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基斯坦風情(結尾篇)：迷失在拉合爾(Lahore)

巴基斯坦風情（結尾篇）：迷失在拉合爾(Lahore)

在我看來，到巴基斯坦旅行，伊斯蘭堡是個去過以後馬上就會被人忘卻的地方。隻是因為它是首都，交通很便利，去巴基斯坦北部和到白沙瓦都比較方便，但就它自身而言卻少有特色。但到巴基斯坦旅行，拉合爾（Lahore）是個不得錯過的地方，它是巴基斯坦文化的首都。

由於K2大本營的徒步還順利，去拉合爾和白沙瓦的這幾天都是我多出來的，白沙瓦回來，留下的時間還剩整整兩天，所以走到哪看到哪，我是什麽計劃都沒有，也許去印巴邊境看邊境降旗儀式，一定會去拉合爾的城堡和老城看看。我經常是這樣：“沒計劃的計劃是最好的計劃”。在Lonely Planet的書上講，到拉合爾逗留的話，一定要包括星期四，下午在一個神祠（Shrine）聽歌（Qawwali），晚上看擊鼓跳舞（Sufis）。而巧的是，我去拉合爾的那天正好是星期四。

從伊斯蘭堡到拉合爾很方便，可能巴基斯坦最“繁華”的高速公路就是這段路了。那種南韓的Daewoo豪華大巴很多，三個多小時就到了。

我住在一家叫Regale Internet Inn（RII）的小旅店。別把這個Inn和Holiday Inn的那種Inn搞混了。我住的Regale Internet Inn還是單間，但隻要五美元/晚，如果是通鋪的話，兩美元就夠了，一個典型的背包客住的青年旅店。這時候，來巴基斯坦旅行的人不多，誇張點，這拉合爾的一多半遊客都在這了：四個捷克人，一個瑞士人，一個南韓人，還有一個日本人。我住這個地方是有原因的：Lonely Planet書上隆重推薦了這一家。在青年旅店裏住，有一個好處：相當多的旅店的主人都是喜歡旅行的，他們知道旅行的人需要什麽喜歡什麽。旅店的主人，Malik，以前是個記者。到他的店裏住，每個星期四下午和晚上，他會派手下的人免費帶著住店的人去拉合爾到處轉轉，聽歌看舞。

十一點的時候到了RII，我的行程就確定了：Malik的人下午兩點帶我們去Data Ganj Bakhsh神祠看Qawwali唱歌兩個小時，六點去Wagah看印巴邊界降旗儀式，九點以前回來，Malik的人再帶我們去Baba Shah Jamal神祠看擊鼓和Sufi舞蹈。一點不耽誤，這些都是Lonely Planet書上推薦的重點項目。今天兩點以前，還有明天的大半天，我可以去拉合爾的老城和古堡自己逛逛。

坐Auto Rickshaw去老城的路上，拉合爾。

拉合爾的古堡，Shahi Quila

拉合爾的古堡，Shahi Quila。你們也許會奇怪，人為什麽要被要求走在那條規定的線上。要知道，在巴基斯坦旅行，就像進許多清真寺和神祠一樣，進古堡都是要脫鞋的，拉合爾的溫度在45度以上，光著腳根本就不可能走在古堡裏的地磚上，除非你有一雙鐵砂腳掌。那條規定的直線實際上是條長布條，上麵時不時地澆上水。

拉合爾的古堡，Shahi Quila。從十六世紀開始，Mughal帝國，也是成吉思汗的後代，在印度，巴基斯坦，阿富汗，和中亞許多地區，留下了許多膾炙人口的建築，它集中了伊斯蘭，波斯，土耳其，和印度教建築中的精華。Agra古堡，德裏的紅堡，和拉合爾的Shahi Quila都有其很相似的地方。毫無疑問，印度的泰姬陵可以說是Mughal建築中最傑出的代表作了。

進城堡的時候，這位老者就緊緊地跟著我們，這種事情我見得多了，“義務”導遊，結束的時候肯定不是“義務”的。我和住RII的日本小夥子一再搖頭，他就是不離不棄，但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的確讓我很難拒絕。他讓我們站在一個房間的兩個角上，麵對著牆，輕輕地說話，十多米外倆人聽得清清楚楚。

Mughal的建築我已經見得很多了，印象深的倒是我和那個日本小夥子在古堡裏像兩個“明星”（Celebrity）。巴基斯坦的遊客的確是很少，諾大的古堡，當時就我們兩個遊客。我們稍微停下來，好多人好奇的看著我們。有一個膽子大要和我們合影。剛一完，呼拉一下，周邊上的人都圍了上來全要合影，當然那些都是男的。其實我是看中那邊上幾個穿Hijab的美女，她們也都笑著看著我們，但我們誰都不敢走出這一步，其實我很想給她們拍一張正麵的。

穿Hijab的美女，拉合爾的古堡

做Chapati的店鋪，拉合爾老城

猴子，狗，和路人，拉合爾老城

拉合爾的老城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東西，一個紅燈區，Heera Mandi，在一個伊斯蘭教的國家是件不可想象的事，就在離古堡不遠的地方，我見到一個臉上塗滿白粉的少婦，卻穿著很保守，帶著頭巾在賣東西，周圍的人見了她們也見怪不怪。她們名義上是舞女，但到了晚上，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我聽說有個故事：有遊客去Heera Mandi“玩耍”，警察把舞女和遊客都抓了起來，盡管什麽事都沒發生。後來才知道，有段時候，皮條客沒給警察足夠的“保護費”。。。因為有不少負麵的反饋，我沒有走近點去看看。如果你被打劫了而去找警察的話，警察一定會反問你，“你去那種地方幹嗎”？

在這種穆斯林國家，由於經濟上的原因，年輕婦女和女孩們不得已進入這個行業，一旦進去，她們將很少再有機會能離開。如果他們離開的話，他們不得不麵對世俗的眼光和非常不友好而且帶有偏見的社會群體，於是都不願意再回到正常的社會當中去。

賣活雞的，拉合爾老城

老城街景，拉合爾

做桐油的（這個我有點疑惑，反正是一種塗料），拉合爾老城

在老城裏轉了幾個小時，因為下午要去Data Ganj Bakhsh神祠看Qawwali唱歌，我就早早趕回了。去Data Ganj Bakhsh的時候發生一件小事：旅店的人千叮萬囑要我不要帶上相機，但我完了要去Wagah，我執意要帶上。店裏的小工Asif，也是我們的領隊，也就隻好答應了，到了神祠的門口，無論如何和保安解釋，他就是不讓我進去，那裏也沒有什麽寄存的地方。Asif隻好帶著我去馬路對麵的街心花園，那裏有一個臨時搭建的小帳篷，他們是那種慈善機構，給那些無家可歸的人發放食物的。Asif和街心花園的人也不認識，簡短的說了幾句，Asif就讓我把裝相機和貴重東西的小包留在那裏，讓那些人代管著。這種往往是旅行中最“折磨”人的地方：在很短的時間裏判斷我是不是可以相信這個人。但看著Asif很自信的樣子，我隻好同意了。

前麵之所以用“神祠”而不是“清真寺”來形容Data Ganj Bakhsh，是因為它是屬於伊斯蘭教裏的Sufism，神秘主義教派。和傳統伊斯林相比，Sufism奉行苦行禁欲功修等方式而對伊斯蘭教信仰賦予隱秘奧義。期望通過克己守貧、苦行禁欲來求得內心的純淨和精神上的慰藉。我對宗教的東西隻是一知半解，最有印象的Sufism是在土耳其看到的Whirling Dervish舞蹈，身穿粗羊毛的織衣，頭戴氈帽，不停的旋轉，以達到內心的升華。

可惜神祠裏不能拍照，一個個音樂團體到台上表演揄揚頓挫，而台底下的搖頭晃腦得陶醉著，一把把的錢交給了裏麵管事的，撒在地上滿地皆是，最後撿起來交給表演的音樂團體。

在Data Ganj Bakhsh裏呆了一個多小時，我有點擔心我的小包。Asif對我說，“你要去Wagah的話，我們也該走了”。走回街心花園的時候，隻見到那些做慈善的人把我的小包從一個上鎖的櫃子裏取了出來，更沒有收錢這一說，就讓我們走了。Asif說，他從來沒看過Waqah的印巴邊界降旗儀式。我說，“那好啊，你帶路，我們一起去”。幫那些RII裏的人找了一輛自動三輪車Auto Rickshaw。我和Asif就往Wagah奔去。

巴基斯坦和印度有著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遠在19世紀，這塊大陸都是大英帝國的殖民地，最早有個英國東印度公司(British East India Company）政治和經濟一起抓，隨著獨立的呼聲漸起，最初印度教和穆斯林聯合起來反對英國的殖民主義。等英國人退出的時候，印度教還有許多其他的非穆斯林教的和穆斯林的矛盾才凸顯出來，於是有了印度和巴基斯坦。而當巴基斯坦獨立的時候，同是穆斯林，東巴和西巴的矛盾也冒了出來，這兩塊地方由於印度而隔成了兩塊。最後東巴和西巴打了一戰，而印度為了自己的利益站在了東巴一邊，也就是今天的孟加拉國。西巴則是今天的巴基斯坦。於是巴基斯坦和印度的梁子就這麽結下了。遺憾的是這戰爭為什麽總是和宗教有關！

Wagah的印巴邊界降旗儀式純粹是個給遊客看看搞笑的儀式，當然這看似搞笑的儀式裏，也可以看出兩國關係的緊張。自從1948年，這裏成了兩個獨立的國家開始，每天太陽落山的時候，邊界兩邊的部隊各自來一個“示威”遊行，

慢慢的，邊界的大門打開了，兩國官員用極快的速度敬禮和握手（讓LP書上講的，你如果這時候眨眨眼的話，就看不到這一切了），然後兩國分別把自己的國旗慢慢的降下來，最後邊界的大門又被關得嚴嚴實實的。而這個中間，兩邊的看客裏各自為自己的國家加油。在我們這邊，國旗飛揚，“Pakistan Zindabad！（巴基斯坦萬歲）”的叫聲此起彼伏。當邊界大門打開的時候，我們甚至能看到對麵有一個更大的看台，更多的觀眾在對麵為印度加油示威。

從邊界大門上看印度那邊，印巴邊界降旗儀式（Wagah）

舉旗的拉拉隊老人，印巴邊界降旗儀式（Wagah）

軍樂隊，印巴邊界降旗儀式（Wagah）


還在進場的遊客們，印巴邊界降旗儀式（Wagah）

巴基斯坦軍人，印巴邊界降旗儀式（Wagah）

唱著國歌的人群，”Pakistan Zindabad！“，印巴邊界降旗儀式（Wagah）


邊界大門打開的瞬間，印巴邊界降旗儀式進行中，Wagah

其實印巴邊界降旗儀式沒有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倒是Wagah回拉合爾的路上一個沒有風景的回程讓我難以忘懷：從Wagah到拉合爾坐Auto Rickshaw大概需要一個來小時。一路上，Asif總是要幫我省錢，和拉車的討價還價，回去的路上選擇多點，我們就坐那種隨叫隨停的Shared Auto Rickshaw，價錢隻要去的路上的1/5。前排的坐司機後麵看前麵，而我們坐在後排的麵向後麵，沒有欄杆保護的。路上有很多障礙物(speed bumps)，時不時的我要緊緊地抓著車把，否則的話人就飛起來頭撞在天花板上了。一上車，司機把音響打到了最大，喇叭就對著我的耳朵邊上。我要和邊上Asif說話的時候，那一定要喊話才能聽到。巴基斯坦的音樂和印度的很像，一路上我好像就一直在聽著那”拉茲之歌“的調子。天漸漸的黑了下來，後麵的小汽車，摩托車，三輪車，牛車，有打著燈的，有全黑著的，在我們三輪車旁飛馳而過，車水馬龍；喇嘛聲，音樂聲，吵雜的人聲，我跟隨著音樂頓著腳，搖晃著頭；而空氣中混雜著汙水味，燒烤味，汽車摩托車後麵排放的廢氣味，這一切看上去絕無秩序，也絕無風景可言，但在我眼裏，這時候我成了這都市的一部分，這才是最真切的拉合爾生活。

拉合爾還有一個不得不去看的節目是Baba Shah Jamal神祠看擊鼓和Sufi舞蹈。在一個很小的神祠裏，裏麵擠滿了當地人，全都坐在地上，供香的味道，汗水味，香煙味混雜著。暗暗的燈光下，煙霧彌漫，給人一種神秘的感覺。麵前是兩個留著長發的擊鼓者，節目開始的時候，鼓聲由慢變快，由輕到重，慢慢的高速的節奏變的令人窒息。周圍的人漸漸的站了起來，人們留出一塊空地，那些人就開始跳起舞來，沒有任何的形式，猛烈的頓著腳，搖著頭，手舞足蹈，全身旋轉著，群魔亂舞。你就根本不能想象他們能如此瘋狂，如此投入，堅持如此長時間的旋轉而不倒下。。。

擊鼓和Sufi舞蹈即將開始，Baba Shah Jamal神祠

擊鼓和Sufi舞蹈（1），Baba Shah Jamal神祠

擊鼓和Sufi舞蹈（2），Baba Shah Jamal神祠

擊鼓和Sufi舞蹈（3），Baba Shah Jamal神祠

擊鼓和Sufi舞蹈（4），Baba Shah Jamal神祠

看完節目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今天的這一切過得很充實，我已經完全忘了我四點多就起床奔向伊斯蘭堡的汽車站了。回到RII，我們沒有一個人可以入睡，那幾個捷克人告訴我，昨天拉合爾的氣溫是攝氏49度，幾十年的紀錄就這樣被打破了。我住的是一個小單間，空調在這種旅店裏是個奢侈的物件，Asif把窗戶上的鼓風機給我打開了。Baba Shah Jamal的鼓聲早已經讓我變得半個聾子，在鼓風機的噪聲中，我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自動三輪車內看一個毫無秩序的城市，拉合爾。

路人，拉合爾街景

路人，拉合爾汽車站

該是結束這篇遊記的時候了。Gondongoro上五十度的陡坡，一副戰戰兢兢走下去的樣子早已經拋在了腦後，K2，K2，K2，一個夢寐以求的山峰，當她真的呈現在我眼前的時候，這種成就感很快也就消失了，十二天的徒步隻是多了點酸痛的肌肉，這又算得了什麽，倒是Kamal在Skardu的Farewell派對上的一席話，還有一些新結交的巴基斯坦朋友也提到類似的話題，讓我難以忘懷，”你們來到了巴基斯坦，用你們自己的眼睛看到了這一切，希望能把這些看到的帶回你們的國家去，幫助你們周圍的人，從而對巴基斯坦有一個新的認識”。”Insha'Allah！！！“。

我沒有能力去改變任何人的想法，但我想說的是，”當你去旅行的時候，無論去任何地方，把你的感知(perception），印象和偏見都留在家裏！“

完



巴基斯坦風情係列：

巴基斯坦風情(1)：K2（喬戈裏峰）的誘惑

巴基斯坦風情(2)：徘徊在喀喇昆侖(KKH)公路上

巴基斯坦風情(3)：野山的魅力（1）

巴基斯坦風情(4)：野山的魅力（2）

巴基斯坦風情(5)：野山的魅力（3）

巴基斯坦風情(6)：野山的魅力（4）

巴基斯坦風情(7)：“三杯茶”的背後

巴基斯坦風情(8)：白沙瓦(Peshawar)的一天

巴基斯坦風情（結尾篇）：迷失在拉合爾(Lah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