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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顱行萬裏,失計護國公”——記難以蓋棺論定的克倫威爾

(2006-10-19 10:37:15) 下一個

—— 摘自《從倫敦塔到多佛港》(百花文藝出版社2003年版) 
 
                                                          
沈漓 /著

                                                                                      1

  奧利弗·克倫威爾(OLIVER CROMWELL)留給英國乃至世界的三大遺產,筆者以為,第一當然是他親手創立又實際上親手毀棄的“共和政體”;其二是他的名聲——一個著名的無法“蓋棺論定”的人——仿佛他存心要讓後人(老百姓和曆史研究者們)三百年來為他爭論不休;其三便是他那顆顛沛流離、入土仍然不能為安的頭顱,它對權貴與平民都有強烈的警醒作用。

  1599年4月25日,克倫威爾出生在英格蘭亨廷登郡一個小地主的家庭裏。他父親在當地是個鄉紳,這使他能在亨廷登語法學校念完書後,17歲進入劍橋大學的錫德尼·蘇薩克斯學院學習,受到清教思想的熏陶。奈何好景不長,他的父親在他去劍橋的第二年也就是1617年就過世了,於是他離開了學院。他先是接受了父親的遺產,後來又得到母親家族的一筆財產,可是都不豐厚。從學校出來後他回到家鄉,靠種田和收租生活。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他輾轉遷居了三個地方。人到中年收入一般,家室之累卻越來越重——他要養活寡居的母親、妻子和八個兒女!雖然他在1628和1640年兩次當選下院議員,但他在內戰之前隻是當地的一個小角色,在全英國更是默默無聞。若不是1640年代發生內戰,克倫威爾一輩子就隻能是個誌不獲展終老鄉間的土地主了。

  那時的國王查理一世專製暴虐,對拂逆其意誌的清教徒迫害尤烈,甚至對他們施以割耳劓鼻的酷刑。而且查理自1625年繼位以來,在整個1630年代竟然沒有召開過一次議會。他對貴族鄉紳搞了兩百多年的這種勞什子議會深惡痛絕,他認定君權神授,普天之下隻有他是唯一的統治者——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於是國王和議會的矛盾日趨激化。到了1630年代末,蘇格蘭人開始揭竿而起反對查理的統治,並且打敗了英格蘭軍隊。招兵買馬投入戰爭就得征稅刮錢,查理萬般無奈,隻得在1640年召開議會,承諾做些讓步,改變原先不得人心的政策。這時英格蘭危機四伏,許多同情蘇格蘭的議會派人士趁查理成了“跛腳鴨”之機,先不談籌餉之事,而是進一步要求從政治、軍事、憲法直到宗教進行一場全麵的改革,以削弱國王的特權——如撤消主教職務,軍事指揮權歸議會掌握等等。國王此刻也獲得了一些人的同情和支持,豈能鑽入議會派設計的圈套?事情就這樣拖到了1642年,其間查理一世和議會派人士各自秣馬厲兵準備武力解決,久拖無果的政治危機終於釀成了一場全國性的內戰。

  查理的保皇黨稱為騎士黨(CAVALIERS),議會派的軍人則稱為圓頭黨(ROUNDHEADS)。正是亂世出英雄,克倫威爾以前既沒受過軍事訓練,又無戰爭經驗,但是從戰爭一開始他就顯示出了一位常勝將軍的天縱之才。他意識到圓頭黨的軍力弱小,而且很清楚革命的成功總是由農民打出來的,於是他就於開戰的1642年8月招募了一支60人的騎兵隊,自任隊長。那些清教徒農民軍都是些胼手胝足、慣於戶外艱辛勞作的農夫和牧羊人。他率領部隊10月參加埃奇丘陵之戰,還沒到半年,翌年3月就晉升為上校。1643年5到10月,他率部參加格蘭瑟姆、蓋恩斯伯勒和溫斯比之戰,大獲全勝。同年他參與組建東部聯盟軍。1644年1月他升為中將,任東部聯盟軍騎兵司令,7月即在馬斯頓草原之戰中擊敗王黨軍,扭轉了戰局。克倫威爾的農民武裝被譽為“鐵騎軍”,經曆過大大小小無數次戰鬥,卻一次也沒打過敗仗。真是奇跡!

  他的部隊是怎麽作戰的呢?那真是從遠古的以色列以來,誰都沒見過的一支奇怪透頂的部隊!他們高唱著大衛王的《詩篇》前進,使敵人膽戰心驚。克倫威爾的戰術之長是善於發揮騎兵的快速機動優勢,實施側翼迂回,連續突擊;具體戰法是先用騎兵衝擊突前敵軍的中間部位,直接快速穿透敵陣後,再或左或右包抄敵軍,反複衝殺,就像碾磨穀物一樣保持巨大壓力,把敵陣衝擊得七零八落人仰馬翻,趁亂消滅敵人。他的部隊日益壯大起來,他嚴明的軍紀造就了一支正規軍;另一方麵,這支部隊又是布道又是祈禱,人們一邊為褻瀆神明和酩酊大醉而受罰,一邊又高唱聖歌衝向敵陣——這就是那個時代最奇異的軍隊!雖然克倫威爾始終堅持把軍事上的勝利歸功於上帝的意誌,但是曆史學家指出,克倫威爾個人的勇敢精神和控製局勢的技巧、他細心的訓練、嚴明的軍紀以及精心裝備自己的部隊等等都功不可沒。同時克倫威爾還有一種上帝賦予的能力,他能夠贏得天才人物的忠誠和尊敬,寫出《天路曆程》的約翰·班楊內戰期間在他的麾下工作;而彌爾頓則是他的私人秘書,斯圖亞特王朝複辟之後,彌爾頓隱居鄉間寫出了不朽的詩篇《失樂園》。

  克倫威爾1644年12月向議會提出廢除雇傭兵製,實行募兵製,建立一支統一指揮的正規軍。1645年4月克倫威爾就任新模範軍副總司令兼騎兵司令,英國曆史上第一支正規軍就在他手下誕生了。6月14日在內斯比之戰中,他指揮部隊仍以側翼迂回戰術,將王黨軍主力一鼓而聚殲。4年血戰的結果,議會派全勝,查理一世於1646年被俘。

  可能克倫威爾當時就希望走君主立憲的道路,希望仍以國王為名義上的君主,而由議會來掌握實權。查理已是他的階下囚,但他仍是恭敬地謁見查理,仍以臣下的禮節吻國王之手,以使被囚的國王不致太感羞辱。好個查理國王,好像既往不咎了,也允稱來日要封克倫威爾為伯爵。

  與任何農民起義一樣,革命成功,就鬧內訌。議會派人士為宗教派別和種種利益的不同產生了矛盾。查理想利用矛盾裏應外合打擊議會軍,遂私下與愛爾蘭天主教軍隊密謀串通,企圖脫逃。王後本是法國人,這時候就在歐洲大陸招募兵勇,希圖反攻。在種種矛盾的作用下,第二次內戰於1648年爆發。不過這時候作為統帥的克倫威爾已是老馬識途了,他乘保王黨的隊伍還沒準備妥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主動出擊,各個擊破,隨著8月在普雷斯頓戰役中支持英王的蘇格蘭主力軍被消滅,第二次內戰在半年之內就結束了。查理一世才明白自己太小瞧那個中年出道的鄉紳了,這時候封克倫威爾一個伯爵已經遠遠不能滿足他了。

  戰後克倫威爾組織特別法庭,以“叛國罪”的名義判處查理一世死刑。1649年1月,查理在白廳(WHITEHALL)被斬決。這在曆史上委實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當“君權神授”的國王頭顱被砍掉的這一刻,英國等於通過克倫威爾向全世界宣告:國家的最高權力應屬於全國人民!當時的總司令菲法克斯不同意這種作法,但他的聲望遠在克倫威爾之下,也許他預感到與克倫威爾意見相左會有什麽結果,於是激流勇退離職而去,這樣克倫威爾更成了說一不二的無冕之王。這位無冕之王在當年5月19日共和國宣布成立後任國務委員會主席,先後跑去鎮壓各地的小規模起義,又遠征愛爾蘭;翌年5月,議會正式任命他為大將軍和共和國武裝力量總司令,他又率軍近攻蘇格蘭並將其征服。真個是東征西討武功赫赫,遠征近攻不亦樂乎。克倫威爾橫掃英倫三島,已經沒有真正的對手了。

 

2

  權利一旦失去監督,魔鬼就會蠢蠢欲動。既然這一切都是上帝的意誌,克倫威爾的“兵權神授”說與查理一世的“君權神授”說就有些曖昧地勾勾搭搭起來,須知克倫威爾是一個堅信“槍杆子裏麵出政權”、並且身體力行而又獲得巨大成功的人啊!

  很難說克倫威爾“一切歸功於上帝”的謙虛是不是一個陰謀。總之,他漸漸忘記他為什麽要起兵反對國王、他的部隊為什麽會得到人民大眾的支持、並且最終能夠戰勝國王的了。麵對不合作的議會,克倫威爾派兵在門口站崗,不準一百四十多個屬於長老會的議員入內。議會僅僅剩下約九十名議員,以後更減少到五六十人。時人稱這種大部分成員離去或被開除因而失去代表性的殘餘議會為“臀部議會(THE RUMP PARLIAMENT)”。這個名稱也很有意思。RUMP原意是指飛禽的尾部和走獸的臀部,以其喻人,當然有戲謔譏刺之意。望文生義,還可產生“議員們不必再動腦筋,隻需帶個屁股(甚至是動物的屁股)往議院裏一坐便算完事”的聯想。但是,“臀部”也有臀部的尊嚴,連它也不與克倫威爾合作。1653年4月,克倫威爾幹脆一不做二不休,親自率兵入院解散議會。他對議員們說:“離開,我說,讓我們來把你們的事兒都了了。以上帝的名義,走吧!”他很快就比查理一世走得更遠。同年12月克倫威爾自任“護國公(LORD PROTECTOR)”,獨攬行政、立法、軍事及外交等大權。在他當護國公的將近5年的日子,也是他人生最後的5年時光,他的權力膨脹達到了巔峰。那時協助他的機構為“國務委員會(COUNCIL OF STATE)”,委員四十一人,全部是他的親信。為便於控製、防止造反,克倫威爾索性把全國分為十一個軍管區,各由一位少將督管。在消滅了國王的共和國裏,憧憬著民主和幸福生活的英國人民一覺醒來,忽然發現生活在一個專製獨裁的大兵營中!

  1655年,克倫威爾在離開人世之前又做了一件大善事,在他的指示下,在英格蘭實際上廣泛存在的奴隸製被消滅了。大多數奴隸是比利時人,打從1066年的諾曼征服之後,就被他們的諾曼底法國主人帶到英國來了。許多被解放的奴隸被船運到澳大利亞,他們在那兒建立了棉花農場,那裏的氣候溫暖幹燥,很適合棉花生長。克倫威爾為此又以“偉大的解放者”而聞名,他的頭像也出現在1658-1660鑄造的1辨士硬幣上。

  克倫威爾於1658年9月3日去世。死前不忘國家大事,臨走托孤,遺命兒子芮喬為“護國公”二世。怎奈這寶貝兒子寸功未建,又無軍政才幹。軍中將領不服,天下必亂。當時有位克倫威爾葬禮的目擊者約翰·伊夫林,在1658年11月22日的日記中寫道:“目睹了護國公隆重的出殯葬禮……但是,它是我曾見到過的最歡樂的出殯隊伍,因為除了狗叫之外,沒有一個人哭泣;兵士們發出野蠻的怪叫聲離去,他們一邊在街上走一邊還喝酒抽煙。”軍紀的鬆弛混亂和軍人對大小護國公的不敬,可見一斑。“鐵騎軍”已隨風而逝。這段記載也為查理王朝很快就能複辟的原因透露了一點消息。
查理一世的長子流亡在外,這時抓住全國久亂思治的大好時機,宣布除了謀劃弑君的個別人之外,一概不予追究,於是軍中將領轉而支持他於1660年複辟,是為查理二世。可憐的護國公二世護自己都護不過來,安能護國?他見勢不妙,來了個三十六計走為上,溜到法國,當他的“護寓公”去了。

  共和國的日子結束了。這是英國曆史上僅有的一次共和國,為期11年。

  查理二世牢記殺父之仇,對當年在他父親死刑宣判書上以克倫威爾為首簽字的人進行了瘋狂的報複。已死去兩年的克倫威爾慘遭剖棺戮屍,與其他兩具屍體一同懸吊示眾,然後頭顱又被割下,插在一根長矛上繼續示眾,屍體就地草草掩埋。偉大的護國公自此和前國王一樣身首分離,再難團聚。後來他的頭顱不知怎麽流落民間,竟成了私人收藏,被頗懂生意經的英人拿去作了古董輾轉販賣——真是“頭顱行萬裏,失計護國公”。直到三百年後的1960年,克倫威爾的頭顱才由他的母校——劍橋大學的錫德尼·蘇薩克斯學院(SIDNEY SUSSEX COLLEGE)收得,埋葬在該院教堂之旁。一個流浪的靈魂總算有了一片棲身之地。

                                                                                       3

    數百年的風風雨雨過來,克倫威爾的故事仍在繼續。他既無法“蓋棺”,更無從“論定”,他是個充滿了矛盾的悲劇性人物。想起他,不知怎麽就想起《三國演義》對曹操的評價:亂世之奸雄,治世之能臣也。他在掌權之前,深感國王對他們清教徒的壓迫之苦,自稱為了宗教自由而反抗專製暴政。一旦大權在握,又反過來壓迫別人,並不給天主教信徒以自由。當年的平均主義者要求自由,他不屑一顧地說:“他們有呼吸的自由。”他的部下把平均主義者的傳單置於軍帽之上,他命令取下,而且當場槍斃了一個不服從命令的軍人。共和國時期克倫威爾對內對外窮兵黷武,對外入侵愛爾蘭,與荷蘭戰、與西班牙戰;對內殘酷鎮壓人民,生活奢華,為自己的家小牟利,最終失去了人民的支持。

  克倫威爾雖然貪戀並奪取到了和國王一樣的權勢,但他對人民的歡呼內心還是有數的,他還沒到老糊塗了的地步。1654年他當了護國公之後,有次談到一幫向他歡呼的群眾時,他說:“如果人民看見我被吊死,也會一樣的喧囂吵嚷。”克倫威爾的晚節不保,是因為他的人格有問題。在他的麵前,幾乎沒有戰勝不了的外部困難;然而戰勝自己是最為困難的,他終於沒能戰勝自己。他晚年奇怪地身兼二任:既是封建製度的掘墓人,又是封建複辟的清道夫。

  筆者曾看過一部由哥倫比亞電影公司於1970年在英國攝製並發行的影片《克倫威爾》,該影片還於1993年被製成激光影碟發行。
      電影名為《克倫威爾》,實際上是“為尊者諱”,到驅散議會就結束了,避開了他晚年許多令人詬病的行為。也許影片叫做《克倫威爾與查理一世》或《內戰期間的克倫威爾》更合適一些。我以為這正好放棄了一個剖析偉人是如何走向自己反麵的絕好的機會,放棄了塑造一個傑出的藝術形象和真實的靈魂、從而可以幫助人類對曆史與自身進行深刻反思的絕好機會,實在可惜。相信將來一定會有有識之士拍出一部更好的《克倫威爾》。

在影片《克倫威爾》中,內斯比之戰等戰爭場麵還算宏大,用70年代初的標準來衡量顯然屬於大片之列。我覺得
這兩位主角確實都是有功底的演員,尤其是飾演查理一世的阿裏克,將內斂與虛飾矛盾地結合為一體,把虛偽做作、
放不下國王架子又偏偏成了階下死囚的查理刻劃得活靈活現。他在露天廣場被公開處死時,居然表麵平靜地麵對戴上
頭套的劊子手發問道:先生,你真能處死你的合法的國王嗎?然後不慌不忙地演習了一遍引頸就戮的動作,征求劊子
手的意見。待到劊子手點頭認可,他才俯身而下,“從容”赴死。他能無師自通地掌握正確的被斬首的動作,因為也
和阿
Q
一樣,從來都是他去欣賞別人被斬決的;而要預演一遍,卻是因為他至死都堅認自己是英格蘭的合法國王,一國
之尊的君主被“弑君的暴民”處死的時候,神情姿態更要優雅合度,萬不可讓人多砍了幾刀,鬧出笑話。這些細節更令
人覺得驚心動魄。反觀克倫威爾,他是作為一個絕對的正麵人物出場的,飾演他的理查德細節處理在在都要表現出克倫
威爾的堅強果斷嚴肅正確,動輒“咆哮公堂”,大吼大叫,結果“撐”得太過太累,就像莎士比亞所說,有些過火了。
克倫威爾隻大笑過一次,那是在處死國王之後他隱居故裏,部下上他家裏“勸進”,說英國人民不可一日無君,隻有他
能出來管理國家雲雲。他大笑了,自己笑,對部下笑,又對妻小笑,半是自嘲半是諷世。笑過之後,仍然做他的無冕之
王去了。主人公“高大全”的形象頗有“三突出”之嫌,看著看著不知怎麽就產生出一種幻覺來。其實演員的問題,
大多數情況下是要由導演來負責的。

 

4

  電影不揭醜,揭醜自有人。劍橋郡的初中曆史教師菲爾德先生,為了自己的工作和興趣愛好在互聯網上建立了英國曆史的學校教育網站。你可以在那裏查到有關初二年紀的英國曆史教材,上麵關於克倫威爾的內容是這麽說的:“自從國王查理被處死之後,奧利弗·克倫威爾統治了英格蘭。他自封為‘護國公’。人民的生活方式和從前大不一樣了,許多事情都變了。克倫威爾希望每一個人都像清教徒一樣生活。以下是他曾經做過的一些事。

  “克倫威爾關閉了所有的酒吧和劇院。他禁止所有的體育運動甚至包括足球。但或許他幹的最壞的事情是禁止人們歡慶聖誕節,他甚至派兵去老百姓家裏搜走所有的聖誕禮物和聖誕食品。

  “清教徒的英格蘭的生活變得非常單調乏味。”

  然後底下還有男女兩個清教徒的人物全身畫像,當然都穿著當時的衣裳。解說詞如下:“他們穿著簡單、樸素的衣裳,總是黑色、白色或是灰色的。”

  看到這裏,心中一股不忿之氣突然間竄了出來,覺得這位英國的曆史教師菲爾德先生頗有些不知足了,而且有關世界曆史的知識實在太貧乏。那兩個清教徒的衣著顏色雖然不夠光鮮亮豔,但人非孔雀,女士畢竟還穿著長裙(隻不過比起迷你裙來是長了一點兒),男士手裏拿了兩本書(就算莎士比亞的書看不成了,一本書是《聖經》,另一本總不會是《正經》吧),又有裙子穿又有書看,最重要的是性別的區分一目了然啊!倆人走到街上,大老遠就知道對麵來了一個異性,準備尊稱他一聲先生或是昵稱她一聲小姐,談談光榮的克倫威爾探險隊最近發現了澳大利亞的特大新聞,說不定倆人就結伴移民了,何“單調”之有呢?

  如今在英國還有人和那部影片一樣為克倫威爾辯護,說他安插親信和解散議會,是因為他發現民主的議會體製掌握在土豪劣紳的手中,那些議員簡直就和被廢黜的該死的國王一樣腐敗,因此他才搞專製獨裁。這種觀點實在是大可懷疑。一個國家的民主製度就因為個人意誌而被隨心所欲地廢除,總不能為了倒洗澡水把孩子也潑掉吧?而且執意要把江山傳給不中用的兒子,又該作何解釋呢?這裏順便說一句,英國有人專門辦了有關克倫威爾的網站,說因為克倫威爾的行為竟然使一些人憎恨所有叫克倫威爾的人。筆者在網上也查了許多介紹劍橋大學錫德尼·蘇薩克斯學院的網站,它們對於該校建立於1596的曆史津津樂道,但是奇怪的是,對於該校出來的克倫威爾這位曆史人物卻諱莫如深,絕口不提。

  曆史老人才是人民大眾最忠誠的公仆,他永遠充當人民的追債人和賠償人。生前為人民受到了虧待的人,死後自會從曆史老人那裏得到補償;生前對人民作孽,死後曆史老人自會上門討債,用他那威嚴無比的手杖向你討一個公道。所以,還是不要作孽太多為好。

  關於如何評價克倫威爾所產生的爭論,從英國一直爭論到了中國。因為曆來有崇尚暴力革命的背景,對克氏的評價問題一直是中國史學界關注的熱點之一。主要評價不外乎四種:否定說、肯定說、功大於過說和分段評價說。但是不管怎麽說,因為有了克倫威爾,資產階級革命的曙光從歐洲猛然一下衝出了封建王朝的濃重陰霾,普照大地;看見了這種燦爛光輝的人類,再也忘不了它。正如影片《克倫威爾》最後的解說詞所說:雖然克倫威爾去世後查理二世複辟了君主製,但是英格蘭再也不是過去的英格蘭了。

  克倫威爾之死,離1689年的光榮革命已經不遠了。

 

附錄:

關於克倫威爾兩幅畫的說明

沈漓

  筆者在互聯網上見過兩幅克倫威爾的畫像,這裏因為版權方麵的限製不能登出這兩幅畫來,如果有讀者朋友感興趣的話可以去大英圖書館辦的教育網站看看(網址是http://www.bl.uk/education/projects/index.html,進入後點擊The Making of the UK ,再在“話題”欄下選擇Oliver Cromwell即可)。

  現存的似這樣正麵讚揚克倫威爾的畫像已極少見到了,這是因為克倫威爾曆史名聲的緣故,也是因為王權僅僅在他死後兩年就複辟了,複辟的查理二世對克倫威爾進行了“鞭屍”報複,毀棄了大量歌頌克氏的形象資料,同時出版了大量攻擊克氏的材料。

1、 克倫威爾騎馬圖(1650):
  當時英格蘭忙於內戰,對愛爾蘭的統治幾乎都癱瘓了。克倫威爾在進行愛爾蘭戰役之前曾聲稱,寧願自己被保皇黨軍擊敗而不願被蘇格蘭人擊敗;寧願被蘇格蘭人擊敗而不願被愛爾蘭人擊敗。這反映了當時英格蘭普遍存在的對愛爾蘭人種族和宗教的偏見,而且愛爾蘭人的造反也被視為主要的威脅。所以當克倫威爾對愛爾蘭的征討勝利之後,贏得了支持者的一片讚揚。
  這幅畫作於1650年,正是在克倫威爾率大軍征服了愛爾蘭之後。僅在1649年9月11日的卓赫達(DROGHEDA)鎮之戰中,克氏軍隊就殺了大約3500名愛爾蘭軍人和平民。克倫威爾下令“人人過刀(PUT ALL TO THE SWORD)”,他的殘酷鎮壓使愛爾蘭保皇軍隊迅速潰敗。畫麵上威風凜凜的克倫威爾正勒馬高地、雄視天下,畫麵左上角寫著“愛爾蘭的統治者克倫威爾”等字樣,此畫突出表現了克倫威爾的征服者的神態。

2、克倫威爾全身像(1653-1659):
  此畫作於1653至1659年,是在克倫威爾去世前的晚年。占據畫麵中心位置的克倫威爾身著軍裝,挺胸傲立,麵帶自信的微笑。他的右手執著權杖,左手拿著聖經;右腳踏翻皇帝權貴,左腳踩著毒蛇害蟲,成了一副救世主的模樣。畫麵充滿了宗教的色彩——左角上豔陽高照,他的頭頂有和平鴿銜著橄欖枝飛翔,身後是勝利女神在吹響勝利的號角。那兩根立柱象征著克倫威爾在精神和物資兩個世界的統治力量,象征著他政治上和軍事上的不朽功勳。左立柱上日月同輝,右立柱上城堡屹立,在在都欲表現克倫威爾起著人類擎天柱的作用,宣揚其文治武功,天下無敵。
  就在圖前偉人的腳下,仿佛是小人國裏的芸芸眾生正在放牧、收獲水果、耕種莊稼和采掘開墾,好一派抓革命促生產的繁忙景象。
  在克倫威爾的崇拜者眼裏,克倫威爾就是法律、正義與永恒真理的化身。
  看到這裏,隻好重複一句“老而彌堅”的老話了:“曆史驚人地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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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

“珍奇之旅”人文隨筆叢書(英國卷)

《從倫敦塔到多佛港》

沈漓著,百花文藝出版社,2003年1月版

目  錄

作者簡介

第一輯 在曆史的畫卷麵前
    倫敦塔
    莎士比亞與“莎士比亞環球劇場”
    “頭顱行萬裏,失計護國公”——記難以蓋棺論定的克倫威爾
    倫敦蠟像館——悲喜交集的曆史舞台
    是特立獨行的精神叛逆,還是碌碌無為的有趣家夥——記南安普敦伯爵三世的傳奇生涯

第二輯 倫敦履痕
    特拉法加廣場與獨臂將軍納爾遜
    流金溢彩的白金漢宮
    曆盡滄桑的議會大廈
    倫敦的戲劇島
    倫敦元旦大遊行

第三輯 英國人與小動物
    
天鵝散記
    獵狐亂彈
    “喜”鵲的懷舊與浪漫
    
貓狗雜說
    鬆鼠和野兔

第四輯 雜俎及其他
    莊園筆記
    “人民公園”隨感錄
    從幾件小事看英國人的自律精神
    移民、種族與多佛港
    英國的同性戀

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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