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的付出都有收獲:)

時間在文字裏流連,人在生命裏穿梭,你在那一端起飛,我在這裏駐盼,嗬!生命的泉水,幸福的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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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暮年時光

(2007-02-27 18:58:02) 下一個
當我輕輕地推著書房的門時,牆角高而直的燈透過米色的罩子昏眩般彌漫著整個房間的亮處,隨著門被慢慢地開來,直到它快貼近了門背後的牆壁了,才看到另一個幾乎黑暗的角落,有一隻手臂支著低垂的頭大半模糊的背影,一位老人坐在輪椅上。“誰?”頭略微地偏向我,短促而有力的問到,轉動的發絲雕刻著蒼老,愈加顯露了深處的痛苦。我溫順地陪伴著關門的弧線,麵對著已關緊的門,呆立在那裏一會兒,頭側偏著回答到“是我。”手才鬆掉了門的扶手,沒留下半點聲響,因那句問話的語調。我走到了書桌邊上,離老人約一個人的距離,站在那裏,身體掩埋的燈光,移到了地上變成長長的黑影。默默地望著他,無語。這樣沉默了許久,剛想轉過身,對著門的方向,打算離開這裏的時候,“坐到我旁邊來。”我回望了他一會兒,低下了頭,猶豫了一下說“好”。挪了書桌後的椅子,坐在桌子的前麵。他用雙手輕輕地轉了轉,滾動輪椅,靠近書桌後麵的窗戶,眼光卻望著窗外漆黑的夜,一片黑暗,他卻望得很專注,十個手指交叉,胳膊支在輪椅的兩側扶手上,手背上的血管粗圓而緊繃著,更顯著他用盡了力量在那雙手上。我卻看著對麵那一堵牆的書,有好一會兒功夫,他才緩慢地滾著輪子來到我的麵前。“她睡了嗎?”借著微弱的光線隱約看到他眼睛裏的紅絲和未幹的淚痕,問完很快就低下了頭。“睡了。”“脫衣服了嗎?”這一句裏充滿無限的關切和深情,溫柔地波及到我的手握熱了我的腿。我搖了搖頭。“一會兒幫她脫了衣服。”“那我這就去”欲站起來離開,“不用,等她睡熟的。”我已停在半空中又彎下了腰坐下。他始終沒有再抬起頭,我感到渾身煩躁不安,但又不想去打擾他,不想說一句話,隻好靜靜地陪在旁邊。這一次比前兩次沉默的時間還要長一些,我開始感到不能忍受長時間的麵對這樣的沉默,呆坐在那裏,不知道是去是留,不知道該怎麽辦,隻好這個樣子又憋了一會兒,實在按捺不住了,“我現在過去吧?”他一點點地抬起了頭,我先看到的是他的那雙眼睛,讓我永遠也無法抹去的時刻,是這個時刻,是他的眼睛在說話,對我說話,然後嘴上無聲。到現在我也無法解釋,為什麽當時我忽略了他的本應該更讓我記憶深刻的,是他滿麵流淌的眼淚。“你這是怎麽了,啊?”一邊苦著臉問他,一邊用兩個大拇指分別抹掉那淌著的眼淚,好像他的痛苦傳遞給了我。他的頭墜在我的雙腿上,他的兩隻手用力握著我的兩個胳膊,這時的力量裏有無盡的內容。我腿上的熱還沒有散去,卻淋來了淚的濕潤。我更加不知所措了,我的心跳得很快,也知道他忍受了太深的痛苦,太多的壓抑,超越了一切的控製,隻是我在了這個時刻,我陪在了他的旁邊,我坐在了那裏,我的時間就是我的工作。他把這樣的釋放,或者說是一種精神上的解脫,在我身上,不那麽的妥當,但又是他必需的行為。我的無反應,讓他的頭離開了我的雙腿,扶在了桌子上,已經是抽噎了。我又望了望那一排排整齊的書啊,不管怎麽樣,雖然他的痛苦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雖然我的工作責任是照顧他,但他已經這樣了,已經這樣的需要超過我們之間的關係的安慰,我的尷尬是擋不住我對所有和他有著一樣痛苦的人的憐憫的。我看著他滿頭的白發,因哭泣而顫動著,用手撫了撫他的頭,緩緩扶起他,不是讓他重撲到我的雙腿,而是側倚在我的肩上,一隻手輕拍著,象哄著自己的孩子,想讓他安靜下來,讓他可以在我的懷裏睡去,他的確需要休息。我的肩有些酸疼了,小心地扶他的頭和上身靠在輪椅的後背上,重複了一樣的開門動作,漸漸地推他出了書房,同樣地又關上了門。沿著扶梯上去,來到了臥室門口,先打開門,開了角落的小壁燈,然後推他進來,他完全在昏睡著,關門,推他到床邊,停下。去拉上窗簾,折開被子,把他的上身挪移床的邊上,慢慢地托著腰和下身,全部身體躺在床上了,然後蓋上被,他沒有醒過來,一直睡著。關了燈,離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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