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唐詩人開中國各律詩先河,千年燦爛。既是開先河,後人無論如何是寫不出唐詩了,但這並不意味其後沒有佳作,小可以為清代詩詞乃是唐宋後又一高峰。自唐以降,清詩無論數量還是質量都可以說是最好的。在清代燦若星辰的大詩人名單中或許很難找到蒲鬆齡的名字,這大概一是因為那本充滿比人更人道的鬼魅狐妖的《聊齋誌異》太優秀,影響太深遠而蓋過了作者的詩名,二是由於蒲鬆齡的詩詞成就或許確實難比同代大詩人。這個事實卻不應該阻礙我們於“平凡”中發現優異,蒲氏詩歌絕少應酬之作,因而不必雕琢文字堆砌詞藻以顯才情,他的詩是寫給自己看的,有感而發,情真意切,有幾首詩在下煞是喜歡,如今貼來,與喜歡古典詩歌的朋友共賞。 舊時代有多少人如《儒林外史》中的人物那般生命不息,考試不止呢?不得而知,其間自歎懷才不遇者肯定不可勝數。既然沒考上,不遇確是真的,然而是否懷才,就無法將千餘年落第者一一考證了。然而,蒲鬆齡之雖不遇,確是懷才,這是後人人都看見的,他老先生到死撈到的最高文憑是個什麽“歲貢”,根大學肄業差不多,連舉人都不是。他倒是有個同鄉哥們中了,發到江蘇寶應縣當縣委書記兼縣長、縣人民法院院長、縣檢察院院長等等職務,這位哥們需要一個文秘,於是給蒲鬆齡發了個伊妹兒,邀請他南下就職,為了混口飯吃,蒲鬆齡於康熙九年秋天出發,走這一路上思緒萬千,心裏頭翻了油鹽醬醋瓶,不是個滋味,沿途又常有宜人風景,所以寫下不少詩作,有的悲苦,有的優美,有一首《途中》是這麽寫的: 青草白沙最可憐,始知南北各風煙。 途中寂寞姑言鬼,舟上招搖意欲仙。 馬踏殘雲爭晚渡,鳥銜落日下晴川。 一生曖乃江村暮,秋色平湖綠接天。 從山東一路走來,寂寞時就給自己講講鬼的故事,用現代的話說,這位也是偏執狂,就好說鬼。一過淮河,景色不同,第一次到南方的新鮮感,寫得恬靜優美,最喜歡“馬踏殘雲爭晚渡,鳥銜落日下晴川。”一聯。黃昏作渡船過河,從篷內朝外看,這番景致很寫實,不需想象,風光本就宜人,但有沒有駕馭文字的功夫,寫實跟寫實也還不一樣。也許這句是從老杜“向晚尋征路,殘雲傍馬飛。”化來,淡化得自然巧妙。 到了寶應,在縣委大院當個秘書長,那瓷器也還是個正直的幹部,不向農民亂攤派,不征收國家稅負以外的苛捐雜稅,也不對村級提留款伸手,對於三農問題大概有清醒的認識,所以也就不能更多周濟靠工資吃飯的窮秘書哥們,薪水不高,忘不了風雅,文人就這德性。寶應縣與淮安、鹽城交界處有個射陽湖,蒲先生聽說,就利用大周末拉著縣長去遊玩了一番,回來就寫詩: 射陽湖上草芊芊,浪蹴長橋起暮煙。(怎麽想出“蹴”來的,浪又沒穿耐克足球鞋) 千裏江湖影自吊,一樽風雨調同憐。(哥倆沒忘了帶上酒。看這句這個縣長兼書記當得也比較膩歪) 春歸遠陌鶯聲外,心在寒空雁影邊。(春雁北歸,蒲先生想山東的嗆麵大饅頭了。最愛這聯,想家的愁緒能這麽說出來,不是才情是什麽?反正我說不出來,也沒那麽大運氣,我這邊的大雁無論什麽季節都不會朝東邊飛。) 翹首鄉關何處是,漁歌聲斷水雲天。(在這麽好的景致裏思鄉也是幸福。我怎們想家的時候聽不到漁歌呢?聽見的老是麥道娜。) 本來選了好幾首要跟大家分享,無奈手指敲疼了,就先到這裏吧!在下喝口茶穩穩情緒,蒲先生的詩讓我心緒不太安寧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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