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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的錯位

(2006-10-06 05:54:55) 下一個

            曾經的錯位

 

   那是個既沒有開頭也沒有情節的故事,卻時常會像根無形的線將我的心抽動,引起幾圈小小的清漪。那已是六年前的事情了,卻像是發生在昨天一樣清晰,曆曆在目。

   那時我在朋友的雜貨店上夜班,店的周圍有一些從中國來的住戶,有些人會到店裏買一些東西也有一些人會到店裏來聊聊天。我是個不愛打聽別人家事情的人,諸如姓甚名誰,家住何方,何處發財等等,如果對方首先向我提出了這類的問題,我也會禮貌地以同樣的問題向對方提問,這是我的習慣和原則。有一天來店裏的一位中國男士是個新麵孔,他便是我要敘述的事情中的男主角,所以我應該就我所知介紹的具體些。

   他年約四十五上下卻還是可以借眉清目秀來形容,中等身材包括了身高和體重,一口帶江浙口音的普通話詮釋了他的主要生活源地。他進了小店後先微笑著說了聲你好,同樣地我也還了聲你好。他到冷櫃裏取了瓶一立升的牛奶,問了價格付了款,然後就是彼此的謝謝再見。看來在性格上他與我有著相似之處,在陌生人麵前我們屬於惜字如金的那一類。在後來的日子裏,他大約每周要來店裏兩次,仍舊是買一瓶牛奶。我們之間的對話漸漸地有所增多,但也僅限於聊蒙特利爾的種種,就像當地人的那種天冷天熱下雨刮風之類的聊法。

大約兩三周之後,我有了另一份上早班的工作,我要從我的住處步行一站多的路程去乘地鐵。有一天在我步行的途中突然聽到一聲熟悉的‘你好’從背後傳來,在我扭頭的同時騎著自行車的他已停在了我的身旁。雖然算不上是老朋友相遇,但對我來說也還是一個驚喜,看得出來他也很高興。匆匆地我們邊走邊聊了幾句,又匆匆地揮手道別。第二天同樣的時間地點出現了同樣的鏡頭,這不會是又一次無約的邂逅吧,一絲甜意湧上了我的心頭。  第三天我們知道了我們都是從北京來到此地,他住白石橋我住西直門,這種半個老鄉加近鄰的關係讓我們彼此都很興奮,在情感上似乎又近了一些。第四天他知道了我在打雙份工,我知道了他在某大學讀書,他正要騎自行車去上學。“我兒子與你在同一所學校”,我未加思索地脫口道出了這個實情。他沉寂了片刻,麵部原本舒展著的肌肉群似乎被拉緊了。“我與你兒子是同學”,他自言自語地說著,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第五天,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我沒有遇到他。我放慢了腳步,我不停地回頭張望,直到走進地鐵站的大門,始終沒有他和他的自行車的蹤影。同樣的結果第六天,第七天以及此後的每一天。我知道,這便是錯位了,是心意的錯位,我們不會再走到一起了。

對於兩位將奔五十的又是性格內向的人來說,有這樣的邂逅和等待是不易的,於我無疑是天上掉下的驚喜,於他卻可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很明顯,是‘我兒子與你在同一所學校’這句話惹的禍,但卻不知道他是怎樣的心態。或許是由於還跋涉在求學的路上,因而這句話兒刺傷了他的自尊心,可一個中年男人已不該還有一顆玻璃般易碎的心。或許是由於我的身邊有個兒子,可哪個母親不是把自己的孩子眷護在自己的羽翼下。或許是由於這句話而知道了我的實際年齡要比外貌長上幾歲,年齡的大小是人生旅途上最不能掌控的事情,我寧願這樣想。

就這樣,一朵期盼的花苞還來不及成胚便早早地夭折了。由於她的纖小柔婉,她的夭折讓我懷念讓我疼惜。由於她的朦朧她的短暫,她的夭折讓我憧憬讓我遐想。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他曾帶給我的一絲朦朧的甜意,像流星劃過夜空時在眼底留下一道永遠閃亮的拷貝一樣,他那不期而遇似的等待,他那和善的笑意及他的那一輛並不高級的自行車,都在我的心底留下了帶有甜意的烙痕。那種甜意就像是一位久慕的朋友,一位尊貴的訪客,時常會在有所渴盼時浮上心頭。在這漫長的北國寒冬裏,在這情感的荒漠僻壤上,這一絲的甜意又像是一滴清涼的甘泉,穿透心扉上的塵封滴在了心底深處那根寂寥的弦上,彈出絲絲柔和的梵音,並在心底千回百繞著。

不如意的事情越是有萬千,有一件心儀的事情便值得回味一生,無論那件事情在旁人的眼睛裏是多末地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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娓娓 回複 悄悄話 謝謝分享這無意中間著有意的短暫邂逅,生活的魅力時在這有意無意間穿梭著。美麗總之是美麗,不會因時光的流逝而遠去,它比醜惡和艱辛更知道如何駐足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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