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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目成仇

(2022-01-05 17:53:51) 下一個

反目成仇

 徐敏 青衣仙子 2022-01-05 16:
一段永無彌合的絕情

© 徐敏|文i

 

丁玲和沈從文:曾經親如兄妹

 

古話說,君子絕交不出惡語。但於現實社會,卻很難做到。就如同文人相輕,總歸是要“輕”的,所以一旦反目,總會惡語相向,甚而至於最好的朋友,也會走到形同仇讎,勢如水火,老死不相往來。
 
今天我們要說的這兩個人,一個叫丁玲,一個叫沈從文,讀過現代文學的人,應該不會陌生。這兩人相識於1925年初的北京,那一年,丁隻有20歲,沈22歲。
 
22歲的沈從文向《京報》副刊投稿,胡也頻是該報的文藝編輯,與丁玲是戀人關係。丁玲聽說投稿的沈從文和自己是湘西老鄉,便相約見上一麵。
 
因為彼此都是北漂青年,際遇相同,愛好相同,又是同鄉,丁玲與沈從文很快便成了極好的朋友。
 
當時,三人年紀相仿,有共同的話題,談話內容從文學類的小說詩歌到時事現狀,幾乎無所不談。為方便交往,三個經濟窘迫的年輕人索性合住在沙灘附近的漢園公寓。這是一個非常破舊的小公寓,但在當時這已經是他們的收入所能承受的最好住所了。
 
此後,從北京到上海,他們三人都住在一起,同宿一個公寓,被獵奇的小報炒作為“大被同眠”。這雖然是無稽之談,但也說明了三人關係密切。胡也頻和丁玲每次發生爭執時,年長的沈從文總是出來當調解人,兩邊相勸,化解矛盾。有時候沈從文和丁玲會用方言交流,胡也頻聽不懂,不免急得抓耳撓腮,丁玲見狀忍不住哈哈大笑,於是滿天的烏雲都散了,兩人又會和好如初。
 
有段時間,丁玲想去日本留學,朋友推薦在北大旁聽日語的馮雪峰來輔導她。馮雪峰貌不出眾但博學多才,很快便征服了丁玲。與胡也頻主動追求的感覺不一樣,這次是丁玲主動愛上了馮雪峰,這種滋味讓丁玲非常向往。
 
丁玲陷入了情感糾結,在胡也頻與馮雪峰之間痛苦地掙紮,明知不能愛卻偏偏想去愛。這樣的狀態使三個人都同時陷於痛苦,最終馮雪峰選擇了離開。
 
多年後,回顧這段感情,丁玲仍然心有不甘,他在寫給馮雪峰的信中說:“你為什麽不想獲得我?……我對你一點也沒有變,……我對你幾多坦白,幾多順從,我從來沒有對人那樣過。”她甚至在一封沒有發出的信中這樣袒露自己的心聲:“我常常想你,我常常感到不夠,在和也頻的許多接吻中,我常常想著要有一個是你的就好了。我常常想能再睡在你懷裏一次,你的手放在我心上……”
 
但同樣是三個人的關係,卻沒有發生在沈從文身上。丁玲和沈從文的關係,更多是類似於兄妹這樣的感情。
 
19291月,胡也頻的父親來到上海,準備入股一家菜館。結果在胡也頻的勸說下,胡父改為支持兒子創業,投資1000元,月息3分。胡也頻拿著這筆錢,和丁、沈一道,創辦了紅黑出版社。但後來經營上出了問題,組稿方向也發生了分歧,最終隻能選擇散夥。
 
離開紅黑出版社後,經徐誌摩推薦,沈從文去了胡適主持的中國公學擔任講師,後又去了武漢大學文學院教書。有一年寒假,沈從文回到上海,與丁玲、胡也頻重逢,丁玲勸沈從文加入“左聯”,但沈從文更願意做一個自由的創作者,所以拒絕了。
 
1931117日,胡也頻在上海東方旅社參加中共江蘇省委負責人何夢熊主持召開的會議,因叛徒出賣,被國民黨軍警抓捕。此時,正在國立青島大學執教的沈從文聽說後,立即寫信給胡適、蔡元培等師長請求援助。
 
為了不讓丁玲母親擔心,沈從文還以胡也頻的名義給丁玲母親寫信。為了救人,沈從文獨自來到南京,找國民黨元老邵力子幫忙,邵力子寫信給上海市長張群,請求斡旋。沈從文返回上海,但事情沒有得到結果。他又陪同丁玲再到南京,找到中統的陳立夫。但胡也頻是軍統抓的,中統不便插手,營救行動擱淺,找律師又遭到拒絕。193127日,包括胡也頻在內的“左聯五烈士被秘密槍殺於龍華。
 
沈從文為營救好友胡也頻,兩下南京,到處求人。胡也頻犧牲後,他又從徐誌摩處借得路費,冒著風險,以丈夫的名義護送丁玲母子回到湖南常德,以至於延誤了返校的日期,丟掉了賴以為生的教職,隻好留在上海,靠寫作為生。
 
胡也頻犧牲後不久,丁玲在接受外國記者采訪時,結識了翻譯馮達,兩人隨後確定了戀愛關係。193111月,也就是胡也頻犧牲幾個月後,丁玲便和馮達同居到了一起。
 
1933514日,丁玲在上海被國民黨特務秘密綁架,當時幾乎無一人敢出麵揭露此事。沈從文得知消息後,於525日寫下了《丁玲女士被捕》一文,並在胡適主編的《獨立評論》上刊出,後又在《大公報文學副刊》上相繼刊登出《丁玲女士失蹤》以及《記丁玲女士跋》兩篇文章。
 
不久,突然傳來丁玲遇害的消息,正在為老友奔走呼號的沈從文抑製不住自己的悲憤,揮筆寫下了《記丁玲女士》一書,全文長達10萬字。該書在天津《國聞周報》上連載發出,引起了社會各界的關注,給當局造成了一定的壓力,在某種程度上緩解了丁玲麵臨的危險。
 
丁玲最終被釋放出獄,脫離軟禁後,丁玲逃離南京去了延安。
 
十多年後,新政權建立,丁玲成了擔任文藝領導職務的老革命。1952年,她創作的長篇小說《太陽照在桑幹河上》獲蘇聯斯大林文藝獎金,更是聲名鵲起。而此時的沈從文,因北大學生翻出了郭沫若的舊文,說沈從文的作品是“桃紅色的”反動文藝,受到文化界的猛烈批判。沈從文在自殺獲救後,離開北京大學去了中國曆史博物館,從此退出了文壇。
 
丁玲聽說了沈從文的事情後,勸慰說:“不要再疑神疑鬼,共產黨怎麽也不會整到你的頭上。你一樣可以寫你的文章。”
 
1955年,沈從文對曆史博物館的工作不滿,覺得“體力和精神都支持不住,隻有倒下”,為此寫信向丁玲求助。當時丁玲正在接受批判,但還是出麵聯係,調沈從文到故宮工作,但沈從文最終沒去。
 
事情的轉折是在1979年,日本漢學家中島碧女士拜訪丁玲,送給她一本港版的《記丁玲》(即沈從文的《記丁玲女士》)。丁玲剛開始沒打算看,後來一看便怒不可遏,她在書中寫下了眉批、旁注127條,其中大部分是反駁之辭。針對文中“她雖然同這個海軍學生(指胡也頻)住在一起,海軍學生能供給她的隻是一個青年人的身體,卻不能在此外還給她什麽好處”的地方,丁玲直接批道:“混蛋!”
 
對於另外一段文字描述:“她的年歲已經需要一張男性的嘴唇同兩條臂膀了。……倘若來了那麽一個男子,這生活即刻就可以使她十分快樂。”丁玲的批注是:“沈從文常常把嚴肅的東西,按他的趣味去醜化。我很不喜歡他的這種風格。在他的眼睛裏,總是趣味。”
 
如果脫離了沈從文當時寫作的時代,單純去看以上文字,會覺得有損丁玲的形象。但如果回到差不多一百年前那個新舊交替的時代,知識分子追求自由戀愛、婚姻自主的背景,那麽沈從文筆下的丁玲,她在男女關係上的種種行為,恰好彰顯了那個時代新女性爭取個人自由的獨立個性。沈從文如實地將這種個性解放,用文學的語言講述出來,應該是忠實於時代的,並無不妥。
 
但問題是,中國社會在文革期間,突然進入了一個對男女關係諱莫如深的年代,像樣板戲中的男女主人公,要麽是男光棍,要麽是女單身,在感情上個個不食人間煙火。男女關係成了非常敏感的話題,稍不留意就成了不正當關係。
 
所以,沈從文在1930年代記敘的那些事情,原本沒有什麽問題,但是放到1980年代,一切就都有了不同的意味。當屬於那個年代丁玲獨有的“開放”,一旦放置到新的社會背景中,便就有了完全不同的解讀。
 
晚年的丁玲,之所以對沈從文1930年代出版的《記丁玲》,產生極大反感,原因蓋出於此。為了表明自己新的認識立場,她不惜與沈從文徹底決裂,反目成仇。
 
在這種偏執的理念之下,丁玲在19803月號的《詩刊》上,發表《也頻與革命》的文章紀念胡也頻,文中怒斥沈從文40多年前創作的《記丁玲》,稱此書“胡言亂語”,並說作者“無知、無情”,是“貪生怕死的膽小鬼,斤斤計較個人得失的市儈”。對此,沈從文未作回應,隻是在給好友徐遲的信中評價此事:真像過去魯迅所說的“冷不防從背後殺來一刀”,狠得可怕。
 
作為抗議,沈從文在十二卷本的《沈從文文集》中,刪去了《記丁玲》和《記胡也頻》,就當過去的友誼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一刀兩斷,就此兩清,也給文學史留下了一段永無彌合的絕情。
 
參考資料:
1、記者李滿《沈從文與丁玲:從情同手足到反目成仇,他們恩怨背後折射人性之惡》
2、梅莉《愛而不得,相望江湖》
3、《沈從文和丁玲:昔日親如兄妹,為何反目成仇,至死恩怨未解》
4、百度百科《丁玲》《沈從文》《胡也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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