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顏的世界

當第一瓣雪花與第一聲春雷,將你的混沌點醒,你的心遂繽紛為千樹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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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月訣---一波三折

(2006-06-19 00:12:08) 下一個

第八章 一波三折

 

 

門簾一掀,慕容典典大喇喇走了進來。

眾人的雙目齊齊投在她身上,慕容典典故意現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心裏實則比吃了蜜還甜。今天晚上,慕容典典真是英雄氣長,出足了風頭,落足了麵子。雖然方仙兒那雙水汪汪的眼睛仿佛要把她拉到裏麵淹死,那香噴噴的脂粉味道熏得她連打兩個噴嚏,但丁點沒有影響慕容典典的大好心情。

原來英雄救美的感覺是如此美妙,想著方仙兒拉住她的手一臉依依的樣子,慕容典典的嘴角不由得綻了開來。看她一臉薰薰然猶自陶醉在方才的英勇行徑中,眾人均覺好笑。

慕容典典喜孜孜地翹起二郎腿,正等著眾人誇讚她,外麵忽傳來呼喝呐喊之聲。大夥正詫異間,一個人連跌帶爬闖了進來。

進來的人麵無人色,兩腿顫顫,大夥識得是這家客店的老板。那店老板扶住門框抖成一團:“幾位爺快救救小人,外麵來了五、六十人,說一位慕公子方才在戲園子裏打了人,吵吵著要我們把人立刻交出來,否則就要砸店放火。”

一聽這話,大夥不禁動容。慕容典典蹭地竄了起來,怒道:“這群狗崽子,吃巴掌吃得還不夠嗎?竟真的敢上門來挑釁,瞧我不把他們的狗腿打斷。”

原來方才慕容典典打了人後,英雄作到底,對那幾人叫道若是不服,便到國泰客店找慕公子,不許再為難這美嬌娘。此刻,這班人果然氣勢洶洶糾集同夥殺了來。

店老板捶胸頓足道:“原來果真是你們這幫人所為。這位小爺,你作的好事情,我全店幾十口人的性命今天就要壞在你手裏。可憐我這百年老店……。”

慕容典典悻悻然打斷他道:“喂,你在這裏亂嚎什麽。我一人作事一人當,自不會連累你。”一甩袖子就要出去。

店老板苦著臉叫道:“你可知你得罪的是什麽人,隻怕你送上門去本店還是免不了受到牽連。這一下被人拿住把柄,又不知要破費多少。”

謝琅使個眼色,叫雪飄飄看住慕容典典,自已和楚笑陽迎了出去。

 

慕空典典在屋子裏踱來踱去,焦急的似一條熱鍋裏的魚。雪飄飄拿著一本書坐在榻上,神色平和而沉靜,不去理會她一臉焦灼的樣子。四婢卻分立在門邊、窗側,如臨大敵般的盯著慕容典典。

大半個時辰過去了,慕容典典再也耐不住,一把扯下頭上的大紅汗巾氣哼哼的丟在桌上,抬腿向門口走去。

“慕容妹子。”雪飄飄指著旁邊的位置曼聲喚住她:“坐在這兒來。”慕容典典看了一眼她沉靜卻不容抗拒的眼睛,無可奈何的又退了回來。

又過了片刻,謝琅神情嚴肅的走回來,慕容典典“蹭”的跳了起來迎上去,謝琅也不理她,徑自一個人坐下。雪飄飄輕抬下頜示意撫琴端上茶水,謝琅道聲謝,喝了兩口把茶碗放下。

慕容典典急得什麽似的,在謝琅麵前卻不敢造次。雪飄飄探詢的目光注過來,謝琅向他微微點頭,雪飄飄依舊不動聲色,一顆芳心卻放了下來。

“謝哥哥。”慕容典典拉著他衣袖喚道。謝琅這才轉起臉,責怪道:“慕容妹子,這次你闖的真是好禍事,小楚現在還在和他們交涉。”慕容典典愕然望著他。

謝琅歎了一口氣道:“你可知今天你得罪的是鄭州城守的寶貝兒子候一平,挨打都是他手下的親信。”

慕容典典不服氣的爭辯道:“咱們江湖人講究的便是一個除霸安良、行俠仗義。象這般大庭廣眾之下強搶民女、魚肉百姓的行為。如果謝大哥你碰上,難道會因為對方是權勢人家,就退避三尺嗎?”

謝琅正色道:“慕容妹子你講得沒錯,如果真是這種欺壓百姓的行為,咱們斷斷是不可放過,但是……”說到這兒,麵上現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的神情:“你救的可不是普通的民女,此女乃是鄭州城內第一樓‘豔芳樓’的當家紅妓方仙兒,和她在一起聽戲的錢生則是城內大富豪的公子。這方仙兒怪候一平昨晚爽約,今天故意喊錢生陪她聽戲,好讓那候一平呷醋。”

聞知自已今晚大施拳腳,出手相救的是一名青樓女子,慕容典典當即傻在那。

謝琅不依不饒的繼續講下去:“那方仙兒此刻已回到了候一平懷抱,不但不替你開脫,反咬一口說你為她美色所迷,為討其歡心,是以才不顧一切以命相博,那錢生也是一股腦推得個一幹二淨。現在恐怕半個城都在傳言一位來自江南的慕公子,在戲園邂逅方仙兒後,神魂顛倒之下,不惜冒得罪鄭州城守之險,來博美人青睞。”

說完這句,感歎道:“慕容妹子啊!你可知這一出手,那方仙兒的頭牌又要穩坐三年。”

    慕容典典又羞又急又氣,隻恨這屋裏沒有地縫可以鑽進去,情急中漲紅著臉道:“我去找那臭女人理個明白。”

謝琅失聲道:“什麽,你還嫌鬧得不夠嗎。非要把鄭州城內的護衛全都招呼來不成。”

“我…………”慕容典典求救似的目光望向雪飄飄,示意她不要再讓謝琅講下去。雪飄飄裝作沒看見,心道這件事讓她長個教訓也好,免得以後在生出什麽禍事來。

謝琅本想停口不講,一轉念慕容典典這性子實在讓人擔心,此去身負使命、行程漫漫,實在沒有精力再去理會別的事情,不若趁此好好嚇她一嚇。想到這兒,繼續道:“慕容妹子,你這一鬧,可知小楚要破費多少銀兩。”

慕容典典抬起眼睛:“為什麽,謝哥哥。憑什麽我們要賠償他們。”

“你不問青紅唕白的就衝上去把人打了不算,還把人家的戲園子砸了個一塌糊塗。咱們要事在身,怎可為此耽擱時間。這當口更是凡不著在別人的地頭上多行滋事,何況還會牽連到不相幹的人。所以我和小楚商議還是息事寧人算了。”

雪飄飄知道楚謝二人擔心事情鬧大,帶著自已和四婢不方便脫身,是以才放低姿態,當下感激地望他一眼。

正在這時,楚笑陽一掀門簾走了進來。

慕容典典猶自咬牙切齒,一見楚笑陽一股火便運到他身上,不客氣道:“你這豬頭,誰叫你賠償他們銀兩的。”楚笑陽被她突如其來的指責弄的不知所措,呐呐的說不出話來。

謝琅暗叫這麽欺負小楚可不行,當下麵色一沉,重聲道:“慕容小妹子,你自已惹了這麽大禍,還要怪罪別人。若這般不講理,我們也無法可施,唯有去通知慕容伯父把你接回去,這樣大家都放心。”

慕容典典聽他說得認真,不敢再多講一個字,眨巴著大眼睛偷偷瞧著謝琅。

謝琅拿她也沒辦法,歎了一口氣,道:“夜已深了,大夥都早點睡吧。”帶頭走出門去。

楚笑陽回頭望了一眼委曲不已的慕容典典,心疼不已,卻不好意思留下哄她,隻能戀戀離去。

眼看眾人一個個自身邊退去,一粒淚花在慕容典典眼裏轉了一圈,‘啪嗒’一聲掉了下來。

接下來數日,慕容典典果然不言不語,乖了許多。隻是路途中少了她鈴兒般的笑鬧聲,便也減了趣味。尤其是楚笑陽,每當看到慕容典典老老實實的安靜樣子,眼裏便露出悵然若失的神情。

這日已來到湖北境內,眾人打聽了半天路程,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隻是講若去田家山一帶須要走水路,自長江而下。謝琅和楚笑陽雇了一艘大船,沿著煙波浩渺的江水順流而下。

沿途風光如畫,兩岸奇峰秀山,巧石羅列,林木青翠,珍禽異獸出沒其間。謝琅和楚笑陽站在船頭,江水潺緩,在陽光的灑照下,映射出粼粼波光。清風徐來,遼目遠望,使人頓生離世之感。

雪飄飄也移步出艙,和四婢扶著船欄欣賞著兩岸秀麗的風光。慕容典典則自船夫那取了一把魚叉,蹲在船尾盯著江裏的遊魚,準備叉上幾條大魚來。

這江峰美景令雪飄飄暫時忘卻了心裏的煩憂,嘴角浮起一絲淡淡的笑意。就在這時,忽聽撫琴一聲怒哼自旁邊傳來。雪飄飄側目一望,幾名船夫正張大口死死盯著她,滿臉垂涎之色。她玉臉一寒,向船艙走回去,經過幾人身邊時,仰起俏臉,不去瞧那幾雙快要掉下來的眼珠子。

這時,慕容典典興衝衝的跑了回來,口裏大呼小叫的嚷嚷著讓路。雪飄飄美目一抬,慕容典典一手拿著魚叉,一手拎著魚尾,笑意盈盈。那條魚全身赤金,足有一臂之長,此際正痛苦的在慕容典典手底下扭來扭去。

“嘿,小少爺好身手,捉得這麽一條紅鱒魚。”旁邊有船夫喝采道。

慕容典典眼睛一眯,一個甜笑在臉上漾開來。她把大魚提起來在雪飄飄眼前一晃,道:“雪姐姐,你瞧這魚生得好不漂亮,我們把它放到缸裏養起來算了。”

雪飄飄身子向後一移,掩住口鼻,眉峰一凝道:“這東西腥得很。你快把它丟掉,等下一手的魚腥怪味,洗都洗不掉了。”

謝琅和楚笑陽也聞聲而來,睹見雪飄飄煙眉輕鎖的銷魂模樣,謝琅卻生出不同感慨。心道慕容妹子純憨喜人,雪姑娘卻是十足的富貴人家的嬌寵女。所謂不食人間煙火,實則是權門豪富和平民百姓截然不同的兩種階層。真是想不出當初她這身武功是如何習得的。

慕容典典見雪飄飄不喜離去,好比一個孩子興衝衝拿著心愛之物前來討好大人,卻遭冷叱,心中老大不是滋味,把那魚向江裏一丟,也不理楚笑陽的叫喊,一個人回到艙裏。後麵響起船夫們惋惜的‘嘖嘖’聲。

晚飯時分,楚笑陽悄悄對謝琅道:“大哥,這幾個船夫眉目頗為不善,躲在暗處竊竊私語,瞧情形仿佛針對我們而來。”

謝琅點點頭:“我也發覺有異,這兩日你我加緊留神。”

慕容典典正夾起一塊魚肉,掃見二人低低講話,懶洋洋道:“謝哥哥,你們偷偷摸摸在說什麽。”

謝琅知道她向來來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聞語暗忖:這事可不能讓她知曉,否則別人還不等動手,她已先炸了鍋了。當下微笑道:“這江裏有好多烏賊,我和小楚商量著明日逮幾隻給你玩。”

慕容典典狐疑的目光自謝琅臉上轉到楚笑陽身上,見後者正繃起笑意,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是夜,船泊江邊。謝琅喊著楚笑陽到岸上喝酒,楚笑陽說要監看幾人動靜,推辭留下。謝琅一個人溜到酒鋪,抱著幾筒米酒,暢飲了個痛快。

等他提著四壇黃酒回到船上,楚笑陽把他拉進屋裏,壓低聲音道:“大哥,這些人果真不懷好意。方才他們鬼鬼崇崇的躲在船底,我悄悄跟了去,果然探聽出他們的惡計。原來這班人見到雪姑娘,起了色心,便密謀商議著如何除掉你我。雪姑娘愛潔,平日裏飯菜都經由撫琴她們之手,他們不方便使手腳,於是這幾人便商議準備明日在水中下蒙汗藥。離這五十裏有一處險灘,名曰:“老虎灘”。江水湍急,暗礁伏石到處都是,到時他們把屍首向江裏一丟,正是做到一個人不知、鬼不覺。”

謝琅冷笑道:“來得正好。小楚,咱們明日就給他來個將計就計,先叫他們嚐嚐丟到水裏喂王八的滋味。”

第二日,淫雨霏霏,江麵迷離。眾人坐在艙裏閑聊。按照商議的結果,為了不打草驚蛇,以免慕容典典和四婢神色間走露了風聲,謝琅隻把此事悄悄告訴了雪飄飄。

雪飄飄聞聽後依舊一副清冷自若、氣定神閑的端貴樣子,也不禁暗佩她的鎮定從容。慕容典典連日受挫,頗為氣悶,聽眾人閑扯的話題無甚吸引之處,坐在椅上如牛筋糖般扭來扭去。

外麵細雨綿綿落個不停,舶內卻潮悶不已。臨近午時,弄棋和入畫笑嘻噎提著一個小木桶進來,道:“我們煮了一鍋桂花酸梅湯,正好消消大夥的暑悶之氣。”

慕容典典大喜,用力嗅了一嗅,搶先裝了一碗,喝了下去。謝琅見楚笑陽張口欲止,用眼神止住他。楚笑陽眼角一掃,艙上的竹簾後麵果然有人悄悄窺視著。

雪飄飄端起一碗,佯裝啜飲了二口,慢慢放下。謝琅和楚笑陽則用衣袖擋著悄悄潑在地上,四婢也嘻嘻哈哈各自裝了一碗。

慕容典典喝得最快,正當她準備取第三碗的時候,忽的連打了兩個哈欠,嘟囔道:“昨晚明明睡了那麽長時間,怎的又困了。”站起身來,晃了兩晃,手裏的碗“鐺”的一聲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人跟著暈倒在座位上。

緊接著四婢紛紛暈倒,撫琴最後叫了一聲:“小姐,這湯裏有古怪。”便人事不醒了。雪飄飄和楚謝二人也閉上眼睛,假裝被迷倒。

門“咣”的一聲被撞開,呼啦啦湧進一班人。謝琅眼角微微一張,看到雇來的八個船夫全都進來了。

帶頭的是一個顴骨高聳,眉目狹長的漢子。一進門,一雙眼睛就死死盯著雪飄飄的身子,嘿嘿笑道:“姓關的定是前世燒了十世高香,才叫我今日祖上冒了青煙,得享此豔福。”

站在他旁邊一人舔著舌頭道:“咱們把這妞弄完之後,就送到‘小紅樓’,定能賣上一千兩白花花的銀子。你我兄弟這輩子吃喝都不愁了。”

姓關的眼睛一立:“放屁,這樣的美嬌娘打死我都不舍得。”

“老關,別他娘的跟個娘們似的。你沒瞧見那幾個妹子也長得鮮桃一樣。”

一個尖細的聲音插道:“那姓慕的也是個雌兒,別看她穿得跟個富家少爺似的,怎瞞得過我這雙鷹眼。”

後麵一人憨聲笑道:“錢三,你那叫還鷹眼,整個一對老鼠子眼。”

“呸呸呸,奶奶的熊,你們這班鳥人還有瞎心胡扯淡。老子可等不及了,你們不上我先上,先把這小娘皮奸了。”

那尖細的嗓音吃吃笑道:“怪不得昨夜你一晚上在床上滾來滾去,今兒兩隻眼睛通紅的象隻鬧春的公貓。”

這幾人方才一頓胡侃,聽到三人耳裏卻是莫名其妙。因為這班人激動之下,毫無顧忌,一口濃重的方言自嘴裏又快又急的冒出來,隻叫三人如聞天書一般。但三人均知這些都不是什麽好話,看一人一邊解褲子,一邊向雪飄飄走過來。謝琅心道這可不能在等下去了,正準備躍起把這班人擒了。幾道銀芒突現,數聲慘呼同時響起。

兩球銀花向衝在前麵的二人身上一撞,然後方向一折,又分向兩旁的人身上飄去。謝琅和楚笑陽驚異的看著這四人胸前冒出數道血泉,鮮血汩汩流出,幾對瞪大的眼珠子不置信的盯著前方。

餘下四人發一聲喊,扭身便跑,爭先恐後的向門口擠去。二朵銀花輕飄飄一轉,已回到主人手裏,二團銀芒輕輕一碰,發出‘叮’的一聲脆響,再度被送了出去。

方才站到最後麵的人第一個搶先奔到艙外,隻要再跑上幾米可來到艙尾,跳下去解開下麵的小船就可逃命了。他一邊暗呼慶幸,一邊回過頭來看自已的夥伴。

一望之下,眼睛一下子睜大了。

兩個趕到門口的船夫身子隻跨出一半便萎頓下來,而那朵要命的銀花仿佛生了眼睛,正向緊跟在他後麵狂奔的人而來。

那人見前麵的同伴回過頭來望著自已,眼裏射出駭然的光。不由自主跟著想扭過頭去,不及轉動,背上忽覺一涼,已仆倒在地。

剩下的這最後一人魂飛魄散之下,縱身一躍,跳進湍急的江水中。此時,船行到亂礁區,一抹紅色在水麵一漾,隨即消逝在滾滾江水裏。

    謝琅和楚笑陽瞠目結舌的看著雪飄飄輕揮衣袖,玉潔冰清如一朵雪蓮,舉手投足間一派雲淡風清。若不是地上這一片橫屍,誰想得到這班人是亡於這出塵美女的纖纖手下。

雪飄飄蹙起清淡如月的蛾眉,垂目望著被收回的兵刃,微微斂起玉容。那劍刃鋒利冷寒之極,雖連斃七人,上麵並無沾染丁點血跡,但雪飄飄臉上的神情仿佛心愛之物被弄髒一般。這優雅得近乎完美的冷漠收到謝琅目中,不知怎的,心裏隻覺一寒。

楚笑陽深深吸了一口氣,望著雪飄飄手裏的劍花歎道:“雪姑娘,原來你用的劍也這般好看。”

謝琅和楚笑陽均是第一次見到雪飄飄出手,冷公子和阿瑤大鬧飛雪山莊那日,因是雪行義的葬禮,雪飄飄自不會把武器帶在身上。這一段日子,雖遇到些毛賊,有謝楚二人,也用不到她出手。方才這幾個船夫相貌惡俗,舉止無禮之極。雪飄飄暗惱之下,不及思索便使出了殺手。

她這兩把劍分別用六片劍刃組成,長不逾尺,展開來仿若一片片蓮瓣。劍柄上裝著機關,即可一片片單獨發出,又可幻成一朵劍花,旋來蕩去,收發自如。乃其兄專門尋到號稱有“兵器之王”的溫家曆經三年打造出來。

雪飄飄玉容一展,正待答話,“轟”的一聲巨響在腳下響起,大船晃了幾晃,突然停了下來。三人一怔之下,一齊步出艙外。原來這班船夫方才都聚到這裏,船上無人掌管,失了控製。待駛到‘老虎灘’附近,撞到了水下的暗礁,船底被撞破了一個大洞,江水登時湧了進來。

此時船身已開始向一邊傾側,突變之下,楚笑陽和雪飄飄分別去喚醒其餘眾人,謝琅則試著去穩住船身。楚笑陽趕到下艙時,水已漫到半人深,雪飄飄手下的幾個下人正東倒西歪的臥在床上不醒人事。楚笑陽連提在拖的把幾個人弄出艙外,這幾人顯是服下的迷藥甚重,身子都被浸濕了仍是沒有醒轉。

那邊雪飄飄在四婢身上潑了幾桶冷水,撫琴和弄棋先迷迷糊糊睜開眼,其餘三人仍是睡得正酣。而謝琅這邊卻是危急萬分,前麵正是一個斜坡,船上雖已積水,但船身仍被急流衝得向下駛去。眼看大船被帶得直向江心的漩渦而去,謝琅情知這麽多人尚未恢複知覺,若被困在漩渦,船又飛速下沉,定無法救這幾人性命。

劍目一抬,一個急縱,來到桅杆前,抬腿把這粗長的桅杆一腳踢斷。抓住桅杆,雙臂用足氣力,大喝一聲,把長長的桅杆向露出水麵的礁石上用力一點。大船硬生生跟著一傾,歪著避開前麵的漩渦。

水越湧越多,眼看著船身慢慢向下覆去。謝琅和楚笑陽卸下幾塊甲板,用纜繩捆住,放到江麵上。謝琅站在上麵,穩住木板,楚笑陽和雪飄飄把人一個個放下來。撫琴和弄棋匆匆忙忙取了些細軟,腳步踉蹌的跟著來到這板子上。

水流湍急,衝著這木板向下遊漂去。四周到處是無數的暗礁和大大小小的漩渦,謝琅和楚笑陽分站在兩側,手裏各持一塊長板子,緊緊盯著江麵,點撥劃動。木板捆成的筏子被水衝得東歪西倒,水花一波波翻湧上來,把躺臥在板上的幾個人的衣衫都打濕了。陣陣江風吹來,唰唰的雨落到身上,撫琴和弄棋禁不住瑟瑟發抖起來。

雪飄飄站在板筏前,裙袂飄飄,一對白色的廣袖迎風輕擺,襯著儀態萬方的絕世姿容,在迷離的江麵上恍若淩波仙子踏浪而來。

楚笑陽抽眼望了一下斜臥在木板上,安睡的如一個嬰兒般的慕容典典,一絲焦慮浮在他麵上。江麵風雨交織,慕容典典臉上的一抹胭色此際已被雨褪得幹幹淨淨,他脫下外衫對撫琴道:“琴姑娘,煩你把這件衣裳披在典典身上。”

若在平時,這幾個丫頭定會擠眉弄眼的逗弄一下這楚三公子。但此際,人人均知危險尚未過去,是以再沒有心情玩笑。撫琴把衣服蓋在慕容典典身上,一邊低低喚她醒來。

慕容典典睡夢中隱隱約約在江中遊泳,江水不知怎的越來越涼,她想遊回岸邊,卻怎麽都遊不到岸。正焦急時,一艘小船遠遠蕩來,一個藍色的身影正憑船而立。慕容典典凝目細觀,幾乎要叫出聲來。

小船蕩到她麵前,一雙手向她伸過來。慕容典典望著冷公子臉上現出一絲從未有過的溫柔,心“砰砰”跳了起來。正想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旁邊有人抓著她手臂搖晃道:“慕容妹子,原來你在這裏。”

見是阿瑤,慕容典典勉力擠出一個笑容。阿瑤笑微微拉著她的手向一邊走去,慕容典典回頭一望看到冷公子正轉身離去,心裏叫道:“不要走。”

“慕容姑娘,你快醒醒。”撫琴搖著她的手喚道,慕容典典懵懵懂懂睜開眼睛,好一會兒都不明白發生何事。她坐直身子,揉揉眼睛,愣愣的望著空蕩蕩的江麵。

撫琴絮絮叨叨講了半天,慕容典典才弄清發生何事。她眺望著斜風細雨的江岸,哪裏還有大船的一絲影子。

一陣江風吹來,慕容典典突的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楚笑陽擔心的望著她。慕容典典忽的蹦了起來,叫道:“我的蛐蛐豈不是也被淹死了。”

當轉出這片險灘,謝楚二人都同時鬆了一口氣。方才實在是危險不已,木板隨時都有可能被掀翻或被礁石擊碎。眾人這時都已醒轉,謝楚二人見岸上布著零零星星的人家,便把船泊到岸邊,一眾人到老鄉家避雨。

待把衣服烤幹,又喝下滾熱的薑湯,外麵的雨仍沒有歇止的意思。謝琅打聽清楚前麵幾裏處便是宜城,便買了老鄉家裏的蓑衣鬥笠,一眾人繼續上路。

到了城裏,天色已黑了下來,眾人尋到一家最好的客店落腳投宿。又冷又餓之下,趕緊招呼店裏的夥計做飯燒水。

晚膳時,大夥團團落坐。鄂菜以香鮮味辣為主,這家店裏一碟碟菜燒得甚有味道,四婢   在旁邊一桌吃得眉開眼笑。連雪飄飄對著這壇子雞、竹筒魚和碧綠青嫩的小菜也暗暗點頭。謝琅飲著黃酒,嚼著臘肉一派豪氣。

一桌人裏隻有慕容典典一副落落寡歡,食不知其味的樣子,楚笑陽以為菜不合她胃口,吩咐夥計在去燒幾碟江南小菜。怕對方不明白作法,楚笑陽又連比劃在講說了半天。這一幕落到雪飄飄眼中,她飛快的掃了謝琅一眼,一抹奇異之色在臉上稍縱一逝,垂頭不語。

小菜端上來,楚笑陽嚐了嚐,點點頭。慕容典典道聲謝,挑了幾筷子,口裏雖然稱讚著,但誰都瞧得出來她心神恍惚。飯畢,大家散去回屋休息。楚笑陽抽個空子跟上慕容典典問道:“典典,今日你為何看起來如此不開心。”

夜色中慕容典典兩隻大眼晴望過來,黑寶石般煜煜的發出幽幽的光芒,楚笑陽不禁看得一呆。

慕容典典白了他一眼道:“你們明明知道船上是一幫賊人,偏偏卻瞞著我不說。”

楚笑陽解釋道:“我們怕你擔心, 是以才……

“那為什麽要告訴雪姐姐,難道就不怕她擔心。”慕容典典搶白道,哼了一聲又道:“這幾個小毛賊,我又怎會放在眼裏。”

 慕容典典一耍性子,楚笑陽就全沒了平日的聰明和機智。他說不出話來,慕容典典愈發來了脾氣:“莫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怕我壞了事情,是以才不告訴我。”說到這兒,眼圈一紅:“自上次那件事後,你們……你們心裏便嫌棄了我。”

她一副委屈的小模樣讓楚笑陽又急又疼,急著道:“你莫要瞎想,其實……其實大家都喜歡你的你很。”

慕容典典睹上雙耳,叫道:“你騙我,我才不要聽。”一轉身向自已屋裏跑去,把個垂頭   喪氣的楚三公子又晾在外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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