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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去北戴河看海- 人民日報記者 楊易鋒

(2011-11-17 20:11:58) 下一個

(小楊行走,星期天躺在床上不願意起來,隨手翻出人民日報這篇文章。文字真好,起來後到網上一查。作者是小楊行走專欄作家。 )

  天空陰陰的,海水的顏色很深,波濤尚未洶湧。但在目光所及的海水的深處,有很大幅度的暗湧,仿佛一個將要發怒的壯漢在醞釀著暴風雨般的衝天怒氣。站在深秋季節北戴河海邊的我,被那強勁的海風吹著,搖搖欲墜。

  從沒想過秋冬季節去看海。這次是到北戴河參加一個培訓班,才“有幸”一睹大海秋天的魅力。到北戴河的時候,正是黃昏。因為是淡季,城裏很靜,走在街頭,一片落葉的聲音有時都聽得到。那街邊的樹有的仍在綠,有的卻已黃了,甚至還有幾株紅得鮮豔,在黃綠的色彩中格外醒目。

  從培訓中心大門出來,穿過一條小街,便到了海邊。一腳踩在沙上,感覺沒有夏天那麽鬆軟那麽溫暖,但沙灘上依然有許多夏天的餘韻:換衣間緊鎖著,“每次5元”的牌子還掛在那裏,據說夏季的時候在這裏換衣服是要排隊的;一把遮陽傘倒放在一塊岩石旁,仿佛在回憶這夏日熾熱的陽光和溫暖的海風;在台階下方的一個角落處,甚至還有一個破敗的孩子們在夏日裏堆砌的沙堡靜靜地呆立著,旁邊有一些雜亂的腳印和遊泳圈的殘印在陪伴著它。

  我猜想,應該有幾個孩子曾經在炎熱的夏日在這裏堆完沙堡,然後歡跳著奔向大海的,那時海裏肯定是人頭攢動,到處都洋溢著笑臉。

  而此時,大海裏空無一人,隻有波濤在洶湧。洶湧波濤的邊緣是一條墨色的海平線。海平線上此時勉強可以看到一個米粒兒大小的輪船,在波濤中時隱時現。風特別大,寒意很濃,仿佛是這風吹走了攢動的人頭,吹走了各色船隻,吹來了此時天地間的空曠!

  海邊幾乎沒什麽人,仿佛也是這風吹跑的。我沿著海邊側對著風一路迤邐而行。前麵怪石嶙峋,應該是老虎灘了,此時隻有那黑色的岩石孤立在海邊迎接著驚濤駭浪。我攥緊衣領,小心翼翼地爬上岩石,站定身形,但見腳下波濤翻滾,那浪花再不是溫文爾雅的美麗了,而是充滿了威力,就要一躍而上,仿佛具有一種暴戾的生命力。岩石形成坑窩的地方此時也不平靜,墨綠色的積水就像滾沸了一樣,咕嘟咕嘟地騷動著。

  浪花不時地擊在岩石上,擊碎的水絲水片被風裹著撞到臉上,撞出我一片豪情。迎著風向海麵眺望的我突然豪邁地感慨了起來:有時,環境越溫婉,我們也就越溫婉越柔軟;而環境越凶險,我們就會越豪邁越堅硬!

  不過,深秋的海難道隻有堅硬的一麵嗎?

  天光微亮,我悄悄地起身,怕驚著同屋的人,也怕驚著北戴河淡季的寧靜。此時的海很平靜,再也沒有那日看到的暴戾之氣。天越來越亮,因為海麵有反射作用,所以日出前的一刻,海邊是明朗的。在我的視線裏,日出的方向有一塊海中的巨岩,當太陽已經升到海平麵的時候,我仍不能一睹其全貌。但那無比燦然的紅光已經爬上了那塊巨岩,讓那巨岩有一種說不來的瑰麗。

  深紅色的太陽開始露出了頭。

  一小塊……

  少半個圓……

  半個臉……

  大半個……

  於是,一整個太陽一下子躍了出來,然後跳躍著往上升。如果說太陽在半遮半掩時是在升,而此時卻是在跳了,稍微轉過頭去看看別的地方,再轉過來的時候,那太陽已經跳到另一個高度了。

  於是,漫天燦爛,天地一下子大亮了起來,而海麵上紅光閃動,一條粼粼的波光從太陽的正下方一直延伸到我的腳邊。

  此時海邊有人了。幾個老人正在岸邊海釣。那種海釣的杆特別長,釣線也特別長,老人往往是把釣竿固定在沙灘上,然後坐在旁邊的小馬紮上觀景;看到杆頭突然不停地抖動,老人便站起來,用手緊握住釣竿觀察著,如果釣竿彎曲到一定程度的時候,老人便開始收杆了……

  退後幾步望去,坐在馬紮上的老人,緊握釣竿的老人以及小馬紮和彎曲的釣竿都變成了一幕非常安靜非常漂亮的剪影,在漫天的紅光裏在有些寒意的空氣裏定格不動。這便讓我懷念起上個世紀80年代的老掛曆了,那時我是沒見過海的,更沒看過日出,那時對海上日出的概念和想往都來自老掛曆上那有些土的紅色的畫麵。

  再去海邊的時候,正是中午,海風變得溫柔了。這時候真有點秋高氣爽的感覺,因為終於看見藍天了。天一藍,海便藍。海一藍,坐在海邊的人就有了閑適的感覺。坐在岩石上的我,一上午課堂豐富的知識被這溫暖的海風吹散了,散成一種充實和積累深入我的心底。我的心門此時麵朝大海也徹底打開了,就像我的胸懷完全對著那寬闊開放。在這開放的天人合一中,我轉過頭,一隻紅嘴紅腿的海鷗一步一顛地踅進我的視野,在浪花起落的沙灘上和我對望著。

  深秋的午後,海,原來也會露出一絲夏天的溫軟。而夏天的淋漓是不會有的,有的隻是淡淡的回憶。

  回憶不隻在海邊。還在這個海邊的小城裏。街上很冷清,舊日的大排檔此時隻剩下招牌了,那成片的桌椅和陽傘,那成箱的啤酒都沒有了。沒有來來往往的人群吸引我的注意,街道的美麗就凸顯了出來。我在2001年來過北戴河,這次重來,已經有些認不出了。許多舊樓拆除了,翻新和改建了一大批歐式風格的臨街樓宇,北戴河這座歐式建築的博物館如今更加名至實歸了。當時那些荒草叢生的地帶已經悄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濱海公園。

  入夜的北戴河簡直就是一個夢幻世界:霓虹閃爍,彩燈熠熠,耀眼炫目。馬路兩側樹冠上的一串串的深藍色、乳白色相間的串燈,將一條條街道裝點成一個個迷幻朦朧的夢幻走廊,身處其中不知今夕何夕。

  我在落葉上漫步,心情十分安靜祥和,於是不知不覺走出很遠。竟然又回到了海邊。這裏有一個小小的海角突出到海裏。海麵上很黑。

  突然,我發現有兩點燈光在海角的一側晃動。我順著燈光向前靠,海水快漫到腳的時候,我看清了:那是兩個人,頭上帶著頂燈,沿著海角一側的岩壁趟著水走動,在岩壁下的海水裏搜尋著什麽……

  我沒有打擾他們,因為我發現此時月亮已經升起來了,那是一輪下弦月,在海麵上拖著一條銀色的光影尾巴,靜靜地“看”著我和海水裏那兩點不停晃動的光點。

  月光很靜,海麵很靜,坐在沙灘上的我很靜,而海水裏活動的光點也很靜,這秋天的北戴河給我最深的印象就是這靜,讓日日奔波在大都市的我感到一種無比貼心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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