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景泰藍手鐲(12)

(2007-08-26 18:41:50) 下一個

九月,正是北京金秋時節。開闊寬敞的街道,穿著板鞋溜彎兒的老人,寬大的梧桐樹和梧桐樹下穿著長裙的少女,都給楚雲嶄新的印象。一路走過來,江城就有了漸行漸遠的感覺。

重返校園給楚雲注入了新的生命。每日又可以回到教室,舒舒服服的坐在椅子上,聽皓首窮經的老師們談天說地,上窮碧落下黃泉,上搠五千年,彈指一揮間,楚雲的心裏真是舒服極了。晚上一般都是去看戲,那時楚雲主修戲劇。從人民劇院到吉祥劇院,從三小戲到京劇昆曲,古老的中國文化在楚雲麵前打開了一個新世界,才子佳人的世界,聲色犬馬的世界,生離死別的世界,愛恨情仇的世界。楚雲常常坐在劇院裏,盡情的為他們掬一捧熱淚。時間長了,慢慢從外行看熱鬧改成內行看門道,明白邊看邊點評的好處,就不再流淚,像模像樣的叫好,有點兒專業的意思了。

班上的同學來自五湖四海,楚雲是年齡最小的,也就備受寵愛。許多人都是各省的名作家,在這裏自然也喜歡青梅煮酒,逐鹿中原。班裏一時就有了“江南才子”“塞北野人”這類的梁山好漢。每日閑暇,聚在一處,吟詩作畫,品酒小酌,也約為數甚少的女同學相聚。

那些人裏,隻有楚雲和三兒是未婚。每次聚的時候,大哥哥們愛編點兒故事或講點兒情史,講到某處就停下來,有時就說,去,小丫頭們,玩兒去吧。楚雲和三兒還雲裏霧裏,有時聽得起勁兒不肯走,他們就歎氣,換了話題。後來他們就不再叫楚雲和三兒。楚雲和三兒喜歡逛街吃小吃,玩點兒女孩愛玩的事兒,有時也嫌大男人們濁氣,慢慢成了散兵遊勇。

楚雲到北京第三天就收到沈冬的信,是加急的。信上寫的也就是牽掛著什麽的。楚雲剛好是身處異鄉,無依無靠,當晚就回了信。想到沈冬一片深情,想說幾句有感情的話,筆行至此卻一句也說不出來。短短的寫了半頁就擱在一邊兒。連著幾天見老師見同學,又趕上十一天安門大放焰火,楚雲玩兒的野了心,就忘了信的事兒。不想沈冬又來了信,更沒想到沈冬去了楚雲家,把楚雲的吉它拿了去,說每日彈的時候就想起楚雲的樣子。楚雲想一生何求呢,有一個體貼自己的人就行了。常言說女孩子要找一個愛自己的,不要找自己愛的。找自己愛的一生辛苦,找愛自己的一生享福。楚雲想即然自己愛的得不到,不如找愛自己的吧。躺在床上兀自滴了兩滴清淚,起身去衝了一個涼水澡,濕漉漉的一頭長發,就趴在桌子上給沈冬回了信,算是確立了兩人的關係。

隱秘的愛著一傑時,楚雲寫了很多日記,每天有無數話對一傑說,因為說不出,她就把日記當成了一傑。如今有了實實在在的一個人相對時,楚雲還是說不出口,甚至寫也寫不出來了。好像一個人隅隅地行在沙漠裏,風很大,吹得心頭嗡嗡的響,渴望著有一泓泉水。筆尖怎麽劃在紙上都是幹幹的。

信發出去很久,沈冬也沒回信。這次輪到楚雲著了急。這次信寫的長了一點兒,比較詳細的介紹了自己的情況,有感情的話還是寫不出。又過了兩周,當楚雲幾乎確定沈冬是生了病或是遭到不幸時,沈冬來信了。信寫的簡單生硬,也沒什麽感情。楚雲感到自己很受傷,也不知什麽地方出了差頭。本來覺得自己已經很勉強了,即然沈冬的反應是這樣,幹脆就算了。三下五除二寫了信,也不想傷沈冬的心,信寫的幹幹淨淨,也很委婉。沒想到沈冬這次反映倒快,且熱情一泄千裏。沈冬開篇便說自己錯了,因為聽了別人的讒言,說楚雲過於傲氣,要把她的傲氣象打開核桃殼一樣打碎,才能看到她的心得到她的心。所以才有了有意遲複和上一篇的生硬。

楚雲萬沒想到沈冬是這樣想的。本來想平平靜靜的過一段波瀾不驚的日子的想法又一次擱淺。三兒說從沒見過這樣的男孩,有些變態是不是?休了他。楚雲就不再給沈冬寫信,心裏灰灰的沒有顏色。

沈冬的信倒比以前多了,也自然許多。忽的又謙卑起來,也不再大談楚雲的傲氣。楚雲也不理他,任他瘋去。忽然有一天黃昏時樓下喊,楚雲,長途電話。原來是沈冬來的,電話裏痛苦流涕的。楚雲的心就軟了,嗯嗯的隻答應沈冬的問話。

 

於是二人又和好了。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