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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克林 -雲畫的月光-

(2016-11-11 15:25:06) 下一個


布魯克林 -雲畫的月光-


徘徊過多少櫥窗 住過多少旅館
才會覺得分離也並不冤枉
感情是用來瀏覽 還是用來珍藏
好讓日子天天都過得難忘

熬過了多久患難 濕了多少眼眶
才能知道傷感是愛的遺產
流浪幾張雙人床 換過幾次信仰
才讓戒指義無反顧的交換

因為調整了夏令時,每天早上天還沒有亮我就醒了。Kiss還在熟睡,我給她蓋上一層毯子,掩上門出了臥室。月光和陽光的跟替應該還有段時間,我開了一盞客廳的立燈,在橘暖色的光暈裏準備早餐和她的午餐,夏令時調回的這個鍾頭,剛好用來喂飽自己的肚皮。

到公司正好是八點十五分,我去廚房衝咖啡。2%的牛奶用完了,我給盒子灌了點水站在水槽邊衝洗,一位上了年紀的女同事走進來,看到我在衝洗牛奶盒,誇我說這個習慣真好,她很少見到有人會這麽做。我笑笑說已經養成習慣了,隻要是用完的包裝盒,瓶瓶罐罐,哪怕是裝生肉的ziplock bags我都會洗幹淨以後再扔掉……還沒有講完話,我老板就推開門問。

“Can I borrow you?”老板對我和同事說。於是我拿起杯子跟著他回辦公室。

“我們在Credit River的項目被人挖了牆角,是自己人幹的,知根知底。”老板講話時語氣還算平穩,但是情緒卻有些激動。

“不可能吧,Assessment都已經遞交給Region交通部了,目前還沒有負麵的評語反饋回來。”

“交通部裏不都是Brian的嫡係,人走茶涼,他前腳離開,後麵就會有人跳出來找麻煩。”

“自己人,難道是Ron?”我想起不久前剛離職的一個同事,他在公司幹了二十年,臨走的時候帶走了一隊人,包括他的秘書。

“你現在去查清楚我們到底在這個項目上已經投入了多少人力和費用,我需要詳細的數據匯報給區域主管。”

“好的!”

“記住,是each phase!”老板最後又強調了一句。

挖牆角這種事情在我們這一行並不稀奇,但是假如遭了前同事的暗算,處理起來就會比較麻煩一些。項目在投標期間所有的費用都要預先墊上,Region不會出一毛錢,從工程勘探相關人員費用,到資料影印費用,假如最後競標失敗,合同沒簽下來,那麽所有已經花出去的銀子就全部打了水漂,成了無本買賣。

遇到陸正宏他們的那一天快要下班的時候,西班牙帥經理叫住我,問我可不可以留下來加班。因為晚上有個晚宴,需要有人polish 400個玻璃酒杯。我想說:經理你是開玩笑嗎?我已經從早上六點半開始忙到現在都快十多個小時了,我隻想快點脫掉身上這層皮洗個熱水澡,你現在居然還要我去polish 400個高腳酒杯,這就意味著我還得至少在這裏站上一個小時。

“Leanne,要有點團隊精神麽,你看其他上白班的同事都同意留下來幫忙了。那個台灣女生Karen 都主動說願意接著幹晚班。”

我想說:經理,她隻是為了拿更多的錢和小費而已。可是轉念一想,自己又何嚐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來端盤子的?於是我說:要我再幹一個小時沒問題,但是得允許我脫掉高跟鞋在coat check 的小房間裏拋光酒杯。經理看了一眼我那雙可憐巴巴的腳說:去吧!但是要在六點以前離開,因為那時候客人會入場開始寄存衣物。

真是一衰衰到底,因為吧台有人先領走了不少酒杯,我沒能一下子領到400個酒杯,有150個午餐用剩的杯子還在洗碗房等待清洗,晚班的洗碗工還沒來上工。這可怎麽辦?我必須要在六點之前把它們都拋光好的。最後洗碗房的主管幫助我把髒玻璃杯們送進了機器,可是我必須要在那裏等著,再把它們一箱箱從機器裏拿出來裝上推車拿走。剛從高溫消毒機器裏出來的玻璃杯和塑料箱都很燙,因為沒有手套,在拿的時候手被燙了好幾次,高跟鞋在油膩膩的地板上走,險些摔跟鬥。我就像個走鋼絲的滑稽小人在洗碗機和推車之間搖擺。

樓下負責員工餐廳洗碗的阿姨下班前看到我在洗碗房裏搖搖欲墜實在太危險,她很好心地讓我在門口等著,自己幫我把那一箱箱水淋淋燙乎乎的杯子裝上了推車。感謝阿姨,我終於配齊了400個酒杯。拋光工作是機械性的重複勞動,其實並不難,可是因為已經工作了一整天,我沒擦幾個杯子手就酸了,手臂還因為平時缺少幹活,開始隱隱疼。沒有Kim的陪伴,我的速度越來越慢,期間負責晚宴的主管來催了幾次,都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走了。幸好這個時候Kim來上班了,她手腳麻利地幫我一起把玻璃杯們都拋光好,終於可以:下 班 啦!!。

“雖然也喜歡錢,可是我現在想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立即,馬上!”我再也顧不上偉大的革命友誼和崇高的團隊精神,逃兵一樣地離開了三樓。

當我穿戴齊整正準備刷指紋打卡的時候,突然發現再差五分鍾就到六點了,為了能多拿半小時的工錢,我決定在悶熱的地下室通道裏再耗上五分鍾。我把包包打開往門口保安室的桌子上一放。對戴著白色耳機負責酒店安全的“型男”保安說:“看吧,iPad 一台。早上登記過的”

他看了一眼我的包包跟我打趣說,要不要看看我們三樓的監控視頻。於是我拉長身體把頭伸過去,Kao,原來我們一直生活在他們的眼皮底下啊,毫無隱私。視頻裏三樓的後廚走廊,我看到Kim 正媚著一張小臉靠在糕點房門口,向她那個擅長作甜點的歐巴點心師要棉花糖吃。

好不容易耗到六點整,我跟帥哥保安告別衝上樓梯。

“Leanne!”

剛從小側門出去,就聽見有人喊我。一輛Lamborghini停在過道上,汪競舟從車窗裏伸出頭,很不耐煩的表情。

“不是讓你下班後給我打電話嗎?”

“噢!”我才想起來,還真有這回事。“不好意思,我被留下來加班了……”。不知道他等了我多久,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Hi, Leanne 那是你男朋友嗎,我還以為是客人呢,他在這裏停很久了,這裏是客人們上下車的地方,你讓他快點開走,一會晚宴開始會很擠,光頭要是看到員工占用車道要罵人的。”門童Peter善意地提醒我。

“好的,好的,我們馬上就走!”我不想Peter跟著我被光頭罵,快速鑽進車裏。

“男朋友?你什麽時候公告天下的?”汪競舟笑著說。

“快開車,一會光頭來了。”我催他,順手係上安全帶。

“問你呢!“汪競舟居然得理不饒人了。

“沒有啦,是他瞎說的,我們酒店經常有男友這樣接女友下班,司空見慣。”

“噢,是這樣啊!”汪競舟突然猛一踩油門,Lamborghini就像閃電俠一樣飛出去了。我胸口一悶,想起剛才洗碗房裏的種種味道,一陣惡心翻江倒海滾滾邇來。

“喂,等一下!等一下!!”我捂著嘴,“我要吐了!”

我蹲在路邊的吐了很久,吐到差點躺在那裏死過去。整個人早已經脫了人樣,長頭發垂下來還沾上了點汙穢。把汪競舟和Peter都看傻了。最後汪競舟從旁邊7-11買了水和麵巾紙給我擦嘴。

“吐出來就好……吐出來就……”他抱著我,用手輕輕撫著我的背。因為胃抽筋,我早已經虛脫得沒了力氣,整個人都躺在他懷裏,兩隻眼睛虛睜著,難受得說不出話。汪競舟見我已經吐完,一把把我抱到車上。車緩緩地開動起來。他搖下了一點車窗,讓自然風吹著我的臉。我蜷縮在座椅裏,閉上眼睛,看到的全是玻璃酒杯。它們在我的眼前晃來晃去,攪得太陽穴很痛很痛。就這樣晃著晃著,煎熬著,煎熬著,我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Richmond Hill的小洋樓,我上一次來是除夕夜的化裝舞會,現在的我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門沒有關,可以感覺到走廊裏的柔光。因為過於安靜,我聽到有人在臥室外的廳裏交談。

“正宏,其實Roland今天在會上提出的問題真是一針見血,公司這次在以色列的投資失敗已經影響到實業,有三個項目已經因為資金問題開始擱淺了。”汪競舟說。

“我也很擔心,Wattabi的那些老狐狸們,從來不做有風險的事情,你說我們這次給Urbancorp製作的競標方案會不會被……?”陸正宏說到這裏頓了頓。

“我們的設計方案本身沒有問題,但是我覺得這次十有八九會因為這件事被斃掉。如今的Urbancorp已經不再是你我剛進去時候的那個團隊了,他們現在隻想賺輕鬆的錢,你我當初的夢想可能要落空了。”汪競舟繼續說。

“那你們還不趁早棄暗投明?”璐喬嬌媚的聲音插進來。

“競舟,要不我們自己成立公司,單幹?”陸正宏說。

“咱們目前還不具備實力,先委屈一下自己吧,將來總歸會有一天,會拿著印有我們自己公司Logo的標書去競標。”汪競舟說的時候聲音很洪亮,雄心壯誌。

“而且,還要他們哭著喊著,求著我們接項目!”就連一向沉穩的陸正宏也開始做起了白日美夢來。

“璐喬,康總那邊什麽情況?”汪競舟問。

“康總很希望你和正宏跳過去,因為他們也參加了競標。Brooklyn出這個數!”璐喬說。

“你這個臥底總算見點成效了,哈哈!”汪競舟說。

“人家是為革命事業犧牲美色啦!”璐喬嬌滴滴地說。

“正宏,立即放棄你現在手裏的這個方案,重新再做一個!”汪競舟突然嚴肅起來。

“你想投給Brooklyn?”陸正宏問。

“對,方案我要完全不同風格的,你負責GEO survey我來做site plan,注意湖灘地的地基要做深層檢測。另外用藍標軟件製圖,我要給康總一個見麵禮。”汪競舟講話聽起來就像個老謀深算的軍師。原來他白天的那副胸有成竹是早已經備好了下策。

“好嘞,這就去做。”

“那阿拉也一起去忙了哈……”璐喬像是一邊說一邊在扭屁股似得,嗲得快讓人掉了下巴。

“讓您受累了,我和正宏的光明前程還需要您這張王牌照著……哈哈哈,都去忙吧,我也要去看看那個嘔吐得不成人形的女朋友了!哈哈哈……”汪競舟一邊說一邊走近,聲音越來越清晰,我嚇得趕緊拉上被子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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