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鴿子

(2007-08-24 19:43:15) 下一個

鴿子

小時候家裏養過鴿子。灰白毛紅眼睛那種。最喜歡鴿子在小院裏走路的姿態,小小的流線型的頭,寬肩細尾,又優雅又有力,走路時腿邁的幅度很大,有點兒像芭蕾舞演員探出的腳。最喜歡鴿子向上看的眼睛,整個頭 90 度大轉彎,一隻眼睛向天,一隻眼睛向地,對比鮮明又幼稚可笑。

那時候隻是喜歡罷了。喜歡抱著它照像,喜歡把它們放在手裏讓它飛,喜歡它們飛累了回家找食啄玻璃窗的身影,也喜歡它們咕咕叫著偎在一起。

後來長大了,結了婚,有了兒子。兒子四五歲時讀書若渴,讀了還忍不住講給你聽。有一天他躺在床上,頭枕著雙臂,翹著小小的二郎腿,若有所思的對我說,媽媽你知道嗎?恐龍的直接後代是鴿子。

我大吃一驚,巨大醜陋的恐龍怎麽會有優雅漂亮的鴿子這樣的後代?摸摸兒子的小前額,不發燒,沒說胡話呀。立即放下手中的針線去找書,果然書上說鴿子是恐龍最直接的後代。專家說的。

那時哈爾濱上空偶而也有鴿子掠過。如果不是家養,就是在在鬆花江畔防洪紀念塔下有一個用細繩圍起來的圓圈。遊人可以把穀物扔進去喂鴿子。那樣養的鴿子,有一種“禦用”的感覺,人們養它,是為了賺錢,用它們裝飾城市。它們隻是裝飾品而已,不是城市自然的一部分。

假日時領兒子去看,說你也買點穀子喂它吧,兒子就往我身後躲,我說你是葉公好龍吧?兒子不吭聲,小眼睛很憂鬱的看鴿子。回家的路上兒子突然說,鴿子為什麽不回家?為什麽不到遠古的森林裏?

於是很驚詫兒童敏感的心靈,不用教化,有天生的靈性。

有一次去俄羅斯,在廣袤的大地上,在黑龍江邊的沙灘上,在城市中心的街道旁,在我們住的賓館門前,無處沒有鴿子的身影。那裏的鴿子,也是灰白色的羽毛,也是紅紅的眼睛,隻是那兩條細長的腿上,長滿了茸茸的毛,一直蓋在鴿子的腳趾上。一陣風吹來,毛茸茸的鴿子腳便隨風飄蕩,不知為什麽,心裏被軟軟的刺了一下,有一分憐愛在心裏。

剛到加拿大時住在聖 — 勞倫河邊,河邊的綠地上野鴿飛舞。那些鴿子也不怕人,你如果坐在木桌邊讀書,他就在你腳邊慢慢的踱步,如果你有吃的,他也不客氣,就站在桌上等你分他一杯羹。那時我常和兒子坐在螺旋形的樓梯上,一邊看書一邊吃零食,鴿子便也飛過來,把頭歪歪的,一隻眼向上翻著看我們。兒子就格格笑起來,一邊叫著恐龍來了,一邊把零食都給了鴿子。

有時也喂鳥們麵包吃。隻要把麵包掰碎仍在地上,鳥們在高空就看得見。先來的多是海鷗,然後是鴿子,最外邊的是小麻雀們。

有一天丈夫說他不想吃麵包,想吃饅頭了。圓圓的半斤一個,裏麵戧麵的一種,薄薄的皮兒能揭下來,蘸辣椒油最好吃了。他這樣陶醉的說著的時候,我的口水就要流下來了,我說這還不容易,自力更生呀。

自力更生的結果是蒸出一鍋死麵饅頭。我就不明白了,中國蒸饅頭的方法到了加拿大,怎麽就不好使了呢?

死麵饅頭舍不得扔,切成小塊喂鴿子。沒想到鴿子們見了我天女撒花一樣撒了一地的慢頭塊,嗅了嗅就走了,嚐都不嚐。我正趴在柵欄上納悶兒,聽見三樓的老黑哈哈笑,說,你那是什麽? They do not know it .

才知道這裏的鴿子認識麵包薯條,麥當勞肯德基,不認識咱中國的大饅頭。

很搞笑的一個故事是說新移民中有一對夫婦,來這裏很久了想要個 baby, 但一直不成功,就去看醫生。醫生做了檢查後,問他們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他們說沒有哇,醫生說有哇,你們吃了動物吃的避孕藥了 ---- 原來他們打了鴿子吃了。而這裏的鴿子,為了讓他們繁殖的不太快,是定期喂藥的。

冬天的一個清晨,蒙特利爾在一夜之間下了 25ml 的大雪。走過街心公園時見一群鴿子在白雪綠樹之間飛翔。陽光所照之處,翅膀在空氣中煽成一個個透明的弧形,美奐美倫。當時很恨手頭沒有照像機。於是第二天一早就帶照像機出來。陽光下卻不見鴿子,原來喂鴿子的人在雪地裏挖了一個大坑,在坑裏撒了食物,鴿子們正忙著吃早點。我選好了角度,見鴿子們也不理我,就跺了跺腳,鴿子就飛起來,我趕緊按了快門。本來想鴿子會飛的高一些,有按了快門,沒想到貪吃的鴿子早比我快的落在地上,任我再跺腳,也不理會,忙著填肚子去了。

我也不再打擾鴿子們的早餐,把照像機塞進包裏。我也得上路了,人生還很長,我還得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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