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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鄉村——寡婦芹媽6

(2007-01-20 09:34:29) 下一個
等芹媽走了,油跳丸走到排車旁,看到五花大綁的車一下子樂了:“娘們家有個屁用!也就能奶奶孩子。”

油跳丸是個高壯的漢子,性子好,人有些憨。水芹他們幾個都很喜歡他。我們常找他玩,老讓他做的一個遊戲是他伸了胳膊,讓三芹和我小弟一人攀一隻,他伸直了像吊水桶一樣拎著走。油跳丸的名字是有來曆的。他很孝順,與瞎了眼的老媽一起過活。一次他媽病了,想吃油炸丸子。油跳丸聽後,問了做法就趕去廚房做,但他不是很懂,沒等鹽溶了就放到麵團裏,拿到油裏炸的時候,隻見丸子一個個跳了起來,他慌了神,連忙抓起鍋蓋蓋上,哪知丸子就通通的跳起來敲鍋蓋。這下給嚇壞了,邊往外衝邊喊:“中邪了,中邪了,丸子一個個在跳呢。”他老媽是個快樂的人,眼睛不好使,嘴巴卻特能說,沒幾天就為兒子爭得了這個渾名。別看油跳丸憨,但模樣生的好。等瞎眼老媽過世後,也有些個姑娘或者小寡婦相看,他早先也樂顛顛的到處給人相看。後來跟人去了水芹家玩,慢慢成了常客,就再也不上心討老婆的事情了,一心一意當起了光棍。

油跳丸有個出了名的笑話。鄉村裏,喪事是最大最隆重的活動。舉辦葬禮的時候,死者的遠近親戚都會去的,而且每個親戚家都會從自家村裏帶來一隊與死者無關的人,為的是排場大些,顯得莊重。多的時候一二十個人,少的也要五六個,再少會被人認為對死者不夠恭敬了。我們那裏葬禮上禮儀繁多,每個村子都有老人專門培訓幾個比較體麵的人學規矩,且稱呼那些人“大執”,大執可是村子的門麵。一次油條丸被叫去跟人去外村吊唁,那天帶他們去的大執臨時有事走開了,一行人裏麵數油跳丸年齡最大,大家覺得他經曆這樣的場合多些,應該有經驗,稍稍合計一下讓他打頭,這可是榮譽的事情,他沒推托。到了祭拜的時候,他帶人到死者牌位前鞠躬磕頭,對方的執事端了杯酒給他。那酒好像有說法的,要灑到地上,第一杯為敬天,第二杯為敬地,第三杯為敬亡人。油跳丸接過酒怔了怔,然後一抬頭把酒喝了。那執事呆住了,又倒了一杯給他,他接過,猶豫了一下,又抬頭喝掉了。圍觀的人也驚呆住了。執事給他使了眼色,再倒給他一杯,這時油跳丸感覺到不對勁了,有些慌,但他還是不知道如何處理那酒,隻好又喝幹了。周圍的人實在忍不住,都大笑起來。那個執事隻好告訴他怎麽做,才把儀式結束。後來大家揶揄他說:你小子一定是把那酒當成與芹寡婦的交杯酒了,喝得真個幹脆!”我們平日裏開他什麽玩笑都可以,唯獨這個他會惱,大約傷了他男子漢的尊嚴。

男人畢竟是不同,油跳丸很快就把車子裝好了,拉到大路上時,他停下來,把車頂豆子整了整,然後抱我和水芹到車頂坐好。“兩個丫頭累了一天了,好好歇停一下,很快到家了。”車子動起來,我倆的身體隨著輕輕搖擺,想象中的搖籃應該就是這樣,有一種被寵愛的幸福感。那時星星已經滿天,半彎月亮冷涼涼的掛著。水芹一眨眼功夫就睡著了,我緊緊地抓住她,生怕她不小心摔下去。後來可能我也睡了,因為再醒來時我發現已經在自己的小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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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4)
評論
花菜 回複 悄悄話 謝謝啊,你真好 ^_^~~~
少捧我啦,我也就那點水平,自己有數的,玩玩有趣,認真的寫有些累的。而且老上wxc還被同事取笑好多次了。
隻在此山中 回複 悄悄話

怎麽不繼續寫啦,害得我沒事時找空話一堆的垃圾看.
隻在此山中 回複 悄悄話

真得好!

以前不常看蕭紅,近來讀了幾篇,感到神似.就是一雙眼在看,心,則在問,不停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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