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界？學術界？（上）

我在修博士學位時的指導教授，在40 年代由歐洲來到美國。做了兩年的博士後就開始教書，做研究工作了。在電化學領域上，算是國際上的知名學者。我們小組的博士生，博士後始終都維持在十幾個人左右。所有的獎學金都是從他的研究經費內支付。我加入他的小組是七零年代。那時他就有美國National Science Foundation, 及National Institute Health 兩個主要的政府機構來支持他的研究工作。一直連續了30 幾年。那時（70年代）我們那個小組的成員，到我畢業時，我是第二個中國學生。我的前一位是香港來的留學生。我是第30 位從他手裏拿到博士學位。平均需要七年的時間。比我先進來的一位老美，花了10 年，最後連碩士也沒拿到。但是這位同學，學問很大。就是學問太大了，而把自己的論文搞得無法結束。最後隻有走路。所以，當初決定念博士學位時，不斷地告訴自己，我要的是學位而不是學問。因為，我相信我們人一輩子有的是時間做學問。在學校就是要拿學位。可不能一輩子呆在學校，做個職業學生。所以，做學生時，我隻修一些必要的課。念博士最要緊的就是論文。好在第二年結束時，我的論文試驗就幾近結束了。第三年，老扳到巴黎大學外假，我混了一年。最後一年就是完成論文，找工作，論文答辯，結束我的學生生涯。

我們組裏的成員，有一大半以上都是想往學術界發展。這些老美，就是喜歡教書。教書又分成兩類。一類是在一般小的學校，稍微做點研究工作（沒有博士班）。這些職位，不須博士後的經曆。一類是想要成大氣候，就必須找名教授做博士後。而且研究不同領域的專業。我找工作的那一年，我的老板一直要我往學術界發展。他認為我的腦子很清楚（隻有天知道），而且做起實驗來很有概念，又快，又準。他那時把我評為他指導過所有博士生的第三名。可是我對教書雖然不討厭，可是對學術研究這一行業，覺得不是那麽實際。還有就是我最大考慮就是英文的問題。所以雖然他自告奮勇的為我安排了博士後，最後還是被我以找到工業界的工作而婉拒。

其實後來到了工業界才發現英文也是同樣的重要。譬如，剛去上班，每逢老板要我寫個媒末(memo) 真是搞得我一個頭兩個大。那時沒有電腦，一切都是用手寫，一張一張的寫，一張一張的撕。最後完成了，到了秘書那裏打字，東問細問的，問得我很沒麵子。好多年後，才慢慢的信手寫來。還有就是語言問題了。隻要是談話內容不離本科化學，問題不大。離了化學，那就得連猜帶瞎碰了。好在，八九不離十，總能應付過去。不過尷尬的時候也不少。再有就是文化(culture) 問題了。當時，一有不如意，我就會想到他們是種族歧視。其實，現在回想，實在是自己找個借口來安慰自己。銀家不要你做經理職位，也不全是種族歧視。在那個保守的白人公司裏，幹嗎找個老中來管理他們自己的同類。文化上就格格不入。您說說看，在一個中國的企業中，我們是不是有他們的雅量找個外國人來管管我們自己的同胞。我在上海兩年，在國內跑了不少的藥廠，我還沒看到有老美（外）來管我們中國人的。

我始終覺得，剛從學校畢業出來，隻要走工業界，就要找個規模大的公司。我很幸運的加入一個大的化學公司。一呆就是10 年。這10年使我的技術成熟，對美國公司的營運(operation)，文化(culture)，倫理(ethics) 有所了解。這對我後來加入小公司有莫大的幫助。在大公司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專心做你分內的工作。因為，你可以得到由各個部門提供的全力協助。譬如，圖書館員的代查資料。各類玻璃，機械，電機技術人員，統計數據及電腦專業人員等等都在旁協助您完成課題。公司的目的就是要你能夠盡全力，集中你的精神做你最精通的研究工作。同時，你自己可以決定選擇你需要的培訓，來增加你的知識來完成你的使命。我前麵說過，拿到學位，上了班，才是做學問的開始。不過就是要隨時提醒自己不要脫離本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