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友之聲

春風何處﹐點點滴滴人間﹔春意何處﹐點點滴滴心裡。-姚雲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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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色的浪漫

(2013-11-05 13:05:08) 下一個


秋雨漫落,在湖中濺起點點水珠,秋風輕拂,紅葉飛旋,恍如彩蝶翩翩,去裝點鬆柏的青衣。蘆葦枯黃,霜葉暗紅,梧桐橡樹,抹去灰葉,托起樹間的鳥巢,四野寂靜,隻有鬆鼠,金花鼠,在林間前後奔跑跳躍,忙著儲存冬日的食物,沙沙聲時起彼伏。雨後,蜘蛛懶懶地靠在斜陽的影壁中,彈動著掛滿水滴的蛛網,又輕輕牽起從林間吹過的風,唱著秋天的歌。
 

還記得9月13日在太湖三山島,見識的滿湖荷花,蓮蓬,在風裏輕搖,那久違的蓮子清香,還留在唇間舌頭,但何時才能再賞這夏荷秋菊,卻也是疑問,親人不在了,小屋賣了,或許以後不用隻去上海探親,可以帶上妻女去她們響往多年的桂林漓江,昆明版納,天山西藏,可是顧忌到她們對交通,空氣,對國內居住環境,食物的種種不適,總使我歸鄉心怯,怕事故,怕小偷,怕麻煩。
 
 
雖然可以托人情,開後門,吃好住好玩好,但這人情總要去還的,如何還,還要推敲。以前邀請朋友來美旅遊,擔保小孩念書,是件大好事,朋友感激,當著大事來記。然而現在國內人有錢,美國人對旅遊,念書,投資的簽證,也比以前鬆多了,不少發達的朋友,權高的朋友,出國也不稀悍,有些甚至悄悄地成了外國人,或者有了綠卡,於是欠人情債的味道不好受。
 
世間的情事,人情最為複雜,難測,有過的美麗,有過的朋友,如四季的風景,過眼的雲彩,一個轉身便不見了,便生疏了。最為尷尬的,便是久違的老友枯坐著,挖空心思地找話,找笑,心裏隔了十萬八千裏。既使是同學見麵,那重複又重複的話題,那裝小裝嫩裝傻使人生厭,那幾個不變主題的玩笑,也使人乏味。反正現時的社會,變的太實際了,利益才是一切,純情早已故去。美國的朋友也有,但缺了文化的根,共鳴不深,交往不會太深,談不了文革,談不了下鄉,更絕不能談錢。中國的知交親友,也隨著時代演變,常常認不出別人,也認不出自己。有時有幾個有共同經曆的,土洋插隊都有過的朋友,可是都戴著麵罩,報喜不報憂多,真有點事,空話套話的多,能幫上忙的還是沒幾個。或許也有一時能講點真話,可以信托一事的朋友,但隨著多層次的深入交往,反而露出雙方的差異來,使人瑟瑟,有的甚至因為你比他好些,便嫉妒了,連朋友也不成了。
 
人生一世,確實如年年四季的風景,"變是絕對的,不變是相對的"。每年的四季,又似又不似,因為人生的變幻,心情的變幻而不同。在異鄉,在退休後,還有點知己,有某個程度的知交,還是不易,無法要求太高,斷了朋友,限死了自己。如果每天能感謝替你拉門的,開車時讓你先走的,上車時讓你先坐的,一點一滴的經營好心情,那人生就有快樂,異鄉也有快樂。預期的希望值越高,失望越大,情人無情,好花不再的原因,就是由於希望太大,雙方都承受不了重負的愛,那原本美麗的大廈就垮了下來,情份不再。
 
其實,人生的幾十年都是由許多道坎組成的,出生,成長,求學,成婚,立家,育兒都有許多的磨難,邁過道道門坎,渡過冬夏春秋的考驗,才算是一生。
 
87年10月中剛到美國的密州不久,為了念書忙碌不堪的我,無法享受這秋色的浪漫,無視豔麗如火的秋葉,無視碧藍清徹的秋空上,噴氣機拉出的白線,如銀絲般閃爍,無視橄欖球場如雷般轟鳴的氣氛,生存的壓力,苦讀的壓力使人喘不過氣來。那時,隻有咬牙爭氣,多花功夫,多動腦筋,才能如履薄冰般地經過磨難,琢漸的快樂起來,有了欣賞秋色的心情,邁過了一道美國的求學坎坷。
 
可是,與職場上的拚搏相比,和育兒養家的煩惱相比,讀書時的折磨,還隻是"萬裏長征的第一步",還是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麵試被拒時的委曲,窩囊,被炒魷魚時的恥辱,更使人難耐。否則不會有加拿大401高速跳橋的湖北狀元蔣國賓,4月9日密大跳樓的老趙,弗吉尼亞重病後自沉的老華,至於高考失敗,戀愛失敗後變瘋變傻的癡男呆女,求學中被淘汰的留學生,生兒時意外大出血去世的女人,雪夜駕車回返時車禍遇難的川音小提琴家,都使人一聲歎息,扼腕無語。
 
每一步的人生,都有坎坷,都有不易,人生就在坎坷磨難中過去,於是佛說"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有人說,人生就是將前世欠下的,今世來還,還社會,還子女。但是人類的社會進步,人類的文明,就是在億萬人生的磨難錘煉中誕生,發展,沒有麵對坎坷的勇氣,解決困境的智慧,人類就無法獲得今日的成就,就無法逐步脫離人生的無助。跨過坎坷,迎過風雨,才有收獲,才有晴天。屬於個人的生命,確實短暫,轉眼百年,那留下的風中歎息,又有幾人聽見。唯有千萬代的人生故事,才會畫上點曆史的色彩。
 
秋日陽光下,來來往往的學生中,多了許多新麵孔,新的大一生,新的留學生,老生新生的差別其實十分明顯,新生不光年青,而且眼神好奇熱情,隨時想打招呼,想交朋友,身體愛動;老生的麵部表情少多了,眼神淡然,目標明確,步伐堅定,不會東張西望,大驚小怪。而同為亞裔,日韓台大陸也是好認,不必開口聽新加坡的塑料英語,日本人的結巴英語,韓國,台灣,大陸的特色英語,一看男生腳上穿的尼龍襪,出門便打傘的女生,背書包,上車後的動作,還有發型,坐姿立相,便可猜出何方神聖。可是,這一代的學生有幾人知道,早年金陵女子大學的校長曹秀英在此走過,胡宗南的共黨秘書熊向暉在那樓上住過,李政道在那校車中擠過,麥當娜在音樂係的禮堂上跳過舞,毛澤東的秘書李銳,也在那間旅館住過,密大畢業,參加過美國核彈"曼哈頓工程"的中國女科學家王教授,歸國後在秦城監獄關了二十年,人間的世代交替,仿如四季的變幻,更為繁複多彩。
 
每個人確實都是曆史的匆匆過客,肯尼迪來過,奧巴馬來過,克林頓來過,有些留下的痕跡深些,有些淺些,畢業於密大,打過橄欖球的福特總統有個私人圖書館,留下了他的球衣,登長城的照片,與鄧小平的合影,而肯尼迪隻在工會樓前的影壁上留個浮雕,奧巴馬,克林頓則無痕無跡,或許留了講話錄音。美國對權威的崇拜不及中國,這是因為他們沒有封建社會的曆史,來此發財發達尋夢的祖先,原想靠英王,後來靠不上,主要靠了自己。
 
人生的四季中,在春季成長,開拓各人事業,在夏季辛苦,扶老挾幼還忙工作,到了秋天,事業,家業已定形,雖然還要看子女成才,成婚,但已是旁觀者了,最多是子女對第三代忙不過來時,幫一把,其餘是不在自己掌握了。象秋日的河水,因為落葉,因為有機物的沉澱,變得幽黑,似乎是曆史,是生命的沉澱,而經過冬季的風雪嚴寒,冰凍分解,這份沉澱再變成植物可以吸收的養份,然後迎來又一個生命的春天,又一代人的春天,重複相同的使命,唱起不同的歌。
 
秋日的林間,陽光斜照,綠影斑駁,鳥鳴聲外,便是那鬆鼠,金花鼠的身影。到了冬時葉盡雪厚的時分,鬆鼠,金花鼠,會格外忙碌地在雪中尋找秋日埋下的食物,因為這些小動物的記憶力,隻能持續三天,所以整個冬季,它們都在四處搜尋。在沒有食物的饑寒下,這些動物頂多撐一周,所以這性命尤關的尋找,關係到個體,種族的延續,春天時,常見到餓成皮包骨的小鬆鼠,老鬆鼠,想來在冬季時,要麽沒找到多少埋下的食物,要麽埋下的食物給其它鬆鼠,其它動物吃去了,於是隻好餓肚。
 
我不知多少當年生的小鬆鼠能熬過第一個冬天,初生的大雁存活率隻有20%,80%在南飛的途中,死於獵槍,死於天敵,死於疾病。歌曲"噶達梅林"中唱,"南方飛來的小鴻雁啊, 不落長江不呀,不起飛"是不對的,朝北飛的,是一歲以上的大雁,不是一歲以下的小雁。但大家都這麽唱,改成科學的說法,倒沒人願意了。"千百萬人的習慣,是最可怕的社會勢力",這句話又對了。
 
秋天,天高雲淡,極目天舒,五彩的秋林,在水中悠然晃動著娥娜的倒影,那清新明朗的獨特情調,掃去了秋愁,秋怨,秋恨。雖然秋去便是冬來,生命萬物進入休眠,可是厚雪嚴冰下,還是孕育著新的生命,新的春天,又一團花容錦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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