的情感反應。如果內心的那根悲弦和衷腸被觸痛在很深的地方,他就哭不出來。 他從背包帶子下抽出手來,撫著敏子的背。嘎著粗啞低沉的嗓音 ,費力地說,“不要哭。不要哭。沒有什麽好哭的。” 小哥的神奇魔法始終有效。聽到他那乾澀而不帶感情色彩的語音 ,盡管早已不同於幼時那種天真的勸慰,敏子的情緒馬上起了奇妙的變化。她的心開始靜定。激動過去了。勇氣升了上來。 她用髒膩膩的棉襖袖管揩乾了眼淚。又抬起頭來對著天空望了好一會兒。她看見一隻老鷹在天邊平攤著翅膀滑翔盤旋,安閑自得。 她的神思被牽引過去了。“一隻老鷹!” 小哥也抬頭去看老鷹。 老鷹慢飛了一陣子,忽然拍扇幾下翅膀,升高了。驀然,它又把翅膀夾得緊緊的,像箭似地筆直俯衝下去。 “它去抓小雞了!”敏子帶著哭後的鼻音叫道。 “哪來的小雞啊?一定是隻野兔子。”程之菽說。 “就算野兔子好了,”敏子說。“為什麽小動物生來就該給凶惡的動物當飯吃?” “我想,這就是弱小所注定的命運吧。”小哥說。 “怎樣才能不弱小?” “我也不知道。” “真的?” “真的。” “我不想弱小。” “我也不想。” “怎麽辦呢?” “我也在想呢。” “想出來了嗎?” “還沒有。” “你想出了辦法要告訴我。” “那當然。” “現在還沒想出一點主意來,怎麽辦?你要自己一個人去闖了。” “總有辦法的。” “什麽辦法?” “具體的還不知道。” 敏子沉吟了一會,又問,“我們是人,人是強大的,是不是?” “當然。” “可是,人裏麵又有強人弱人之分啊。怎樣才能變成強人呢?” “首先,你一定要一心自強。不然,你強不了。” “對。這句話像格言。” “就是這個意思罷了。” “我知道了。”敏子若有所悟地說。“你走吧。” “好。我走了。” 敏子幫小哥提起旅行包,“每到一個地方寫一封信回來。” “曉得的。”程之菽正要轉身,突然瞥見妹妹身後遠處有一股煙塵 飛揚起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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