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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的時光 -13- 桐華

(2015-03-24 08:54:45) 下一個

我做好了輸的心理準備,也做好了贏的心理準備,可是當看到贏得精彩漂亮的陸勵成接受宋翊恭賀,兩人握手合影,微笑著看向鏡頭時,雖然兩人的笑意看上去一模一樣,我的心仍是刺痛了一下。

照例是要慶祝的,我想溜走,可老板Mike發話,訂了最好的K歌廳,兩組的人一塊去喝酒唱歌,估計Mike是想讓美國過來的老板感受一下中國式的慶祝方式。

到了包廂,贏的固然興致高昂,輸的也不敢在老板麵前流露出沒有氣量,所以氣氛很熱烈。唯一值得慶幸的事情就是包廂裏燈光昏暗,我可以躲在角落裏、不為人覺。

美國過來的老板是個猶太小老頭,頭發梳得紋絲不亂,個子不高,可很威嚴,很是誇讚了一通Young,Young應對得體,不怎麽笑的陸勵成也嘴角透出了笑意。

當場麵上的客套完了,大家開始喝酒的喝酒,唱歌的唱歌的時候,猶太老頭卻端著酒杯坐到了宋翊旁邊,兩人一邊啜著酒,一邊聊天,不知道宋翊說了什麽,猶太老頭子笑意滿麵,拍著宋翊的肩膀,儼然一副慈祥的鄰家小老頭的樣子。也許是我的錯覺,我覺得陸勵成的笑意淡了幾分,心內隻能對他報以同情,很多時候文化上的差異是根深蒂固的,不要說中美之間的差異,即使同是中國人,北京人還聽不懂陝西人的笑話,浙江人還不知道貴州人的日常習俗呢!所以,陸勵成的英語說得再流利,可和在美國讀書生活工作了七年多的宋翊比,那隻是工作上的遊刃有餘。

陸勵成放下酒杯,拿起麥克風,大家都自覺地安靜下來,他用英文感謝了全組人的辛勤付出,表揚了他們平時的工作表現。

頂頭上司當著大中華區的老板,美國大老板的麵給自己加分,所有人都激動起來,借著酒意頻頻歡呼,嚷著:“Elliott,不要光嘴上感謝我們,獻歌,獻歌!”

另一組的人估計也想聽聽陸勵成的歌聲,所以跟著一塊鼓掌,打口哨。年輕人特有的活力感染了猶太老頭,他頗有興趣地注視著陸勵成。陸勵成未再推辭,一邊微笑著說:“恭敬不如從命。”一邊微不可覺地看了Helen一眼,Helen立即會意地按下手中的遙控器。

周傑倫的《東風破》。

真是好選擇!這是一首不管男生、女生都會唱的歌曲,大家跟著陸勵成的節奏拍著掌,猶太老頭雖然聽不懂,但是也禮貌地跟著大家一塊拍掌,陸勵成唱到一小半的時候,把另一個話筒遞到了Young手中,很優雅的彎下腰,做了個邀請的姿勢,Young有些吃驚,臉紅起來。男女之事的玩笑,曆來最調動氣氛,大家“嘩”地笑叫出來,拚命地鼓掌,拚命地尖叫,氣氛一下到達了沸點,連猶太老頭都笑著鼓掌。

畢竟不是剛出社會的小姑娘,Young很快就坦然,站到陸勵成身邊,和陸勵成合唱。

“……

誰在用琵琶彈奏一曲東風破,

楓葉將故事染色結局我看透

籬笆外的古道我牽著你走過

荒煙蔓草的年頭就連分手都很沉默。”

一曲完畢,大家都熱烈地鼓掌歡呼,“唱得好!Elliott,再來一首,再來一首!”

陸勵成的確唱得很不錯,我也跟著大家拍掌,陸勵成笑著推辭了一下,在大家的歡呼聲中,未再堅持,又拿起了話筒,“給大家唱一首英文老歌吧!”

Helen關掉了所有的配奏音響,隻由陸勵成清唱:

On a wagon, bound for market,
There's a calf with a mournful eye.
High above him, there's a swallow,
Winging swiftly through the sky.

How the winds are laughing,
They laugh with all their might.
Love and laugh the whole day through
And, half a summer's night.

Donna, Donna, Donna, Donna,
Donna, Donna, Donna, Don,
Donna, Donna, Donna, Donna,
Donna, Donna, Donna, Don.

.......

我聽過的英文歌不算少,同事們也都英文不錯,可這首英文歌,顯然大家都沒聽過,大家的表情都很茫然,隻能跟著節奏鼓掌。

雖然調子舒緩悠揚,旋律甚觸動我心,但共鳴有限。不過很顯然,猶太老頭和我們的感覺截然不同,他的表情甚是動容,停止了禮貌的拍掌,而是專注地聽著,大家也都安靜下來,靜靜地聽著歌曲。昏暗的包廳裏回蕩著低沉的男聲,猶太老頭的嘴唇微微動著,也低聲哼唱著“Donna, Donna……”

舒緩中流動著淡淡的憂傷,雖然聽著有無數的laugh,卻讓人一點laugh的感覺都沒有。我想到Young的手機能上網,心中一動,借了Young的手機,打開Google,搜索DonaDona。

“該歌起源於一首廣為流傳的猶太童謠,二次世界大戰期間,被改寫成歌曲,在整個歐洲流傳開來,對猶太人而言,這首歌意味著很多東西,給了他們愛和希望,堅持的勇氣。二次世界大戰後,這首歌隨著猶太人流傳向世界,有無數歌星用無數種語言翻唱過這首歌曲。”

難怪這首曲子在緩慢悠揚的曲調中凝聚著沉重的哀傷,可哀傷之中卻洋溢著希望。

一曲完畢,空氣中似乎仍隱隱流動著猶太人的曆史,大家都有些呆,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猶太老頭將雙手高舉過頭頂,一邊微笑,一邊一下又一下,緩慢卻用力的鼓掌,大家這才跟著熱烈的鼓掌。

我盯著陸勵成,將先前的同情換成了敬畏,毫無疑問,他早已經在私底下做好功課,我相信,這個猶太老頭即使回到了紐約,仍然不會忘記遠在中國北京的這個下屬。陸勵成不愧是陸勵成,能在這個年紀做到這個位置的人,壓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陸勵成笑放下話筒,對著大家說,“大家想不想聽Alex來一曲?”

“想!”大家激動的聲音好似要震塌包廂。

話筒立即被人遞到宋翊手中,歌本也放到了他麵前,有個女同事還拿著遙控器,調出點歌欄,殷勤地問:“想唱誰的歌?周傑倫?方文山的歌詞填得超好!”

宋翊微笑地凝視著顯示器,一頁頁畫麵翻過,他卻一直沒有說話。對一個離開中國七年多的人,估計也絕對不會有時間關注中國流行歌壇的人,隻怕連方文山是誰都不知道,此時此地,有陸勵成的珠玉在前,想立即選擇出一首恰如其分的歌曲絕對不是那麽簡單。可是,如果拒絕,又會顯得不近人情,讓老板質疑和同事的相處能力。

我心裏對陸勵成“敬畏”中的“敬”字消失了。何必呢?如此步步為營、咄咄逼人!

我裝作要添酒,站了起來,斟滿酒後,卻沒坐回原位,好似隨意地坐到拿著遙控器的同事身旁,湊在她身邊,笑說:“讓我玩一下。”嘴裏客氣著,手裏卻沒客氣,從她的手裏拿過了遙控器,隨手翻到周華健的欄目,半屏著呼吸問宋翊:“《朋友》怎麽樣?雖然是老掉牙的歌,可絕對是好歌,也算應景,可惜沒有《同事》!”

Young對我份外友善,笑著說:“等著你創作給大家唱呢!”

大家都哄笑起來,我卻緊張得手指打顫,眼前的那個人側頭看向我。第一次,他真真正正地把我看進了他的眼中。

他笑著拿起話筒,“好!就這首。”

因為歌曲耳熟能詳,所以大家都情不自禁地跟著宋翊合唱。在猶太老頭看來,氣氛雖然沒有陸勵成和Young合唱的時候熱烈,卻更有一股眾誌成城的感覺。

“這些年,一個人,風也過雨也走

有過淚有過錯,還記得堅持什麽

……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一句話一輩子一生情一杯酒。”

宋翊端起酒杯,一邊唱著一邊向大家舉杯,我也立即端著酒杯站起來,大家見狀,紛紛拿起自己的酒杯,站起來。

音樂已停,宋翊的歌聲卻未停。

“一句話、一輩子,一生情、一杯酒……”大家在宋翊拖長的“一生情、一杯酒”聲音中,聚攏成圈,熱情地碰著酒杯,高呼“Cheers!”

香檳酒飛濺出來,在女生的驚叫聲,男生的嘲笑聲中,大家的歡笑也飛濺出來。

陸勵成也和大家笑碰著酒杯,眼光卻是幾分陰冷地盯著我,他那句沉重的威脅壓到了我的心上。

當歌聲再次響起時,我悄悄退出了包廂。人說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我卻覺得寧得罪小人,不得罪陸勵成這樣的人,小人即使恨我,不見得有能力搞定我,陸勵成卻絕對有能力玩死我,我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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