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哥哥(2)

哥哥的童年是媽媽最愛說的話題之一. 許多關於哥哥童年的趣事都是在媽媽高興時講給我聽的. 哥哥一出生就受到了三個女人毫無保留的愛,媽媽不用說是一個,另一個是我的奶奶.奶奶是父親的繼母,她膝下並無兒女,是一個典型的舊時老太太,奶奶對哥哥傾注了全部的愛,把哥哥視做心肝寶貝.除了媽媽和奶奶之外,還有一個女人對哥哥寄予了無限的希望,那就是我的伯母,伯母有兩個女兒,沒有兒子,伯父去世的早,她把哥哥幾乎當成她的親兒子了. 那時,父親在外地工作,在家裏,奶奶有絕對的權威,哥哥的一切都由她說了算.有一次,在哥哥還在繈褓中時,媽媽在抱哥哥時,不小心將哥哥的頭碰了一下,被奶奶看到了,奶奶衝過去,用拳頭不停地捶媽媽的背,眼裏含著淚,一遍又一遍地說,你怎麽不小心,你怎麽不小心.看著奶奶心疼的樣子,媽媽非常感動,並不怪罪奶奶的無理.奶奶每天帶哥哥出去玩,哥哥玩累了就坐在奶奶的懷裏,跳皮的哥哥還常常裝睡.奶奶年紀大抱不動哥哥,就要找人給媽媽帶信兒去接哥哥. 媽媽抱上哥哥,奶奶跟在後麵一起回家,但得媽媽把哥哥往床上一放,他往往就會噗嗤一下笑出聲來,逗得媽媽和奶奶一起樂.雖說知道哥哥愛玩這樣的小把戲,可是祖孫三代還是玩的不亦樂乎. 左鄰右舍知道奶奶疼孫子,就總有人故意逗哥哥,用水果糖和蘋果之類的小東西引誘哥哥說一些逗趣兒的話,當然逗趣的對象是奶奶.哥哥雖說小,可也知道有些話不該說,無奈又擋不住誘惑,總要先東張西望一番,如果發現媽媽奶奶不在場,就快快地說出來,換糖果吃.有時奶奶知道有人又要逗哥哥了,就躲到一旁,等到哥哥說完了,再走出來和大家一起笑. 有一年的冬天,奶奶居然給哥哥買了隻綿羊,由伯母打理綿羊的吃喝拉撒.有了綿羊哥哥就有鮮奶喝,綿羊還有一個重要作用,就是可以給哥哥當馬騎.奶奶常常牽著羊,哥哥騎在羊背上去散步.媽媽得不停地給哥哥洗衣服,因為綿羊的身上到處都是油而且膻,騎了羊以後,哥哥的棉褲的褲襠總是油乎乎的.當媽媽給我說這些事情的時候,我是當成傳奇來聽的. 在我的媽媽和奶奶圍著哥哥團團轉的時候,我的伯母也沒閑著,不過屬於外圍.我的伯母不甘落後,她會從街上買來各種瓜果和小吃給哥哥,我媽媽對這種事是最不讚成的,總以為教出的孩子饞嘴是很丟人的事,可伯母不但愛買還愛做,沒事兒的時候就架上小灶做好吃的,做好了送給哥哥,看著哥哥吃她就樂. 奶奶在哥哥十二歲時帶著對哥哥的無限牽掛去世了.十二歲不算小可也不算大,應該還在一個瞢懵懂懂的年令,可哥哥對奶奶的思念卻是那麽的清晰和強烈,他常常念叨,他最大遺憾是奶奶沒等到他長大的那一天,讓他有機會孝敬奶奶,讓奶奶享幾天清福.許多年後,哥哥已工作了,有一次,哥哥出差,他開著車路過一個地方,看到一個老太太步行走在路上,那個老太太的身影一下就讓哥哥想到了奶奶,他停下車,問明了老人到哪裏去,於是就開車送老人到了家,他做這件事的時候,仿佛是為奶奶做了一件事,盡了一點孝心. 哥哥大學畢業工作時,已到七十年代末了,媽媽的頭發已開始花白了,哥哥買了許多的東西孝敬媽媽,雖然媽媽一再說她並不需要那麽多的好東西.許多八十年代的時髦的東西,市場上一出現,哥哥就買給媽媽了.有一天,媽媽的好朋友去看她,見到媽媽穿著很高檔的羊毛衫,就打笑說媽媽怎麽也開始趕時髦了.媽媽自豪地說,都是兒子買的,還有許多呢,那個朋友問,還有什麽,莫不成還有羽絨服?,羽絨服是市場上剛出現的時髦東西,隻有愛時髦的姑娘小夥子穿,媽媽笑著說,當然有,最後那個朋友開玩笑說,有一種東西你保證沒有,那就是高跟鞋,媽媽樂了,還真有一雙高跟鞋,不過是父親買的. 伯母老了一後,跟上堂姐一起過了,每到逢年過節,哥哥總要給她送錢送東西,八十多歲的老人了,象孩子一樣,堂姐和她說話,她總愛理不理,不想說的時候,任堂姐怎麽說,她也不吱聲,總以耳朵背做為擋箭牌,可每次哥哥去看她,人還沒進門,她就知道了,哥哥說的話她總能聽得懂,這時,堂姐就不失時機地問伯母,怎麽耳朵突然好了.伯母這時候總是續續叨叨地抱怨堂姐對她不好,不等他說完,哥哥就反問她,怎麽不好了,我看挺好的,都是你自己瞎想.伯母聽了哥哥的話也不生氣.哥哥說什麽伯母都聽,說什麽她聽了都高興.誰也說服不了的事,哥哥一出馬,兩句話就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