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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 炊 (ZT)

(2006-08-23 00:43:26) 下一個
野 炊(ZT) 送交者: 臘八 野 炊                 ·陳向陽·   我說的可不是周末到公園裏燒烤(BBQ),而是去真正的野外,上百裏沒人煙,也不是一天兩天,而是幾個星期,正而八經地做飯吃。   我們幹地理的常出野外,少則一兩人多則七八個。專職的炊事員別想,也沒有烤箱微波爐。小冰箱有一個,燒煤氣的。做飯的火呢,就地取材,燒木頭。澳大利亞的野外有的是死樹枯枝。不過,要是剛點起火就在那熊熊的火苗子上做飯可就外行了,不光火力不好控製,還熏得人鼻涕眼淚直流。得提前一個小時把火點上,專揀大塊的木頭。等煙冒完了,火苗縮下去,隻剩紅通通的一堆木炭,這才是做飯的火源。要炒菜,單扒出一堆紅炭,把帶長木把的炒鍋往上一放,那火力比煤氣灶不差。要燜米飯就要仔細了,鍋開了以後,單扒出一些木炭,搗碎,鋪平了,略撒點土再把鍋放上。火大了燒個大糊底,火小了夾生,非要摸索幾次才能掌握好。   我第一次出野外,同去的幾位不拿我當回事,不怪人家。我剛到澳大利亞,英語講不利落,聽也是連蒙帶猜,聽不懂就衝人家笑,肯定特傻。我的副導師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跟我說:咱們輪流做飯。一人一天,不做飯的就生火刷碗。你不會做飯不要緊,可以天天刷碗。我滿懷中國人的謙虛,真怕飯做不好委屈了大家的肚子,連刷了幾天碗,同時緊著看他們怎麽做飯。幾天下來心裏有了底,敢情都是瞎胡弄。幾片肉放在平鍋裏一煎,有時煎不到家還冒著血水就端上來了;有時煎過火了,牛排黑得像木炭。菜呢,略切幾刀通通扔進鍋裏煮到十二分爛熟,入口即化。還有幾個土豆包上錫紙扔進火裏一烤。這樣的飯也就是填肚子,毫無滋味可言。我的副導師算是精細一點,也不過是先把肉拿佐料醃上一會兒。一天,有一位提議讓我做頓飯,副導師猶豫地問:你行嗎?我說試試吧。那天收工回營,我拿平鍋把雞腿煎上,做了一鍋米飯有點夾生,幹脆用雞蛋洋蔥咖哩粉把米飯炒了。然後另起油鍋,把洋蔥末煎透再放入葡萄酒、番茄醬、胡椒粉、醬油熬稠,然後澆在煎熟的雞腿上。他們吃得眉開眼笑,副導師咂摸著雞腿,客客氣氣地問我能不能告訴他我的recipe(菜譜)。我那會兒不知道recipe是什麽意思,他連問幾次我都是笑一笑,企圖混過去。誰想他不高興了,臉漲紅了說你連這也要保密。這句我懂了,可不明白我保的什麽密。他手指雞腿直截了當地問:這個sauce(澆汁)是怎麽做的?我恍然大悟,趕緊去拿來醬油番茄醬等一一給他看,一邊結結巴巴地解釋。看我毫無保留的公開秘密,他的臉色才又變回來。飯後我還要幫著刷碗,他們攔住我,說你做了那麽好的飯怎麽還洗碗呢。有一位說他要多洗幾回碗,換我多做幾次飯。我特別不經誇,一高興就心甘情願做包下了做飯。   比較省事的是紅燉牛肉。把牛肉切塊白水煮開,倒去血水再放入葡萄酒、洋蔥、薑、西紅柿、糖、孜然、橘子皮等,小火上連燉兩小時,還可放點土豆胡蘿卜塊,最後再加一點黃油,湯基本收幹,然後和米飯一起端上。這個菜太費時間,等得他們眼巴巴地圍著鍋轉,啤酒喝了一罐又一罐。等我一聲吆喝"飯好了",馬上換來一片歡呼。   炒菜需要技術也費事。肉和菜要分開炒,不然菜一出水,肉和菜都好吃不了。肉切大點的片,先拿醬油、糖、胡椒粉醃了,然後沾上澱粉,油不太熱就進鍋,一鍋還不能炒太多。菜呢,野外隻有耐放的菜,洋蔥、胡蘿卜、洋白菜、芹菜,有時還有青椒。我把它們切大點的長條片,旺火熱油,不能讓菜出水。火候特別重要,不能太生,更不能過火,剛斷生還沒熟透最好。佐料麽,隻等要起鍋的時候用一點醬油加一點醋那麽一噴。菜仍然綠是綠,紅是紅,油光光,隻在刀口處略有醬油色彩。盤子裏分開盛上米飯、菜、肉片。他們吃得心滿意足,特別誇獎那個菜,說比水煮的強多了,又有味又營養。   每次野外工作結束的前一個晚上,他們都要吃烤肉慶祝。這可不是一般的燒烤,而是烤一整隻羊大腿或好大一塊牛肉。早上就開始,先燒出一大堆木炭,把肉用錫紙包嚴,放入一口特大的生鐵鍋裏,地上挖個坑,坑底鋪上一層紅炭,放上大鐵鍋,再把整個鐵鍋用紅炭埋上,最後用土蓋嚴。這才出去幹活,等傍晚收工回來,那鐵鍋已埋了七八個小時,肉塊再大也熟透了。   我做烤肉的改進隻是加佐料。我把他們所有的佐料都找出來,大大小小十幾瓶,有的根本不認識。我不管,每樣都來點,叫的出名的有胡椒粉、孜然、咖哩粉、桂皮粉、薑粉、幹蒜末。不光抹在表麵,肉上劃開一些口子,裏麵也抹上,最後還抹了一層油,然後放入鐵鍋埋入炭堆。那天下工回來,老遠就聞到奇異的香味,順著香味就找到炭堆跟前。也奇了,包著錫紙,悶在鐵鍋裏,又埋在木炭和土之下,居然有那麽大香味冒出來。而且是我從沒聞過的無法形容的那麽誘人。他們全圍過來,佩服地看著我。我呢,趕緊收起驚奇,假裝這香味是事先設計好的。他們一致要求我把recipe寫下來,以後也照此辦理。可我哪有什麽recipe,第一次這麽烤肉,瞎蒙著來的。我的其他"野外菜"也是臨時設計,抓著什麽使什麽。我隻好說,那些小瓶子一個別落,全都使上一點。   從野外回來,全係的人都知道了:“陳是個好廚師”,看我的目光有了幾分親近,還常有人主動和我聊上幾句。我那時初來乍到,英語不好,又不喜歡交際,所以整天躲在自己的小屋裏。走出小屋,遇上的多是陌生、無視的目光。誰想競由"好廚師"的名聲一下打開了局麵,真是出乎意料的收獲。   作者小傳   陳向陽,北京人,幸運的70屆,躲過了上山下鄉,街道工廠幹了7年。趕上1977年高考,隨便就報了個地理,後來才明白這是多大的錯誤。一直庸庸碌碌,從沒有過冒險拚搏和一丁點兒的轟轟烈烈。目前在一所二流大學裏混事兒:工作毫無興趣,隻是掙錢養家。人家保爾說:“人的一生應當這樣度過,當你回首往事的時候……”可我一回首往事就起急:這輩子怎麽這麽快呢?才長大沒幾年,怎麽就這把歲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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