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色鹿的草場

躍出我的夢境,輕輕走進你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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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的秋

(2006-10-03 21:45:37) 下一個

故鄉的秋天來得似乎特別晚。在你不經意抬頭的瞬間,看見大雁南飛的際旅時,才發現天空突然高了很多,太陽也漸行漸遠了。天藍得透明,連棉絮般的雲也掛不住,於是空氣裏有了讓你想把五髒六腹都打開的清涼。

暑假眼看就過完了,我卻總是央求爸媽在鄉下的奶奶家多留幾天,為的是親手折下那些鼓漲漲的,在風裏飄著穗兒的玉米棒,香噴噴地弄上一桌子,最後很小心地用手絹裹好一包兒玉米粒,才心滿意足地,戀戀不舍地,一步一回頭地上了火車。

身懷六甲的玉米棵和頭頂紅冠的高梁,影子交錯著,把斜照進車廂裏的日落切割成一片一片。滿眼是金黃的稻田,風掠過,穀浪翻湧。我靠著窗,眯著眼,細細咀嚼,慢慢回味著我口裏殘留的玉米香。

十月到處是忙碌的身影,農人忙收割,城裏人卻在趕著置過冬的秋菜。有窖口的,自然是把買來的一袋袋的土豆,蘿卜重新埋回土裏,待入冬之後挖將出來,保證它們不會風幹。白菜,卻是另有一番捉弄的方法,先是晾曬,樓前樓後,房角,樹下,凡是能平輔開來的地方都有被征用的可能。地麽,是鄰居街坊共有的,先到先得好了,壓塊石頭就算是界了,誰也不會為了幾分錢,多占了別人的幾顆去。曬好了,再堆積到一隻碩大的缸裏,用幾塊大石頭壓住,這就是漬酸菜了。我對酸菜始終不是那麽鍾意,倒是特愛吃外婆泡的糖蒜。就連黃瓜,茄子這些在冬日裏的稀罕物,也被請上了晾衣架。你看那一串串綠的,紫的,紅的,被晌午的日頭一烤,立刻蔫了下來,象被抽幹了的畫皮。媽媽說隻有這樣,才可以把它們收到布口袋裏,留到過冬時炒肉吃。

秋日裏總是有難得的好天氣,早晚雖有了些許涼意,但正午還是暖洋洋得很,媳婦們忙把被褥抱出來晾,間或用竹棍敲敲打打,仿佛要給那些被壓在箱底一季的棉花換換氣。她們三三兩兩地坐在被影兒下嗑瓜子,嘮家常。時不時笑罵著那些個頑皮的,在被影兒裏捉迷藏的孩子們。

最難消受的是秋雨,絲絲的仿佛要沁到你骨頭裏去,行人各各縮了脖子,捏緊衣領,如果你透過雨簾看到了自己的哈氣,那麽秋天就真的駐足很久了。與春雷和夏日的暴雨不同的是,秋雨過後便是一片寂靜。然而總是在秋雨過後,我才發現回家路上正對著的綿延的羊背山,有如油畫大師的調色盤,鮮亮了許多,也比任何時候都濃重了許多。

故鄉的秋天,實再是個讓人平靜,讓人思考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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