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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沉默百年的逃亡日記 (轉載)

(2014-08-26 11:25:15) 下一個

這就是犧牲的愛。我們老家的教會和學堂也是李提摩太建的,後來成了最早的齊魯大學。 我的祖父母,外祖父母都是那個學堂畢業的,父輩們也都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感恩我們老家是山東,沒有像山西 那麽慘。

2014-08-26 沈穎 ijingjie

《境界》推薦閱讀#曆史回聲#

 

據100多年前8位英國傳教士被殺前27天記的《忻州日記》,美國學者張海燕赴山西忻州、英國倫敦曆時12年尋訪,重走傳教士們曾走過的逃亡路,還原至今鮮為人知的義和團時那段被淹沒的曆史真相。他很想知道,在最後的生死時刻,他們後悔過嗎?驚惶不安過嗎?
 

 

文/沈穎

 

12年前,仿佛被8位英國傳教士回頭瞥了一眼,目光直射入心,撞出了一簇照徹靈魂的火花似的,美國學者張海燕從此記住了忻州。
 


彼時,在美國底特律克萊斯勒技術中心任高級專家的他,去密歇根大學借書,偶然從一本由英國倫敦宗教讀物協會1904年出版的《光緒庚子年在華殉難者》中,讀到百年前席卷華北的義和團運動時,8位被殺的傳教士在逃亡途中的日記片斷。
 

同為基督徒的他開始收集和翻譯與這段史料相關的各種文獻、報道和資料,整理出《忻州日記》,試圖立體還原那段被淹沒的曆史真相。
 

倉促逃亡
庚子年六月初一(1900627),在新任山西巡撫毓賢的慫恿下,義和團在太原燒醫院、毀教堂,抓捕傳教士。

公元1900629日,光緒二十六年農曆庚子年六月初三。

這天早晨六點,信使帶來一個驚人消息:兩天前,太原府愛德華醫生(Dr.D.H. Edward)的醫院被義和團燒了。女傳教士愛蒂絲(Miss Edith A.Coombs)本已逃生,但發現一個住院的中國小女孩還沒出來,就返身衝進燃燒著的房子,幫她逃出來。愛蒂絲再次出現時,額上遭鐵器一擊,仰麵倒進火裏。為了防止她爬起來,有人把木椅和一扇拆下來的門壓在她身上。第二天,人們找到她燒焦的骸骨,把她埋在院子中央。義和團和清軍到處尋索傳教士,並把守了太原城門以防止其逃走。
 

傳教士們是中國社會現代教育、醫療和慈善事業的倡導者和參與者。
 

太原傳教站1877年於山西旱災時建立。災情自1876年爆發,一下旱了5年,河幹地裂,幾百萬餓殍遍地,野狼因飽食人肉,竟肥得跑不動路。
 

英國浸禮會傳教士李提摩太等進入山西賑災,災後尋找預防措施,建議開發礦藏,興修鐵路,興辦教育,啟發民智。當時山西人吸食鴉片成癮,又建立戒煙局。1902年,李提摩太首倡用庚子賠款辦學,創辦了山西大學。
 

1887年,邸鬆牧師(赫伯特·狄克鬆)來忻州傳道,同時開辦診所、男女學校。在忻州傳教士中,邸牧師最年長,他早年失怙,在倫敦孤兒收容學校長大,3年大學訓練之後,又經兩年醫藥和外科訓練,他被浸禮會派往剛果,在非洲忘我工作,炎熱的氣候摧毀了他的健康。兩年後,他因四肢麻痹被送回英國治療。康複後,醫生不準他回剛果,他和身為護士的未婚妻威廉斯小姐結婚後就申請來華。
 

馬牧師(威廉·麥可拉奇)是蘇格蘭人。一次,他聽傳教士回國述職演講,中國抓住了這個少年的心。而馬牧師的太太克拉娜,從小就夢想成為傳教士,她與馬牧師在上海結婚之前,已在中國傳教幾年。
 

在太原的傳教士恩牧師(托馬斯·安德伍)夫婦最近來忻州幫忙。任教士(貝茜·任諾)來華時間最短,才9個月。燕牧師(西尼·恩納爾)隻比任教士早來兩個月。
 

形勢驟變,邸牧師決定帶大家到忻州西南偏遠山區的劉家山去避難。自此,8位傳教士開始了長達27天的逃亡。
 

這是逃亡第一天。狄克鬆夫婦心裏特別思念在英國的孩子們。他想,要是在中國為主殉道了,孩子們應知道他們為什麽而死,又是怎樣死的,就開始不間斷地寫日記,其他傳教士也給親人們寫下了日記。
 

傳道站有兩匹馬、兩輛車,還有一頭小驢駒。一行人悄悄從西門出了忻州城,這一帶狄克鬆很熟,走了三十多裏地,進入一個又深又窄的峽穀,不能再駕馬車了。大家把一部分行李藏在一個山洞裏,等在那,幾個中國基督徒領他們去藏身處。
 

半夜時,他們牽了毛驢來,大家順著枯水的河床前行,狄克鬆太太病得很重,在馬上搖搖晃晃的。拂曉時分,便依稀看見了一個山村,叫劉家山,他們要藏身之處。
 

重走當年逃亡路
 

109年之後,20095月,已在美國普度大學任教的張海燕聯係到忻州老記者、美國哈佛大學訪問學者任複興先生,相約重走忻州傳教士當年的逃亡路線,沿途采訪村民,對照傳教士日記和忻州教案的文獻逐一考察。他想寫一本關於這段曆史的書。
 

回國之前,張海燕仔細比照互聯網上的電子地圖和傳教士日記,逐一確定了他們的逃亡路線。
 

200965日,他們到了莊磨鎮南張村。南張村坐落在牧馬河北岸,牧馬河是滹沱河的一個支流,百年前春汛時節牧馬河悠悠流過河穀,可現在已經斷流。
 

張海燕停下車,想搜集村民們對當年傳教士或信徒的記憶。劉振中是教會負責人,村裏大約50人信教,主日時常坐拖拉機去城裏聚會。他並不知道在義和團時殉道的張治國,但他從一位80歲老漢處打聽到,張治國是南張村教會創立人,被義和團殺害後屍骨埋在村外洋人墳
 

而今,張海燕坐車走的是柏油小路,與當年傳教士們在牧馬河枯水的河床上的路線大致平行。
 

傳教士逃亡第二天,天既放亮,他們不能進劉家山,那天正是農曆六月四日祭關帝生日,村民們抬著紙馬紙衣去趕付家莊廟會。為了不給劉家山村民們帶來麻煩,傳教士們退到山裏,在峽穀裏藏了一整天。
 

庚子年春夏旱情嚴重,直至五月滴雨未降,到處傳言:老天不下雨,都是洋人搞的鬼。
 

付家莊祈雨唱戲當日下午,卻下了一場雨。戲一唱,各村義和團就起來了,村民們開始隨夥仇教。而鄰近的劉家山因為信教,不趕廟會,不看社戲,也不分擔廟會、唱戲的費用,為首的付家莊自然憎恨不肯附從的小小的劉家山了。付家莊後來派人去忻州城迎神拳,請他們來懲罰、殺戮劉家山的信徒、村民們,以泄積怨。
 

傳教士們逃亡第二天夜晚,劉家山的幾位弟兄來接他們,帶了火把,肩扛手提地帶著他們的什物,顛簸了6裏多山路,進了劉家山。
 

一百多年過去,張海燕向村民打聽劉家山。他們說,劉家山改了名,現在叫幸福村,年老的村民告訴他們,劉家山有洋人窟,這就是傳教士們藏身的山洞!
 

村民說,村裏原有150多口人,但如今大多數人已搬到山下平坦之地。向幾個村民打聽傳教士的往事,山村教師戎雙文的妻子帶他們去看了以前傳教士們蓋的教室。
 

教室建在一塊稍為寬敞的山坡上,是山村唯一用窯磚砌的房子。經過一個多世紀風雨侵蝕,狀況尚好,隻是門窗有些破舊,兩個房間,一大一小,大的可作上課或聚會之用;小的作禱告房。一個多世紀了,即使在傳教士們離開中國後,這個教室還在用,直到近年,沒小孩子上學了,才關了門。
 

當年傳教士們到劉家山後第一天,出於對村民們的信任,12天之久,他們棲身在信徒蘭萬牛家中。第三天夜晚,他們就在信徒們協助下,在後山坡挖藏身土洞。
 

翻過幾道陡峭山梁尋找洋人窟,張海燕兩隻手臂上劃出了網狀交叉的血痕,他想起逃亡者中最年輕的女子任教士在寫給浸禮會信中的一句話:他給我們奇妙的力量和安穩的腳步,作艱難的攀登。
 

我不顧惜這條性命
 

張海燕在追蹤這段史實時,第一次發掘了許多鮮為人知的細節:當年大多數村民信了基督,在反洋滅教的狂潮中,信徒甚至普通的村民冒著生命危險保護著傳教士們,甚至官員們也不全在逼迫,也有同情者。
 

公元190075日,星期四,光緒二十六年農曆庚子年六月初九。
 

安叔根和張林旺出發到保定府、北京,或天津,找人救太原和忻州的傳教士們。安叔根的草帽縫裏藏了一張便條,寫著太原和忻州的情況。
 

他們上路沒走多遠,就被義和團截住了。沒費多大勁,義和團就知道了他們是忻州傳道站的廚子和幫手。安叔根對為首的拳民說:我是五十歲的人,信耶穌的,今日就是我的死期。隻是這後生,剛滿十六歲,還沒活人呢,求你們開恩讓他回家去。為首的把眼睛眯起來,打量著這兩人,稀奇他們竟麵無懼色。他冷笑幾聲,還沒發話,就聽見少年激烈地說:安大伯,讓我和你一起死吧,我不顧惜這條性命。


洋人墳傳教士紀念碑附近東南方,有一塊石碑,拭去塵土,碑文顯露出來:浸禮會道友靜樂縣人張公諱林旺之墓。
 

張海燕斷定這就是他在《忻州的日記》裏寫過的鄉村少年張林旺的墓碑。張林旺才16歲,是任教士的助手,教任教士說忻州話、熟悉忻州府鄉路,傳教士在日記裏稱讚他是一個聰明的少年。據《The China Martyrs of 1900》記載,張林旺被殺後,屍身被扔進火裏燒了。
 

逃亡第13天,劉家山一個村民到鄰村看望女兒被義和團打了,義和團放話說,後天要到劉家山來。此前兩天,太原被囚的傳教士們及其妻兒被毓賢殺盡。不僅傳教士們再不能藏身劉家山,就是劉家山信徒們和親洋教的村民也不能呆在村裏,被抓住就是死。幸而此時,後山的土洞已挖成。傳教士們卷起簡單行李,帶上些幹糧和兩把防衛的手槍,在夜半時轉移到新挖的洞裏,村民們隨後逃走。

公元1900711日,星期三,光緒二十六年農曆庚子年六月十五。
 

狄克鬆盤算了一下,附近每個村都有四十到六十個義和團。加上忻州出來的義和團,會有上千人。劉家山村民就要遭難了。這一兩個星期,傳教士們猶如在一個避風港中,劉家山的信徒甚至普通村民對他們有非常的情份,自給不足仍然滿有愛心地供給他們,冒著殺頭危險保護他們。無論如何,不能連累了村民。
 

中國傳道人何全奎要到忻州東麵去探路,看能不能為傳教士們找一條到海邊去的路線,他今年六十歲,以前曾是一家染房的股東,信主後放棄了經營得不錯的生意,作了薪金非常微薄的傳道人。
 

邸牧師懷著感恩的心在日記裏寫道:如果我們被殺,請不要忘記回報劉家山的村民們,他們把所有的無保留地給了我們。
 

剛來中國9個月的任教士在給浸禮會的短箋中特別提到:中國基督徒是了不起的--劉家山村民和我們的助手們,在試煉之中都是忠信的。還有些基督徒,因為放心不下傳教士們,冒著生命危險從幾十裏、上百裏之外到劉家山看望他們。

公元 1900713日,星期五,光緒二十六年農曆庚子年六月十七。
 

何全奎老漢到了他妹妹家的一個村子,想不到村子裏幾個十八九歲青年,搞起了義和團。他們認得何老漢,把他抓了押到城裏。
 

忻州縣衙新上任的徐桂芬,急忙升堂。何老漢戴著手銬,拒絕說一個字。兩個衙役把何老漢按在地上,一個衙役揮動竹杖,邊打邊嘲弄他:疼不疼?旁邊看熱鬧的也附和嘲笑他:你要進天堂了呢。一直打了一千杖,還沒應聲。最後,他們把不省人事的何老漢上了腳鐐,扔進監牢。四天後,何老漢死於獄中。
 

在最沒指望的日子
 

張海燕很想知道,在避難劉家山,藏身洋人窟的二十多天,傳教士們麵對生死考驗,後悔過嗎?驚惶不安過嗎?如果除了死亡別無選擇,他們會怨恨他們所服事的主嗎?
 

在逃亡後的第二個主日,在似乎最沒指望的日子,傳教士們開始數算神的恩典。竟沒一個人後悔來中國,燕牧師的心中充滿了平安和感恩,張海燕讀到他的日記:如果主要我們前行、去經曆嚴酷的試煉,我們已經準備得充分些了。深信那有完全的智慧、完全的愛的主,必有最好的安排……如果為了主的工作,我們需要更加被煉淨,我們就更加讚美他,因他看我們值得為他的名受苦。媽媽,主是我的平安。
 

燕牧師在逃亡中給媽媽的信中繼續寫道:我不後悔到中國來,雖然我的生命也許是短暫的,但它有意義,因它順著主的旨意。願主的旨意成就!我懇切地求主的拯救,也覺得我們應該有這樣的拯救,但我們經過更深的逼迫,也許更能榮耀他的名……當號筒吹響時,我將歡樂地跟隨我主,不是以我自己的能力,乃是以他賦予軟弱者的能力……如果我們不能在地上相見,那就等到我們在天堂同聲讚美主時吧。
 

公元1900712日,星期四,光緒二十六年農曆庚子年六月十六。
 

晚上七點,四個村民來看傳教士們,告訴他們太原的消息:那裏的傳教士們周一都被殺了。山西巡撫毓賢到場,沒人在屠刀麵前畏懼,他們平靜地走向劊子手,甚至沒一聲爭辯,洛維特太太是最後一個被殺的,她懷裏還抱著幼小的傑克。
 

她在被殺之前喊出一個誰也不敢回答的問題:我們到中國來,帶給你們耶穌救贖的福音,我們並沒害你們,為了你們的好處,為什麽要如此待我們?行刑的士兵一聲不響,第一刀落在她的脖子上,但砍的不深,她沒死,隻好再補上一刀。嬰孩傑克隨後也被殺了。在太原府殉道的共46人。
 

血濺忻州
 

從史料中,張海燕獲知了傳教士們的結局。
 

據《忻州英浸禮會流血記》和《The China Martyrs of 1900》記載,625日,傳教士們藏身的山洞被義和團發現。629日,傳教士們被官兵捆綁著押回忻州,關在大牢兩周之久。
 

巡撫毓賢從太原派人領10個兵勇來忻州,715日,假意傳話要派兵護送傳教士們逃往天津。傳教士們從監獄出來,見州府備好4輛車,就信以為真,坐上車行至城東門甕圈內,內門和外門一齊關了,忽然有燈籠從城上垂下,都司海英命兵丁放炮數聲,又大聲命令:殺!殺!早有一群義和團等著,伏兵衝出,傳教士一一被亂刀砍死,屍身被暴於牧馬河河灘。
 

令人唏噓的是,將邸牧師等誘入甕城之內的忻州守兵的官長,曾被邸牧師救治過。為了讓傳教士不起疑心,他跪下求他們跟他走,說他會用手中的刀舍命保護他們,不料一入甕城卻殺心四起。
 

而忻州城一位非信徒學官朱鴻鎬卻於心不忍,冒死掩埋了8位傳教士的屍體,隨即逃走,以避義和團懲處。張海燕查找到這件善舉記載在恩牧師故鄉的刊物《巴思日誌》(1901112)
 

庚子之亂後,傳教士們殉難的消息傳至英國,已退休回鄉十年的老傳教士德治安不顧體弱多病,毅然和因回英國述職而幸免於難的老傳教士蘇道味牧師返回忻州,接續未竟的醫療教育事業。
 

而今,洋人墳周圍隻有幾個新添的墳塋,墓地的北側和西側已改作耕地,一排排高粱苗開始拔節,在文化大革命中遭毀壞的傳教士紀念碑,殘損程度不一的碑石散落在方方正正的基石四周。
 

任複興告訴張海燕,幾年前邸牧師後人看望過先祖墓地,庚子拳亂之前兩年,邸牧師的4個孩子被送回英國上學,幸免於難。
 

這座紀念碑不僅以中英兩種文字記載了庚子教難中忻州8位傳教士殉難事件,更令他感動的是,特別載入了忻州府40位中國基督徒被義和團殺害的史實。
 

據不完全估計,庚子教難中外國傳教士及婦幼241人殉道,而中國基督徒有兩萬三千人殉道。山西是全國仇殺外國傳教士和中國基督徒最多的省份(據解放前曾任山西大學校長的教育家徐士瑚先生的《山西大學創辦人李提摩太傳略》考證,山西殉難的新教傳教士及其婦幼占全外國殉難者79.3%;而山西中國信徒和慕道友被殺害的,據山西壽陽宣教會英國傳教士葉守真醫生(Dr.E.H.Edwards)和陳守謙記載,有七八千人之多。)
 

考察時,張海燕得知,有一家忠心看守洋人墳的中國信徒姓張,在此一住二十多年,從晚清到民國。
 

任複興先生告訴他,張家的女兒張玉葉教會中學畢業後,在李提摩太修建的太原橋頭街博愛醫院當護士,終生未嫁,專心服侍主,年過九旬安息主懷。
 

返回普度大學後,不忍紀念碑被毀,技術工程專業出身的張海燕根據他畫的傳教士紀念碑碑石殘片散落圖,並有關照片及其實測尺寸,圖測計算了現有型石殘片的複原尺寸,確定了碑身的型石組合關係和碑冠的型石組合關係,終於成功複原了傳教士紀念碑。
 

教堂將毀,日記不再沉默


此次尋訪之旅,張海燕驗證並繪製了傳教士的逃亡路線圖,他也欣喜地看到當年傳教士建立的教堂遺址仍在。
 

 

18991月,浸禮會李提摩太牧師在忻州三家店購地四十餘畝,作建堂之用;教堂接近竣工之時,義和團運動勃興,遭到搶劫、毀壞。義和團運動平息之後,得以修複重建。教堂的屋簷微微上揚,如同振翮衝天的大雁。
 

2009年底,美國的張海燕與英國的邸牧師的重孫女Prudence Dixon Bell聯係上了,她和她的先生於2006年曾訪問過忻州。(Prudence的先生Rev. Canon Stuart Bell牧師是英國威爾士的教區長,到第四代,邸牧師的後人依然在服事上帝。)
 

就在張海燕計劃英國之行之際,20115月初,中國社會科學院宗教所石衡潭研究員寫信告訴他一件緊急之事--李提摩太當年建造的忻州百年教堂即將被毀,據說這塊地方今年被五台山和尚花650萬買走,要蓋廟。當地基督徒眼睜睜看著遺跡被毀,教堂的四麵牆已拆了一麵。
 

他十分震驚,寫信給英國浸信會總會,對方的回複是,這個教堂並不是無主之地,他們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他們擁有教堂的所有權。
 

他也陸續得知,此教產1951年被收歸國有,先後做過學校、醫院,現在又被賣給一個開發商。
 

據當地教友說,拆遷方在施工過程中挖出了一塊奠基石,上有當年修建教堂時的出資人信息,他們藏起此石繼續施工。
 

58日,石衡潭和張海燕隨即起草了給山西省文物局、宗教局、旅遊局的公開信,美、英、中三國13位學者聯名呼籲救救百年教堂,呼籲開發商停止拆毀,申報福音堂與傳教士墓地墓碑等為省級文物。
 

20115月底,張海燕赴英國與邸牧師的重孫女PrudenceDixon Bell見麵,邸家後人把邸牧師當年在逃亡中留給孩子的原始日記交給他閱讀。
 

這些逃亡日記艱難地被保存下來。
 

公元1900721日,傳教士們藏身的山洞被義和團發現,是夜,一位村民冒險看望他們,他們就把日記和信件交給了他。
 

村民把他們的日記、書信埋在地下,待義和團之亂平息後挖出來交給了新來的傳教士,轉交給殉道者親人。
 

這些沉默了100多年的日記,終於等到了開口說話那一天。

後記:20115月底6月初,在媒體報道和各界人士的呼籲下,忻州教會與當地政府繼續交涉,政府終於下令佛教工地停工,忻州百年堂暫時躲過一劫。


 

(本文作者為《境界》執行主編,此文原載於《南方人物周刊》2011年第17期,後記為《境界》編者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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