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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曼穀(下)

(2011-01-11 23:57:38) 下一個
       27日,盡管恩公主發話,今天可以不用早起,我還是8點多就沐浴更衣,到廚房和恩珠媽邊喝碧生源邊“聊天”,如果我們的連猜帶比劃也能算是聊天的話。旁觀著71歲的恩珠媽幹活有條有理,幹淨利索,不禁暗暗佩服。今天恩珠的女傭也在,這一個說韓語一個說泰語,好像溝通得一點障礙也沒有。

        恩珠起來後,聽她媽媽匯報說我被蚊子咬了一胳膊的包,她洗完澡頭發還亂著呢就拿著藥膏衝到我房間來。A居然也跟著過來,認真地又教了我一遍蚊子是mosquito,仿佛我記住了這個詞,蚊子就不會再來騷擾我了

       又是我們三個人吃早飯,大早起還炒蘑菇做了五穀雜糧飯。恩珠媽把我們昨天買的小紅薯也蒸了來,A不肯吃紅薯皮,恩珠哄他說這個皮吃了對皮膚有好處,結果A索性把所有剝下來的紅薯皮都放進恩珠的盤子,說:You eat it,it's good for your skin

       飯後在陽台上喝了咖啡。我們就帶了樂譜準備去按摩之前,到樓下大堂的鋼琴邊,聽恩珠演奏。還no photo, no video呢,真把自己當著名鋼琴演奏家啦!一開始演奏家沒找到放樂譜的地方,我這聽眾伺候著樂譜她彈了一遍,手還真夠生的啊。後來樂譜放對了地方,就支我和A觀眾一樣遠一點兒坐著欣賞。這一遍明顯熟練了還很有感情呢!我和A認真地聽,更認真地鼓掌。鋼琴家居然恩準我倆給她拍照了,我還錄了一小段視頻

       在車上,我給她放了手機裏的Childhood Memory,她問A說誰彈得好啊?A不說話,我當然向著恩珠說:Yours is even better!之後又給她放了《父子情深》主題曲,恩珠聽我講了一遍《父子情深》的劇情後勒令我不要把此曲作為爸爸的來電鈴聲,說這曲子美則美矣,但是太sad了。

        去按摩的路上我們去一個中國人叫曼穀包的地方買包包。我此行購物確實太沒誠意了。也知道是為了當禮物才買的,可心卻懶懶的,就那麽隨意揀了一藍子。別看恩珠買了一堆個頭比較小的,卻著實給我上了一課。她在收銀台領了相應數量的包裝袋,然後到商店後麵的休息處,一個一個仔細地撕掉價簽,整整齊齊地獨立包裝了每一個小包。她也讓我去拿包裝袋來著,我卻打著環保的旗號不肯去,其實是隻想坐那兒看著她,沒有耐心去做那些繁瑣的事情。但坐在恩珠對麵,眼看著她用心地做著“手工勞動”,深深感到她吸引我的或許就是這有誠意的美

       這次去做按摩,我不像去年那樣狼狽,拖鞋掉了一樓梯。我和恩珠一起做兩小時的普通泰式按摩,A卻要去做摸一身金油的,膩味不膩味啊?!這一次按摩女把我和恩珠之間的拉門關得很嚴,我倒反而死心塌地地舒服一回。按摩女是中年女性,手勁兒夠大的,我倒是習慣了爸爸的大力氣,恩珠在那頭疼得直哼哼。

       按摩後時間還早,A就提議去了星巴克,這個西化份子,我一直抵觸星巴克,因為以前在雀巢總部的時候那裏的人說星巴克是垃圾。還沒進去呢,A先支使恩珠去了超市,我後來才明白原來是王子明早要下廚了,公主上趕著前去采辦食材。

       下一站去的是醫院,恩珠早就囑咐了我要帶披肩,因為空調會很足。泰國的醫院夠豪華的,我在北京和日內瓦都沒見過這架勢。明明是恩珠的牙不適,A跟著進去了,結果半小時不到倆人一起出來了,A卻捂著嘴苦著臉說:我被拔了一顆牙,我是病人了

        帶著“病人”自然隻有回家的份兒了。病人自去臥到,我和恩珠互相給對方下載上傳彼此家夥兒裏的照片。我毫無保留地一股腦把照片都複製粘貼給她了,這女人居然要挑挑揀揀地給我,我馬上抗議道:It's unfair!她aigo,aigo地拿我沒辦法,這才最大限度地爭取來所有照片,哈!

        晚餐恩珠媽為我做了美味的泡菜湯,這是用辣白菜和五花肉燉了很久的濃湯,以前團裏的廚師也試著做過,遠沒有這個原汁原味。烤牛排骨也很好吃,但這個在餐館裏也常吃到。恩珠媽今天一定又在廚房忙活一天,還做了紫菜包飯,我對這個雖然一般,但架不住恩珠用筷子夾著直接喂我,嘿嘿,看在喂得份兒上,我多吃幾塊兒!

        晚飯後大家一起吃了我買的山竹,我注意到她家人不大吃水果,在超市買的時候其實還有很多我沒見過的熱帶水果,但不知道味道不敢造次。這山竹曾經爸爸出差帶回來過,當時還寶貝似的給修子姐姐留了三個,結果等她來的時候都快變成鐵球了,砸都砸不開。哎呦,我怎麽開小差了!恩珠特別賢惠地給大家剝著山竹,隻有我時時讓她自己也別忘了吃。

       爸爸離開日內瓦前就囑咐過我,如果不想被打出來,到人家家裏不要提中印邊界和朝鮮半島等敏感話題。結果恩珠爸和CCTV險些把我逼上絕路。恩珠爸和我交流很少,老人為了表示慈愛,會在開飯前對我說eat eat, many many。這會兒老人要進屋睡覺之前,特意把電視調到CCTV-4招呼我坐過去看,我這Gamsamida Abonim還沒說完呢,恩珠就坐過來了。再一抬頭看電視,媽吔,《今日關注》正在談朝鮮半島局勢。恩珠很有興趣地讓我給翻譯一下,我隻說:你們在practise,可是屏幕上赫然寫著“韓國挑釁......”等字,恩珠是看得懂的呀!她也不難為我翻譯了,隻問我中國人對韓國人是不是很有距離感。我說不同的人看法不一。她又問我那對朝鮮呢?我還是說不同的人看法不一。恩珠知道我在和稀泥,說道:Ok, now you are a diplomat!

       結束“外交生涯”後,恩珠照樣把我送進臥室,說明天是你在這裏最後一天了,想做什麽和我說說。我說:I'm going to cry!我們正熊抱在一起呢,A也過來和我說“晚安”,看到我們這樣,他也不惱反倒自己有些訕訕的。

       28日,恩珠昨晚就發了通報,今天的早餐A要在結婚十年後首次下廚,為大家烹製奶酪洋蔥湯。我卻對這印度王子心血來潮的舉動頗不以為然。梳洗完畢,發現這房子裏所有的人都聚集在廚房裏, 恩珠, 恩珠媽加上女傭都圍著操作台和爐灶忙亂著,而聲稱要掌勺的A,在她們後排站著,手裏抱著Ipad,按照Ipad上的菜譜向大家發號施令。我們從不會做飯的恩珠,幫他切了奶酪又端鍋的,就沒見她在廚房這樣熱情高漲過!自己把手都燙了,還不停地誇讚她老公是多麽好地要給大家一個驚喜。女傭幫著切洋蔥, 恩珠媽幫著倒白葡萄酒,隻有A從頭到尾連手都沒沾一下。最後的成品就是把洋蔥奶酪白葡萄酒煮成醬子一般,用烤好的麵包沾著吃。 恩珠還說我可真幸運,趕上了A十年來的第一次下廚。她實在是太慣著他了!為他一個念頭,三個女人忙了那麽一早上,這樣的下廚完全就是給全家人添亂!

       飯後恩珠問我還想去哪裏逛嗎?要不然去遊泳怎麽樣?下午就要分別了,我沒有心情進行任何娛樂活動。她家樓下的院子本身就是倚河建的亭台樓閣,我說我就和姐姐到樓下坐坐吧。經過大堂,看到 恩珠昨天彈過的鋼琴,我也忍不住想過去按兩下, 恩珠說正好可以為我也拍兩張彈鋼琴的照片。我是不會彈的,隻在小學時玩過電子琴,《土撥鼠》是我唯一還能記住譜子的一首,勉強按完了一遍,才發現原來恩珠也給我拍了視頻呢!

        坐到水邊的榻上,我們度過了難得的一點獨處的時光。她知道我心裏對從離開日內瓦回到北京還是有些不情願和挫敗感的。就語重心長地讓我多以積極的心態去麵對,盡快適應新的生活和工作。她說我們誰也不知道會在哪個城市生活多久,也不會預知會在哪個時刻遇到誰。就像她從來也沒想過會在曼穀生活十年,也沒想到過會在40歲遇到A,也沒想到會在日內瓦結識了我,我們無法預知命運的安排,唯一能做的是盡自己最大努力把眼前的工作做到最好,把現有的生活過到最有聲有色。由於職場一些因素的變化,她也在重新考慮自己未來的走向,有些事情讓她傷心失望,但她沒有自怨自艾。

       工作起來拚命三郎般的恩珠這一次是休假最長的一段時間,她突然就想把時間多給家庭和親人們一些了。過幾天她的印度公婆也會來曼穀,我知道恩珠心裏一定是忐忑不安的,我不便多去評判什麽,隻能默默祈禱他們能善待我的恩珠,別太為難她了。

        不想讓我為她擔心,恩珠突然就轉換了話題,說這河邊景色宜人,姐姐再給你照幾張相吧!我姐姐可真會疼人,讓我就坐在那個榻上別動,她以我為圓心,轉著圈地給我照相,用移步換景的效果讓我不用動地方就有了一係列背景不同的照片!這個世上除了父母,再沒有像恩珠這樣疼愛我的人了。

        估計A在樓上忍了半天了,這會兒也下來加入我們。恩珠問我你A姐夫是否達到你對他的期望值?我心直口快地說:“I never have any expectations on him!”後來覺得這樣說太不合適了,怕恩珠和A臉上過不去。又加上一句:“Brother is good。”恩珠笑道:“aigo, he didn‘t buy lunch for you!”我說:我才不在意哥哥是否買午飯給我吃,隻要他愛你就好!

        今天的午飯向恩珠要求了好幾次,我要請全家人一起出去吃一頓表達我的謝意。恩珠拗不過我,就帶大家一起去她家附近的一個典型的泰式餐館。出門前恩珠大聲喊Abuji--Abuji的樣子特別可愛,都五十歲的人了,還像孩子一樣喊爸爸!恩珠媽換了外出的衣裳,我趕緊誇老人Ipuda!

        去餐館的路上我們在樓下和父母合了影,恩珠父母雖然和我交流有限,也能看出來他們覺得他們女兒得中國妹妹挺懂事的,而且很愛他們的女兒。看著恩珠爸媽午餐吃得特別可口我也很欣慰,這幾天恩珠媽為我們忙活飯的樣子總是讓我有些過意不去。

        再回到家裏我就得準備行裝了,恩珠這次很自然的就坐在地下幫我收拾箱子,連恩珠媽也坐過來幫忙,我自己都不用插手,箱子就平平整整地收拾好了。離走還有十幾分鍾,恩珠媽還給我們端上冰激淩來,說是前天我和恩珠 onni一起買的,沒顧上吃,怎麽也得嚐過才行。

        向恩珠父母道謝告別後,恩珠和A一起送我去機場。A開車,恩珠正要拉門坐到他邊上並為我打開與她同側的後座車門,我說那我坐到那邊吧!他倆人同時不解地問:why?我看著恩珠說:I can see you from there.話音剛落,A和恩珠又同時說:“恩珠(我)還是坐到你旁邊吧!”有的時候就是要爭取一下的。

        向機場出發了,恩珠拉過我的手,握著!囑咐我北京很冷不要感冒,好好享受和父母在一起的時光,過一個愉快的新年,代她問候我的爸爸媽媽,也問修平新年好。恩珠一直也把修子姐姐算作我家的一份子呢!

        我說:以後我們一年能見得上一次麵嗎?恩珠說:If we see more than once, don't complain! 她肯定是看出我要難過了,故意調節我的情緒。我說:“隻要你來中國出差,哪怕不是北京,也一定要告訴我,我去找你,以後我和爸爸媽媽在同一城市,不用探親了,我把所有annual leave都留給你!”她說:“好,去中國出差一定告訴你,你可以來我的酒店和我住一起。”這個回答太給力啦!

        辦完check-in半天,我的輪椅服務也沒來,恩珠怕別再起個大早趕個晚集,就決定不等輪椅了,她拉著我的手把我送進去,恩珠有進到登機口的外交通行證,A哥哥就不能進去了,我和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Love my sisiter, as much as you can!

        再怎麽難舍,我們也終於得在登機口分別了。我說以後她去日內瓦出差,雖然那裏沒有我了,但有我的朋友,你遇到任何困難我相信他們會幫助你的,但如果你好好的,就別讓我知道你又到了那裏。她雙手捧過我的臉說:“不要這樣傷感,好好生活好好工作,姐姐聽到你開心的時候才是最高興。”我們兩個抱了又抱,我最後能說出來的也隻有take care。然後,身體分開,指尖也不再能觸到,最後,連她的身影也消失在機場的人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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