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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清潔工和聶元梓:權力是如何異化人的

(2022-10-16 05:52:24) 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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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詹小注:

清潔工和聶元梓,本是兩個挨不著邊的人。

然而,就是這兩個人,一旦有了權力,

立即變成了另一個人,

一個讓人簡直不認識的人!

權力是如何異化人的呢?

請看文章——

 

清潔工和聶元梓:權力是如何異化人的

周誌興 周論

 

清潔工和聶元梓

 

一個保姆和文革名人聶元梓之間有什麽關聯?聽我慢慢道來。

 

最近兩天,有兩位鼎鼎大名的學者轉給我兩篇文章,一篇是《春藥》,講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清潔工。一篇是《又見聶元梓》,講他和聶元梓的交往。其實兩篇文章各寫不同的人,並無交集,但是,我卻從中看到了一條線,把兩個人連在一起。

 

這條線,如果簡而言之,就是第一篇文章的題目,春藥。

 

《春藥》說的是一個小區業主眼中的樓道清潔工吳嫂。

 

在作者眼中,“吳嫂幹活不惜力氣,樓道打掃一塵不染,特別是待人和氣。見誰都笑眯眯的,先打招呼。在電梯裏你手裏拎個垃圾,她一定要搶過去,別人不讓。她說,我順路。大家在樓下換純淨水,她看見了都要幫著提到電梯裏。她六十多了,頭發都花白了,一些年輕人不好意思,換水的時候盡量躲開她,但隻要她看見了,一定衝上去幫忙。在樓道裏她的手從來都不會停下來,擦東抹西,從早到晚,滿臉皺褶,蒼老疲憊, 還總彎著腰給人說話,人也顯得矮小了。”

 

求人的時候很卑微,她兒子在前幾年把別人打成重傷,判了刑,一夜之間吳嫂頭發幾乎白盡。請作者幫忙了解情況,事後她非常感激,見到作者“總是哈腰說話”。

 

但是,忽然有一天,吳嫂發生了變化,那天,作者回家還沒有進單元門,就聽見門裏有訓斥聲:“你們把香蕉皮扔在樓道裏。把人摔倒了誰負責,大家都像你們這樣,樓道還能幹淨嗎?你們穿的排排場場,怎麽這麽沒德性!有娘生沒娘教的玩意。”

 

原來正是吳嫂,她怎麽變了?

 

吳嫂的胳膊上戴著一個紅袖標,治安管理員。

 

作者問她:你什麽時候成了治安管理員了?

 

“吳嫂說,我爭取的,還送了,啊啊,不說了。反正清潔員隻管衛生。治安員什麽都管。派出所都給我們上過課。”

 

什麽都管,就是權力不小。

 

吳嫂神情飛揚了許多,人也似乎一下子長高了。

 

後來,在樓道裏經常聽見吳嫂嗬斥新來住戶的聲音。

 

轉眼到了2022年,疫情期間,作者的小區也封了,有一次他走到小區門口,一堆人正在高聲爭吵。聽著沙啞的嗓音,像是鄰居老彭。原來是他出去買菜,回來時間超了11分鍾不讓進門。他替老彭對穿了防護服和麵罩的“大白”求情,但是被斷然拒絕。

 

聽聲音挺熟,便問:你是吳嫂嗎?

 

對方愣了一下,挺了挺腰,過了一會兒說:是。

 

對作者說的,晚了幾分鍾,原諒放行吧!

 

吳嫂不留情麵,說:“咦,你可不能這樣說,怎麽是我不讓他回家,是上麵規定不讓他回家。我一個誌願者哪有那麽大權利,我隻是嚴格執行規定。”

 

作者說:“規定也得講點人情,講點人道吧。”

 

“你說的這些我不懂,我看的規定上沒有寫人情,人道。”說完,吳嫂把臉扭到一邊。

 

吳嫂性格大變了,再也見不到過去那個熱情和氣,甚至有點謙卑的吳嫂了。在小區門口高喉嚨大嗓門,乍乍呼呼,吆喝這個,訓斥那個,亢奮的很。執行規定嚴格極了,誰想通融一下,門也沒有,看著別人為難,難過,她似乎甚有快感,還有一些亢奮。不知道還當她是一個多麽大的領導。

 

疫情過去了,城也解封了。吳嫂脫去了那一身大白防護服。說話的語氣也沒有原來那麽衝了。但紅袖標是天天必戴的,成了她的人生標配,仿佛是一個能讓人雄起的神奇法器。

 

紅袖標其實是有形的法器,是無形法器的外在表現。在很多時候,權力就像是春藥,讓人亢奮。

文章圖片1

 

聶元梓文革在北大演講

 

聶元梓就是例證。

 

這裏不對聶元梓的功過是非做評論,而是透過現象看“春藥”的效果。

 

這篇文章的作者是在那場風暴過去後很多年才結識聶元梓的,那時候,政治風暴的裹挾已成往事,從一個普通的學校幹部到全國聞名的“英雄人物”,再回歸本元,一個人有什麽樣的變化?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變化?

 

往前推半個多世紀,聶元梓是大名人,因為她是著名的“第一張馬列主義大字報”的作者,而且有偉大領袖的加持,當時可謂叱吒風雲。

 

但是,和一般的“造反派”不同,聶元梓是老革命。

 

她本人十二三歲就幫地下黨跑情報,不到二十歲就到延安,受的完全是共產黨的正統教育。

 

1960年,聶元梓到北大的第一個工作就是在經濟係擔任係副主任,這篇文章的作者了解到的是北大老同事對聶元梓的評價。

 

北大經濟係不少人對聶是存有好感的,並為她工作認真負責,敢於承擔責任,生活作風正派,對知識分子很尊重。

 

北大文革前的黨委書記陸平與聶元梓的大哥聶真很熟,聶真也是老革命,他的夫人王前是劉少奇的前妻。陸平通過聶真把剛從哈爾濱調到北京的聶元梓要到了北大。她被陸平派到了經濟係後,工作踏實,與教授們的關係融洽,經常走訪教授和教師們的家。當時現在大名鼎鼎的厲以寧還是一個青年教師,57年被打成右派,心情不好,情緒低落。“聶元梓到任後,去厲以寧家拜訪,發現他住在海澱街上一個很破舊的平房裏,一個男人還帶著個很小的孩子,房子很小,一個破煤球爐,家裏淩亂得很。厲的愛人在吉林工作,兩地分居。聶元梓家訪回來後,馬上用組織的名義與厲以寧愛人的單位聯係,希望把其愛人調到北京,解決夫妻兩地生活問題”。

 

諸如此類這些小事使得經濟係很多教師和教授對聶很有好感。由於在經濟係工作獲得好評,哲學係出了問題,陸平就把聶元梓又調到哲學係“救火”。聶離開經濟係時,全係老師組織了一次頤和園遊,歡送聶元梓,據說這在北大並不多見。

 

聶元梓還是嫉惡如仇的人。雖然陸平把她調到北大,對她也很看重,可她到北大後,逐漸對陸平的很多問題看不慣,正好趕上了那場“大革命”,於是有了那張後來著名的大字報。而這張大字報成了文化大革命開始的一個重要標誌。

 

聶元梓一夜之間名滿天下。

文章圖片2

 

聶元梓(前排左二)

 

於是,她大權在手,呼風喚雨,不可一世。這篇文章雖然沒有筆墨來描寫聶元梓掌權後的威風八麵,但是,從那個時候過來的人都記得,沒經曆過那個時代的人也可以想象。總之,權力把她異化了。

 

好景不長,兩年以後,她被扔一邊兒了。粉碎四人幫後,她被判十七年徒刑,獄中她不能用她的大名了,指定她叫“王蘭”。出獄以後,她被北大開除,居無定所,每月給600塊錢,其他啥都沒有。她隻好寄居在她姐姐的房子裏。據說生活部分是靠過去北大對她仍有好感的一些教授幫忙,甚至是這些教授的孩子們給她一些接濟。

 

聶元梓出獄後,作者曾經應邀去了一次聶家,她還請作者到樓下小餐館吃飯:“出門時,聶穿了一身白色的衣裙,戴了一個紅色的項鏈,將自己收拾得幹淨利落。這個細節讓我對聶元梓女人的一麵有了感覺,印象深刻。”

 

十四年後,作者再訪聶元梓,她已經91歲高齡。隨著文革的遠去,她變成了一個曆史人物。她告訴作者,由於她堅持不懈的上訴,她最終獲得了一套房子, 是北京市批給她的,她死後再歸還民政局。上邊還批準她的醫療全部免費,解決了她耄耋之年的後顧之憂,退休金也由原來的600塊,加到2600塊。她雇了一個保姆照顧她,但保姆的費用就得2000元/月,所以,她並不寬裕。

文章圖片3

 

晚年聶元梓

 

作者問她:"孩子們經常回來看看您嗎?” “他們有時來看看我。” “您為什麽不向孩子要點錢呢?”“他們也有自己的家,他們也要生活。我不願向他們開口。”

 

不難看出,這是一個要強的人。

 

聶元梓曾有過兩次婚姻,第一次的婚姻因丈夫亂搞男女關係而終結(她的第一任丈夫是哈爾濱副市長),聶一人帶著三個孩子離開哈爾濱來到北京,繼而被陸平要到北大。第二任丈夫官更大,老紅軍,是中共中央監察委員會常委,比聶大二十多歲。文革中受到審查,康生要求聶元梓與其離婚。於是兩次婚姻或因生活,或因政治都沒有善終。

 

作者寫道:說到中國現代史,絕繞不過“文化大革命”,絕繞不過聶元梓。不管你喜歡不喜歡,她是個曆史的存在。所有的“風光”和罪與罰她也都經曆了,當這個91歲的老婦人坐在你麵前的時候,你可能都會生出些許的惻隱。

 

無論是清潔工還是聶元梓,他們都是人。是人,在權力麵前就是抵抗力極低的人。也許,會有人視權力為糞土,既不追求也不仰視,權力在手也不會忘乎所以,但是,這畢竟是少數人。

 

有句話說,權力是男人的春藥,其實這話不準確,因為這位清潔工和聶元梓恰恰都是女性。而且,權力也不在大小,權力隻是和外在表現的影響範圍有關,一個紅袖標是權力的象征,所以吳嫂的長高了一截和紅袖標有關;一身“大白”服是權力的象征,所以吳嫂的聲音響亮了很多;最高領袖的肯定和大批的擁躉也是權力的象征,所以,聶元梓可以呼風喚雨。當然更大的標誌帶來了更大的權力。記得蘇聯的戈爾巴喬夫說過這樣一件事,蘇共代表大會確定他擔任黨的一把手以後,散會時他走出會議禮堂,門口就停好了為他新配的高檔專車,全套的保安人員,眾多的人目送他登車離去,他想,這效率太高了。當然,這是掌握了一個龐大帝國的最高權力。

 

權力是可以異化人的,無論是官員、知識分子還是清潔工,僅僅依靠人的道德約束是不行的,還要有權力的製衡。所以,當我們看到有的人戴上紅袖標就忘乎所以的時候,還是要想到春藥,以及如何把春藥的效能降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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