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蕩華爾街

有多少愛可以重來 有多少人值得等待 因我自橫刀向天笑 故我自立馬冷眼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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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之夢 (四篇)

(2009-05-19 07:27:43) 下一個

茶之夢

憶明珠 節選自《上午咖啡下午茶》

  說茶是我日常生活中最親密的伴侶,大概不為過,我之於茶,已是“不可一日無此君”,更甚而至於“不可一夜無此君”。許多人睡前不吃茶,因為茶能提神,興奮大腦,影響睡眠。我則相反,臨上床時必重沏一杯濃茶,放在床頭櫃子上,喝上幾口,才能睡得安適。半夜醒轉還要喝,否則口幹舌燥,斷難重新入睡的。民間說法:茶,可以明目,可以清心。我的經驗除了這些功效,茶還可以濾清夢境。我善於做夢,年輕時夜夜有夢如花。老來仍多夢而不衰,隻是夢境漸趨清幽曠遠,所謂“歸絢爛於平淡”也。偶爾有惡夢驚擾,細細排查,大都是睡前疏忽了喝上幾口茶的緣故。有位醫生對我的茶可濾夢之說,報以輕蔑的微笑,說:“你肝火太旺了吧?”癡兒不解,有什麽辦法呢?

  然而我不喜歡紅茶,無論怎樣名貴的紅茶,“玉碗盛來琥珀光”——我嫌它太像釅釅的酒了。我不怕睡過去,但怕醉過去,我寧要夢鄉而不願墜入醉鄉。還拒絕花茶,因它的香是外加,是別的花的香。就像一個被脂粉擦香了的女人,香是香的,香得刺鼻,卻無一點女人自身的氣息了。奇怪的是,女人們不但喜歡塗脂抹粉,且又往往喜歡吃花茶,難道還嫌她們外加的香不夠多的嗎?

  我隻飲用綠茶,一因它的綠,綠是茶的本色;二因它的苦,苦是茶的真味。聞一多詩雲:“我的糧食是一壺苦茶。”我斷定他這壺苦茶必是綠茶。是綠茶沏出的一壺苦;同時又是苦茶沏出的一壺綠。這茶卻又是清淡的,是清淡的綠與清淡的苦的混合。一壺春茗在手,目中有綠,心中有苦,這才能進入境界,成為角色,否則,終不能算作茶的知音。

  這裏順便說說,我極歎賞聞一多的這句詩,可題上畫幅,可鐫入印章。郭小川詩有“杯中美酒,盤中水餃”八字,亦佳,但隻宜題畫而不宜入印。新詩以句勝者鳳毛麟角,遠不如古典詩詞的警策。這或許由於古典詩詞以句為造境單位,而新詩造境動輒以段、以節,空大其殼,經不起單摘。此中利弊,似頗需詩人們善自斟酌。

  現在再回到茶上來。吃茶正式成為我生活內容的一部分,至今已積有三十餘年。換句話說,我的下半生是被茶的綠和苦浸透了的。十年“文革”浩劫,也不曾間斷這綠和苦的浸透,真是個奇跡。當然,這該歸功於我的妻子,她像數算著一顆顆珍珠似的,謹慎地數算著當時勉強維持一家最低生活水準的那點點費用,盡最大努力保證供應了我那“一壺苦茶”的“糧食”。記得深更半夜裏,突然停電了。她從哪裏摸出半截紅燭,點上,又為我重沏上一杯茶,這情景,很容易調動詩興。但,她這是為了讓我不誤時限,趕寫出明天就要交上去的“認罪書”啊!我是在寫著“認罪書”的時候,在半截紅燭的光照之下,凝視著手邊的那杯茶,才感悟到茶的綠,不但是茶的本色也是生命的本色;而茶的苦,不但是茶的真味也是生命的真味啊!“認罪書”一遍遍地寫著,我卻仍有著一夜夜的安睡。這麽說,茶可以濾清夢境,安人魂魄,又有什麽不可理喻的呢?

 
茶之夢 二

夢回唐朝

 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從柴米油鹽醬醋茶,到琴棋書畫詩酒茶,從生活到藝術,無論是俗的,還是雅的,都與茶有著緊密聯係。當年有人對乾隆皇帝說:“國不可一日無君”,乾隆說:“君不可一日無茶。”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天涯。一片茶葉就是一種文化符號,蘊涵著博大精深的中國傳統文化。幾千年來,儒道釋三家的思想共同作用於茶文化,相融在一片片茶葉上,賦予了茶以道德、藝術和人生的意蘊,因此也有了茶的精彩紛呈。

茶是青春的涅。人們對精神生活的向往、生命的熱愛、對永恒的追求,導致了茶文化的誕生。道家寧靜淡泊的心態造就了茶文化靜虛超脫的本性,人們對道家思想如癡如狂的追隨,使飲茶成為人們的一種生活習慣。但其核心卻是儒家的思想,儒家從“性潔不可汙”的茶性中吸取了靈感,賦予了“以茶可雅誌”的人格理想。認為飲茶可以自省,可以清醒地看待自己,正確地對待他人,其深層仍然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思想在飲茶中的表現。佛家在茶的種植、飲茶習俗的推廣、飲茶形式的傳播、美學境界的提升等方麵,發揮了重要作用。“天下名山僧侶多”、“自古高山出好茶”,對茶文化的發展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人們對茶的熱愛往往體現了一種高風亮節的人格精神。三五好友在一起飲茶聊天,實際上就是赴一次心靈之約。唐代的陸羽認為“茶性儉。”(《茶經.一之源》)真正喜愛飲茶的人應該是“精行儉德之人。”(《茶經.五之煮》)詩人韋應物也曾說:“潔性不可汙,為飲滌塵煩。”(《喜園中茶生》)宋代的歐陽修以茶喻德,以此歌頌人的高貴品質:“豈知君子有常德,不改舊時香味色。”(《雙井茶》)表達了對茶的一種信仰。並通過飲茶來超越現實,超越煩惱。當年曹雪芹在《紅樓夢》裏曾講:“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衰草枯楊,曾為歌舞場;蛛絲兒結滿雕梁,綠紗今又在蓬窗上。說什麽脂正濃,粉正香,如何兩鬢又成霜?昨日黃土隴頭埋白骨,今宵紅綃帳底臥鴛鴦。金滿箱,銀滿箱,轉眼乞丐人皆謗;正歎他人命不長,哪知自己歸來喪?訓有方,保不定日後作強梁;擇膏梁,誰承望流落在煙花巷!因嫌紗帽小,致使鎖枷扛;昨憐破襖寒,今嫌紫莽長;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反認他鄉是故鄉。甚荒唐,到頭來,都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世事難料,福禍相倚,人們在飲茶中使自己的靈魂得以短暫歇息。

飲茶是一種閑情雅致,也是一次浪漫的精神和文化之旅。儒家主張“中庸之為德也。”(《論語.雍也》)中庸作為一種君子人格,強調為人處事要合乎中道,恰如其分。茶道以和為最高境界,體現了對儒家精神的深刻把握。道家也是主張“和”,二者雖有不同,一個呈現自然,一個呈現人性;一個順應自然,一個拓展文明,但都體現了自然與人文的結合。佛家則主張“應無往住而生其心。”(《金剛經》)風來疏竹,風過而竹不留聲;雁度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強調人心應該像鏡子一樣,物來斯應,物去則空,而不可過於執著和沉迷。通過飲茶來明心見性、把握現境、隨緣自適,感悟對生命的終極關懷。擺脫生命的貧乏和物欲的牽累,讓明鏡止水般的心涵容、輝映萬事萬物。“插腳紅塵已是顛,更求平地上青天。”(陸遊《鷓鴣天》)入世而出世,出世而入世,既隨時隨地投入全部感情,立處成真,又不失本心的虛明澄澈。就像古井無波,存在而超越,不忘人性而超乎人生。在一花一草中洞察存在的真相,證得生命的永恒。

茶之夢 三

  有人在桃花源品茶之後漫步竹徑,細雨清風之中,竟覺得說不定在這小徑深處,會意外遇上解甲歸田的陶淵明……這樣的異想天開,實在是茶帶來的幻夢之樂。

  說到茶與夢,有一個著名的故事———東坡夢泉。蘇東坡在元佑四年到杭州時,曾作《參寥銘》:退守斯泉,一謙四益。餘道聞晚,夢幻是身。真即是夢,夢即是真。石泉槐火,九年而信。夫求何信,實弊汝神。

  所謂“真即是夢,夢即是真。石泉槐火,九年而信。”說的是蘇東坡親身經曆的一件奇事。蘇東坡任杭州通判時,與詩僧道潛(號參寥子)友情非常深厚。後來蘇東坡謫居黃州,某晚夢見道潛攜詩來見,似乎是一首飲茶詩,醒來後隻記得其中兩句:“寒令清明都過了,石泉槐火一時新。”夢中,蘇東坡問道:“火可以說新,泉為什麽也能稱新呢?”道潛回答:“因為民間清明節有淘井的習慣,井水淘過了,所以泉水就是新的。”九年後,蘇東坡再度來到杭州,在寒食那天去道潛卜居的孤山智果精舍,隻見精舍下有一泉水從石縫間潺潺流出,是剛剛鑿石而得到的,泉水清澈甘洌。道潛擷新茶鑽火煮泉,招待蘇東坡,此情此景,和九年前夢中的情景完全一樣。談詩論茶之夢,九年後竟然應驗,蘇東坡大為驚奇。

  像蘇東坡這樣文化修養極為深厚、感悟力極強的人,可以借助茶獲得非現實的時空感覺,並且通過對人對己的心理暗示將它實現,這可能是這則趣聞惟一合理的解釋。

  人世有太多的齷齪,所以需要茶的清潔;人世有太多的缺憾,所以需要茶的圓滿;人世有太多的無奈,所以需要茶裏的舒緩從容、無邊自在……飲茶帶來的特殊時空感是虛幻的,又是真實的,它廣闊無限,澄清無塵。

茶之夢 四

我的生命
在離開孕育我的枝頭的那一瞬間
就已經凝固
在這枚小小的綠色的葉片中
 
經曆過重重熱與火的考驗
我的生命已化成一個美麗的夢
蘊含在這片墨綠的軀體之中
 
經過發酵
夢的氣息更加濃烈了
我常常夢見我那碧綠的前身
渴望釋放我軀體中那無盡的青春活力
 
終於有一天
我勇敢地投入了水的懷抱
在這片純淨的溫暖中
我悄悄地綻放自己
一點點,一片片
盡情地舒展
 
渴望已久的夢想終於實現
我已化作一縷清香
伴隨著你的呼吸
和你融合幻化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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