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鄉(三)

大叔叔是兄弟姐妹裏混得最好的一個，做到市裏物資局的頭頭，天南海北地跑遍了，出國也似家常便飯。他唯一的遺憾是沒女兒，所以他很喜歡我，老是逗我說：給大叔叔做女兒吧？

說來好玩的是這個家族男丁很旺，大姑姑生了三個男孩，大叔叔也是4個男孩（後來不幸在一場火災中失去了老三），二姑姑（被送走的那個，後來又聯係上了）更厲害，生了5個全是男孩，小姑姑家也是兩個光頭。隻有我們家2男2女，三姑姑家2男1女，小叔叔家一個女兒。全部加起來22個第三代裏，隻有4個是女孩，所以女孩在這個大家庭裏是得寵的。

三姑姑的女兒小芬，比我小幾個月，從小受到大家的寵愛。每次叔叔、姑姑們來都有禮物給她，而同樣在鄉下的我卻什麽也沒有。可是每回媽媽給我寄糖果來時，奶奶總要我分一半給小芬。記得有一次我不肯，被奶奶罵為小氣鬼。現在想想，奶奶和叔叔、姑姑們之所以厚此薄彼，可能是因為他們覺得三姑姑家最困難，想盡量幫幫她們。我那時當然想不到這些，隻是認為大家都喜歡小芬不喜歡我，很是吃了一陣子的醋。後來一次在城裏拍全家福時，奶奶把我心愛的毛背心拿去給小芬穿，我氣得大哭，臨照相時還哭喪著一張臉。照片洗出來後被大家笑話了半天。

可能也正是因為有眾多關愛，還有我這個對手，小芬和一般的農村姑娘不一樣，從小憧憬城裏的生活，做夢都想做城裏人。可惜高考的門檻太高，她沒能利用這幾乎是唯一的機會跳出農村。幸好後來三姑夫所在的建築大隊到寶鋼完成基建後留下了，為了女兒，三姑夫辦了退休讓小芬頂替進了寶鋼。由於她的學習、模仿能力很強，幾年以後，要是不開口，外表上她已經和城裏姑娘沒什麽兩樣。這次她也回來了，穿著時髦，風衣、高跟鞋，比我這個海外老土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