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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了初戀,我就告別了波士頓.97年的冬天我來到了紐約,在查理的介紹下我就職在曼哈頓的一間不大不小的貿易公司.如果不是查理的力薦,象我這樣3流學校裏出來的MBA能在曼哈頓找到工作就是奇跡.我努力的工作,因為當時公司正在開拓亞太市場,他們也很需要我這樣的中國通.
在曼哈頓時的薪水幾乎是我在波士頓的10倍,那時我開的是跑車,住在皇後大道的公寓,穿的是名牌,我身邊走馬燈式的變換著各種各樣的男人,我在物質和肉體中沉淪.我在喧鬧繁忙的都市生活中尋求解脫, 我象蠶一樣做一個厚厚的繭,把我的心和過去塵封在裏麵,一年又一年盡情的揮霍著我的青春.阿朱說我是典型的小資女人.
那是一個晴朗的星期二早上,通常我是中午3點上班到晚上11點,隻是因為我和中國亞太等地區聯係緊密,所以我要有一部分上班時間與他們重合.可是那天我因為前一晚一個與北京的計劃沒有完成,所以想早點去,趁北京上班之前將它做完.
8點45分我走在世貿大廈的樓下,我的辦公室在北樓18樓。在我駐步停留的那一瞬間,我感覺腳下在振動。就是那個時間第一駕波音767帶著20000加侖的汽油撞在了北樓的80層,大樓的防火報警猛烈的響起來,我根本來不及想就被人推搡著來到了大街上。到處都是人們的尖叫聲和呼喚聲,剛剛還平靜的街道象沸騰的開水。
1樓大廳開始頃斜,有些出口被堵上。18分鍾後,第2駕767撞上了南樓60層。這時我才好象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天空中盤懸的是各大媒體的直升機和警察的飛機,救火車和警車已經相即的趕來,在我愣神的時候,一個滿麵灰塵的人拉著我就跑,我可以感覺到那兩座宏偉的建築在我身後慢慢的裂開。
一口氣跑過6個街口,我們倆才坐在地上直喘氣。我仔細的看才發現那人是瓊,北樓上的電梯工程師,是個北京人。瓊對我說,8點45分,他在12樓檢修電梯,感覺到大樓振蕩時,他頭也沒回的就順著樓梯往下跑。跑到一樓時,由於倒塌掩蓋了出口,他看到十幾個遊人在那裏束手無策。他就在地上亂抓,幸運的是他抓出了一把勞力士表,確定了表店的位置,他就找到了出口,並且把那十幾個人也帶了出來。
“你在這待著,我要回去救人。”瓊對我說
“我和你一起去”我說
就這樣我們倆又回到世貿中心的周圍,在警察的指揮下協助疏散人群。我不知道一個人的精神能承受多麽大的恐懼,那一天是我第一次生活在真正的恐懼中。我不能克製的害怕,我還要幫助那些已經走不動的人。
10點30分,那兩座世界上最高的大廈在我眼前完完全全的倒下了,我的恐懼已經到了極限,就在這時我在人群中看到了蘇珊。蘇珊失神落魄的往世貿走去
“蘇珊,”我大聲的叫她,我擠過人群緊緊的抓住她
“菊岸”蘇珊愣了愣才認出滿麵灰塵的我
“告訴我,查理和你在一起,”蘇珊搖著我的肩膀大聲的喊
“蘇珊,你冷靜一下”我死死的抓著蘇珊的腰,那時我已經明白查理在辦公室裏的事實。
“菊岸,他剛才還給我打電話呢。。。”蘇珊終於哭了出來,她趴在我的肩上哭了很久。
我們倆和眾多等待親人的人一樣坐在路邊,等待一個奇跡。
“菊岸,查理對我說,他遇到了一些困難,他要走了,他甚至在電話裏給我交待了所有的股票,基金和我們的財產,他說他愛我,可是不能不走。。。”蘇珊一遍又一遍的對我說著同樣的話,我的淚如雨下。
那一天4000人死在世貿中心,包括343名救火戰士和23名警察。10000多人受傷,隻有6個人在世貿中心倒塌後被救,其中沒有查理。那一天我見到真正的英雄是瓊。那一天我的手機被打爆了,所有知道我在世貿上班的親人,同學和好友都在問我同一句話,你在哪裏。我想再過100年人們也不會忘記,2001年九月十一日。
在參加查理的葬禮時,蘇珊平靜的對我說,“查理走了,我還活著,這是上帝的意思。”沒有多久,我收到蘇珊的EMILE說她跟隨國際紅十字去肯尼亞做義工了。
9。11對我們公司是個致命的打擊,所有重要的資料,電腦備份都毀於一旦,幾個部門的經理包括查理都在那裏通宵討論市場計劃,無一幸存。2個月後,被落山磯的一家公司合並。
從那天起,我就失業了。可是我突然覺得我得到的更多,9。11徹底的洗滌了我的靈魂,我深深的厭倦了自己的生活方式,我覺得自己活的就象城市裏的一堆垃圾。
在陪蘇珊等待的那些天裏,我每天看著那些忙碌的工作人員清理著那成山的灰跡,我覺得美真的很短暫,我迷戀上攝影,我想在我指尖觸動相機的瞬間,拍下美的永恒。我把所有的錢都花在攝影上,當我終於有作品出版時我發現攝影是個奢侈的愛好,我賣掉了自己所有值錢的東西,換來相機,膠片和相紙。
冬天的時候我回到了西安,回來慰祭老爸老媽擔驚受怕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