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媽媽講我過去的事情
第二章 我遇到了 ’ 人口販子 ’
這是我第一次國際旅行 , 坐的是 jal, 日本航空小姐的彬彬有禮給我印象深刻。飛機飛越了浩瀚的太平洋,在墨西哥城轉機,再在哥倫比亞首都波哥大稍作停留後,終於到達我生命的新起點 - 厄瓜多爾首都基多市。
出了機場,街道一片黑暗 - 一打聽原來昨天厄國總統座機失事,機毀人亡,全國治喪哀悼三天,一切娛樂場所統統關門。。。真的還有比我更倒黴的人!當晚就在顧善人的公寓客房裏安頓下來。
第二天中午時分跟著顧善人來到我的人生新驛站 ’QUITO PLAZA’ 大飯店 - 大廳坐北朝南,在小型的舞台前,擺放著二十幾張餐桌卻空無一人,舞台的兩邊有門,通往廚房;大廳的兩側設計了八個包房。占
地麵積有一千平米,卻隻有一個本地廚師,再加一個跑堂,一個清潔工,老板和我,一共五個人,我一看,心裏涼了一截 - 忽然想起大哥送我到啟德機場時,語重心長的告誡我 :” 兄弟 , 好的都是他講的 , 你此番去南美最要緊是搞定身份 , 其他都是次要的 …” 我強顏歡笑,笑迎新生活的來到。
當晚,顧善人送走了兩個本地人後告訴我:‘他們是外交部官員,拜托他們為你搞身份。一個月前收費 USD4000 塊,現在有了變化,起碼一萬塊,’他不急不緩的說著,笑咪咪的把電話推到我麵前道:‘你馬上打電話通知你大哥,不要錯過這機會噢。。。’聽了這席話,我腦袋‘嗡’的一下 - 在那個年代對我而言這不諦是一個天文數字!我突然發覺自己犯了‘方向性和路線性’的錯誤 - 我出國的目的是用我的智慧和雙手創造財富,改變命運,怎麽現下一起步就要花費大哥這麽多的錢呢?自我意識的突然恢複,使我鼓起勇氣,拒絕了顧善人的要求。經過一夜長考,第二天我向顧善人表達:我無權用大哥這麽多的錢,我想離開這裏。。。‘話沒有說完,顧善人突然臉色一沉,用上海流氓的土腔大吼:“小赤佬!你想走?嘿嘿,我可以給你走,我也可以不給你走。。。”說完揚長而去,隨後幾天把我擱在公寓裏,不理不睬。在這裏我舉目無親 , 周圍的人說的是西班牙話 , 這裏的部長 , 警察司令都是顧善人的 ’ 座上客 ’… 我被 ’ 隱形綁架 ’, 我開始嚐到失眠的痛苦,我後悔在香港的日子裏怎麽失去了判斷力,怎麽被人牽著走,現在落入人口販子手中,他不訛詐到錢是不會放手的,現在你答應一萬,明天
再加五千。。。我的媽呀,這不是黃金榮,杜月笙在生活中的翻版嗎?什麽自由世界,簡直是暗無天日!至此,我出國亢奮的心情被徹底冷卻!忽然我想起我的機票是到加拿大的,不妨自己去航空公司交涉一下 -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我平時勤學苦練的英語在這裏派上用場了;票務小姐為我定了位 - 五月三十一號。回來一檢查,我的簽證三十號到期!為了避免登機時的麻煩,我天衣無縫的把簽證日期‘挪’了一天。老話說‘不要得罪小人’ - 在一切準備就緒後,我留了一封感謝信在房裏,不辭而別,逃之夭夭也 ! 在溫哥華機場我被移民局扣留。 (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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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加拿大大而無當
順利的登上飛往加拿大的航班後,我想簽證過期一天入境,是技術問題,萬一被發覺更改日期 , 那是犯罪,所以我就決定把日期改回來。然而在飛機上‘改正錯誤’的結果被溫哥華機場移民局懷疑簽證造假。在翻譯官反複的詢問後,把我留置在密室中,他們聲稱要把我遣送回北京,使我的心靈倍受煎熬。在黑暗中隻有夢是自由的,我夢見電影‘巴黎聖母院’裏的神甫,死死盯著雋刻在石牆上的字:‘ FATE’! 我的抗爭在製度麵前顯得多麽渺小 … 我夢遊在乞丐王國做 ’ 人上人 ’ 的快樂中 : 我們躲在厚重的窗簾背後 , 喝著進口的巴西咖啡 , 欣賞著日本 ’aiwa’ 立體聲音響放送的鄧麗君,奚秀蘭的美妙歌喉,偷偷收聽‘美國之音’播放的斯特恩的小提琴獨奏曲;在‘做不做,三十六’的年
代裏 , 人們閑的很,可以把一點點消費品享受到淋漓盡致的地步,假如沒有無窮無盡的政治運動,隻要有一點‘外匯’收入,在上海日子過得實在蠻愜意的呢。。。忽然又聽到乞丐們在狂歡節的喧鬧。。。厚實的門突然打開了,在金色的夕陽中,我看到我的父母親和哥嫂 - 我的錯失印證了加拿大的確是一個‘人權至上’的國家。
1981 年的溫哥華是香港人和台灣人的天下 . 由於文革時期香港左派暴動 , 嚇得多金的香港人都移民加拿大 ; 當時台灣官商勾結的現象還相當嚴重 , 台灣貪官的子女們在這裏揮金如土 , 而大陸人倒很稀少卻不受歡迎 . 父母親不明白我為什麽離開 ’ 和藹可親 ’ 的顧善人 , 大哥在電話裏責備我 ’ 怎麽口袋裏沒錢而在遊世界呢 …’, 看二哥二嫂的臉色 , 就知道一切解釋也是多餘的 . 由於在香港我沒有堅持 ’ 不能留香港 , 我就回上海 ’ 的立場 , 造成了今天的被動局麵 - 一切苦澀難堪隻有獨自忍受 .
二哥在香港是石油公司的部門經理 , 到了溫哥華隻能自食其力 , 考了一張 ’GAS’ 牌,注冊了一家裝修公司,一天到晚忙忙碌碌;沒過兩天我就跟車跑工地 - 我想證明給他看,兄弟我也是一個能上能下的男子漢。一天一個台灣朋友和我們共進午餐,他告訴我哥:北京來的張小姐的弟弟,也是來旅遊,張小姐找了一個洋律師,給弟弟辦好了居留。我二哥聽了後無動於衷 - 我明白了我的處境 - 他們真的不希望我留在加拿大。而在把我送回厄瓜多爾的事情上我二哥倒是費盡心思 - 因為顧善人在電話裏聲稱“辦身份的費用‘老樣子’。。。”,就在這‘閑話一句’的基礎上,我二哥竟然能想方設法聯係到‘有神秘權力’人士,來保
證 我回厄瓜多爾的安全。。。三十年前的溫哥華很美麗,維多利亞公園的鬱金香正在怒放,這裏有號稱‘ million view’ 的海灣風景,港式酒樓供應著中國美味,碩大無朋的阿拉斯加龍蝦在向遊客招手。。。一切美好的內容和我都無緣 - 等待我的命運是被遣返 .
攤牌的日子很快來臨 - 一天晚餐後 , 我二哥告訴我 , 前途有二 : 第一 , 讓我偷渡去美國打黑工 ; 第二 , 因為我的厄國簽證還沒有過期 , 可以回厄瓜多爾 , 早日把身份搞定 , 就可以把太太女兒接出來 …, 至於加拿大 , 經濟很不景氣 , 自由世界能賺得到錢的地方就是天堂 … 他的一席話 , 為我指點迷津 , 本來在他麵前我是言聽計從的 , 我像極了小說 ’ 牛虻 ’ 裏的主人翁 , 當受到人格分裂的神甫的傷害之時 , 牛虻寫了一封 ’ 哀的美登 ’ 式的告別信給蒙泰裏尼 : 我相信你就像信徒相信上帝一樣 , 上帝不過是泥雕木塑的偶像 , 我一錘子就能把它打得粉碎 - 而你 , 卻一直在欺騙我 … 然後牛虻踏上遙遠的南美探險之路 , 去尋找通往天堂的門 - 三天後 , 二哥把我送至機場關口 , 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 忽然他帶著奇怪的表情回眸一瞥 - 那抹不去的記憶令我心痛至今 - 相書上有說 , 此謂 ’ 狼顧 ’! (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