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蕩華爾街

有多少愛可以重來 有多少人值得等待 因我自橫刀向天笑 故我自立馬冷眼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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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彥:泡咖啡館其實就是泡故事

(2009-05-19 19:17:29) 下一個

王世彥:泡咖啡館其實就是泡故事

之一

那時候,中國大陸還沒有什麽咖啡館。

那時候,我剛剛發表了第一篇小說。

那時候,我渴望成名,對那些已經成名的作家一見傾心(隻要他長得不要太醜)。

於是,在一個筆會上,接到一個有著動聽的男中音的國家級的作家單獨邀請我出去走一走時,我覺得我似乎生來就是為了等待這個時刻的到來。

我們約好了午飯後在賓館門口的白玉蘭樹下碰頭。

我和他一起漫無目標地在南方城市的街上走著。走著,走著,就走進了咖啡館。

我想那應該稱為咖啡館,雖然聞不到咖啡香,也沒有喝到什麽“卡布基諾”之類。我至今都不清楚我到底坐在裏麵喝了什麽。

十幾年過去了,惟一記得的是我們談了很多話之後,他問我:你愛我麽?

我沒有回答。

他盯住我的眼睛,又問:Yes or no?(這是當時的原話)我仍然沒有回答。

沒有回答是因為不知要回答什麽好。

答案隻有兩個,要麽Yes,要麽No。

但是這兩個答案都不符合我當時的心態,他功成名就,我是無名小卒。他有妻有兒,我形單影隻。可為什麽他要問我這個問題?他是不是一定認為我將回答Yes?他為什麽不說他愛我與否?

於是,沒有回答之後,咖啡館的故事就不再繼續了。

後來,筆會結束,他說:我們還是不再見麵的好。我說:對,不再見麵。他說:這就是永恒了。我說:我希望我也這麽想。

在悉尼,我曾寫過一篇短文《花開花落》。出自他送我的一句話:永恒是生生死死,永恒是花開花落。

今天,舊事重提,是因為近來常和朋友去泡咖啡館。

我是很喜歡喝咖啡的,可惜在這方麵我還完全沒有心得。單說那上百種不同的咖啡,就令人眼花繚亂。還有那些煮咖啡的器皿,龐大而複雜。另外咖啡做好後,往裏麵所加的成分,白蘭地?威士忌?奶油?牛奶?口味完全不同。

然而,咖啡館?在悉尼,我去了不知多少家了。從Double Bay到Glebe,從Circulay Quay到Parramatta。朋友中有愛喝咖啡的,隻要他們說哪兒有好咖啡館,我立即響應,說,去!去!記憶中有一次和朋友一起在Clebe的一家咖啡館裏喝到大碗咖啡。當咖啡端上來時,我笑得像孩子一樣。很大很大的碗,比我們家裝飯的碗還要大,簡直就像北京前門的大茶碗。同去的朋友們看著我傻乎乎地麵對那個大碗,也覺得十分有趣。(惟獨我點了這款咖啡)那碗實在太大,我到底沒有喝完。

但是,我覺得咖啡館不完全是讓人品嚐咖啡的。大家一起去時,嘻嘻哈哈,亂侃一陣,誰也不講究咖啡的滋味。一個人獨坐時,也常常是不知其味,借著那咖啡想從前,想今日,再把所想的事情一點一點咀嚼過來,咀嚼過去。那杯咖啡也該涼了。

所以,泡咖啡館應該是泡故事,不管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十幾年前的那段故事,沒有繼續,也沒有結束。去年見到從法國來的高行健,到底還是忍不住,問可知道他的情況。因為他們住在同一個城市裏。

這大約就是永恒了。

再一想,永恒的應該是咖啡館。

之二

1989年,我和幾位朋友一起分租房子。其中有個男孩子長得高高大大,說一口漂亮的京腔國語,尖頭皮鞋、黑西裝一穿,頗有點007似的風采,他自己也很得意這副長相。那時我們這些留學生既無身份又無錢,豈知這小子竟然暗戀上了一位出生在黃金堆裏,自己也事業有成,長得如出水芙蓉般的澳州籍的單身女士。那位女士與此時的我們根本不是一個等級,不是一個等級的人要相識是有些困難的。而英雄救美這種電影片段也隻有出現在電影裏。他一陣揪心抓肺的述說和請求,導致我們同情地答應為他想想辦法。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們找到了一位湊巧與這位女士有些生意來往的朋友。於是,大家商定了一個計劃。由這朋友約該女士某月某日某時到某一個咖啡館見麵,自然是生意方麵的事。到時,這朋友掛一個電話到咖啡館,說十分對不起,有些急事纏身,臨時來不了。這時,候在一邊的他就走過去,說:小姐,我可以請你喝一杯咖啡嗎?

為此,男孩子事先走遍了市區的所有咖啡館,最後挑中了即不太喧鬧,又不過分安靜的一家。為此,男孩子自己不惜血本地去喝過幾次,把“卡布基諾”等咖啡名背得滾瓜爛熟。為此,男孩子把他那惟一的一雙皮鞋擦了又擦。那套平時不輕易穿的黑西裝也燙了又燙。然後,焦急地等著這一天的到來。

後來,後來怎樣了?不容我說下去。故事的結果,每個人都可以自己去推測,去演繹。

我想說的隻是,這樣的故事選擇在咖啡館裏進行倒是聰明之舉。你不能想象是在餐館或是在酒吧裏。餐館是讓人大吃一頓,牙齒動的比腦子還快。酒吧隻是讓人買醉。這兩個地方都太物質和俗氣。而隻有咖啡館是適合講講精神,慢慢調情的。用今日的上海話來說,叫“劈情操”。那杯咖啡即喝不飽你,也醉不了你。飽了不想說話,醉了則語無倫次。在咖啡因的作用下,在不飽不醉時,盡可以去開發你的故事。

咖啡可讓人去緬懷,去幻想,去陶醉,去傷心,去聽故事或者編故事。

在我所喜歡的小說中,有一篇是《傷心咖啡館之歌》。假如我有錢,我真想去開一家“傷心咖啡館”。看著各種各樣惆悵的,失戀的,賭輸了的,不知該怎樣活下去的傷心的人士坐在我的咖啡館裏,每天看著不同的臉聽著不同的故事。甚至我自己也去充當某個故事中的一個角色。於是,我再寫出和《傷心咖啡館之歌》一樣漂亮的小說。如果那樣,我會覺得沒有白活。

然後,我還會說,咖啡館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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