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合(93)

“奶奶好。”小合含笑低頭，畢恭畢敬打了招呼。老太太讓他坐了。菜差不多已經弄好，白鶴影炒了個青椒肉片就吃飯了。菜很多，還有蒸螃蟹、油爆蝦、三黃雞。“你會喝酒嗎？”老太太問。“能喝些啤酒，也喝過果子酒。”小合說。白鶴影拿了一瓶花雕來打開，又拿來那半瓶辣醬。“盡量吃。”老太太說。“出來讀書不容易，這裏隻有我們祖孫。”“謝謝奶奶。”小合喝著黃酒，剝著螃蟹，蝦殼，總覺得吃不上嘴。白鶴影把雞腿撕了一條給祖母，別一條挾在小合碗裏，小合臉有些紅，低頭吃著，不注意間把那比鴿子大不了多少的嫩雞的骨頭也嚼碎了。白鶴影偷偷笑著向他吐吐舌頭。 　　 小合吃了個九成飽就停筷了，酒也不敢多喝。吃過晚飯，天早已黑盡了。老太太說：“天晚了，又冷，你不用回學校了，就在這裏住一晚，明天我帶你們玩半天。”小合很高興，跟著白鶴影收拾了碗筷。白鶴影泡了三杯茶，兩人陪著祖母邊看電視邊聊天。雖是晴天，晚上也冷，燒著的爐火讓小合很溫暖，想起家裏的氣氛。老太太興致很好，講了許多從前的事情，沒有任何感傷，顯出強健的感情來。小合心懷感激，耐心熱情，恭恭敬敬地聽，不時插上幾句，把聽來的，書上看來的，自己想過的和老太太的話相應合。老太太講得很好，小合很快就產生了興趣，許多事白鶴影也沒聽過，也聽得入神。轉眼，將近十一點，老太太領著孫女上了廁所，小合也去了。大家洗了臉，準備休息。白鶴影先跟祖母上了樓，拿來幾本書，領小合到裏麵一間七八平米的小屋。白鶴影笑道：“二樓兩間是我和祖母的，三樓一大間是我姑姑的，有很多書，她這個人不好相處，我本想讓你睡她的房間，但不方便，又怕祖母怪，這間小屋是周阿姨睡的，我有時也在這裏休息，挺幹淨的，你別多意。”小合笑道：“真是富家小姐，多心多規矩。”白鶴影一笑，剛要掩門出去，又回頭。“你半夜會不會上廁所？”“通常不會。”白鶴影笑道：“我也通常不會，我家馬桶很少用。要上廁所的話，這裏是手電筒，我把房門鑰匙放桌上。”小合笑道：“謝謝你想得周到。能讓我吻一下嗎？”白鶴影臉一紅，指指麵頰。“快一點，輕一點，祖母在樓上，我得上去了。”小合在她臉上用舌尖觸碰，又吻她的手，白鶴影笑著望望他，悄然上樓去了。小合就象打坐入靜時候一樣，嘴裏充滿了帶消化酶的唾液，充滿喜悅，慢慢咽下去。 　　 小合看白鶴影拿來的書，一本走向世界叢書，一本茨威格小說，一本唐宋人的配畫小令，小合看了一陣小令，脫了外衣躺下去。被子、床單都很幹淨，遠勝於自己那狹小汗漬堆得亂七八糟的小鐵床。小合閉上眼。窗簾嚴嚴實實的，有些悶，幸好氣窗中能透進些冷空氣。周圍十分安靜，幾乎聽不到汽車聲，隻有偶而的啪啪行人腳步聲。小合躺了一陣，想到自己所愛的人就在樓上，他十分高興，想到要是跟她結了婚，躺在一起多好。跟許許多多夢幻一樣，跟對非非當時一樣，幻想很柔和，沒有肉欲。 　　 這裏空氣遠比學校汙濁，小合隻得把自己強行摧眠，想美麗的風景，想最清新的空氣，想自己和戀人在沒有汙染的環境裏遊戲，想象逼真，暗示強烈，他的呼吸漸漸甘芬。 睡覺養成了習慣的小合不到六點就醒。他聽見老太太出去的關門聲，回來的開門聲，倒水洗臉聲。小合湯、水都喝得太多，不舒服了，也跟著起來。“奶奶您真早。”小合說。“老年人隔長眠的時間越近，睡眠就越少。”老太太說。“你昨晚又看書了？上了廁所再來睡。”“不睡了。我通常就是這時起來。”小合半低頭笑笑。 　　 小合上了廁所回來，洗了臉。老奶奶說：“鶴影這孩子懶得很，大概在學校太苦了，周末起得很晚，吃不準什麽辰光起來。你吃早點，牛奶、麵條、飯都有的。”小合說：“等她起來一起吃好了，我不餓。”“也好。”老太太說。“你隨便坐，烤烤火，看看書，我要活動一下，今天不走遠了。”老太太就在房前小小的空場上活動，隻能原地踏步打轉，做做操。不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