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顏的世界

當第一瓣雪花與第一聲春雷,將你的混沌點醒,你的心遂繽紛為千樹蝴蝶。
正文

寒月訣-----江湖第一美女

(2006-05-29 02:17:28) 下一個

第一章 江湖第一美女

 

 

濟南 正午

又是炎熱的一天。路兩旁的攤販都躲到樹下或屋脊的陰影裏,眼睛半闔半閉,似乎隨時都要陷入夢鄉。這時分,正是叫人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的時候。

    突地,一串急促的馬蹄聲在安靜的大街上響起來。有人睜開雙目,見一個粉紅色的人影一閃而過,遺下一串襲人的花香。

那馬穿過大街,拐進一條彎巷,在兩扇紅色的大門前停住。馬上的人撩開粉色的紗帽,眯眼向上望去。日光照在一塊紅色的匾上,映著金光閃閃的三個字“尋芳園”。

    尋芳園裏的鴇兒躺在廳裏的長椅上打著盹,這會兒正是客人清靜的時候,正當她準備睡一大覺養足精神對付晚上將要到來的公子哥兒時。忽的,香風撲鼻,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一個粉紅衣衫的女子站在麵前。

    看清來人,鴇兒小眼睛一亮,暗暗嘖舌道:這等奇貨若是留在園子裏,那白花花的銀子還不大把大把地流進來。

不及她開口詢問,那女子已一臉不耐道:“快告訴我,昨夜來的葉大少在哪?”

    鴇兒眨了眨嵌在肥臉上的兩個小眼珠,想起那出手闊綽的客人囑咐不許任何人打攪時,尖著嗓子道:“姑娘是不是找錯地方了。這功夫客人都還在家裏睡大覺,哪裏來的什麽姓葉的少爺。”

說著,打量著對方惹火的身材嘻嘻一笑:“姑娘找的什麽葉少爺雖然不在,但姑娘若是想找年輕風流的哥兒們的話,媽媽我手裏可是有大把呢?”

那女子聽完,笑啐了她一口。隨即又皺起眉頭道:“少哆嗦,姑娘還有正事,快快喚他出來。”

鴇兒聞言也掉下臉來,叉腰道:“姑娘難道不知這是什麽地方嗎?若是沒本事拴住自家的漢子,就向媽媽我好好討教幾手功夫,說不定……

話未講完,眼珠就定在了那,兩片鮮紅的薄嘴唇抖得吐不出一個字來。

她肉嘟嘟的肥頸上正放著一把雪亮的長劍。

那女子臉露嘲色,道聲:“姑奶奶玩過的男人比你這死肥婆見過的還多。”說著,劍身向下壓了壓,不等再出聲相斥,咚的一聲巨響,那婆子竟是嚇得昏過去了。

那女子“呸”了一聲,持劍上樓,踢開一個房間,躺在床上兩個人一驚,那男子看清來人剛想要調笑兩句,便被提起扔到地上。接著那女子拿劍一指顫成一團的女子,喝道:“葉遙在哪?”

 

後廳,雖然四周的簾幕都放了下來,陽光仍是穿透輕紗,映得一池碧水明晃晃的。

池中水花激濺,男女的調笑聲,喘息聲此起彼伏。

葉遙剛抓住一個女子的腿,隻聽一聲驚呼從外麵傳來,他抹一把臉上的水珠,回過頭愕然道:“媚媚。”

葉媚媚把池邊的衣服向他一扔,責怪道:“大哥,你還一味在這裏胡天翻地。七毒教裏的靈蛇三仙昨夜便到這裏,白龍使底下的人也來了,倘若被他們先行一步到了飛雪山莊,把那東西弄到手奪了頭功,我們豈不白白忙活一場。”

葉遙一隻手正在一個女子的腰間遊移著,聞言懶洋洋道:“還有兩日的時間,急什麽。讓他們互相爭搶便是了,我們正好坐收漁翁。怎麽,媚媚,昨晚沒看到什麽合適的人麽?”一麵講著話,另一隻手向旁邊另外一個女子的背脊緩緩滑過去,

葉媚媚不快道:“你以為都象你,為了美色連正事都耽擱了麽?”

葉遙伸一個懶腰:“今朝有酒有朝醉嘛!”說完,又自顧眉開眼笑的和那兩個女子調起情來。葉媚媚恨恨地跺一下腳,扭過頭出了門口。

 

濟南城,已是午後時分了。

“聚仙閣”酒樓裏三三兩兩地坐著幾個乘涼的客人,正悠閑地品著茶,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靠窗口處,坐著一對醒目的青年男女,正是冷公子和阿瑤。

“這裏離飛雪山莊隻有不到半日的路程了。”阿瑤看了一眼外麵的街道,緩緩地轉過頭看著冷公子。見他端著茶杯的手動了一下,抬起眼睛,卻沒有說話。

一陣沉默。

阿瑤重新望向窗處,過了一會,忽然道:“你有沒有發現這街上有什麽異樣?”冷公子跟著向外麵望了一會,卻瞧不出什麽不同來,當下搖了搖頭。

阿瑤道:“奇怪的很,不過一柱香的功夫,外麵已經分別走過五個腰佩長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少年公子,且衣飾穿著皆然不同。莫非這城裏有什麽武林聚會不成。”

冷公子望出去,果然,正有一個衣著鮮麗、趾高氣揚的少年公子跨著馬走過。因街上鮮見別的行人,看起來紮眼的很。

冷公子收回目光,剛要說什麽,阿瑤已起身向櫃台走去。

老板坐在櫃台後隻覺眼前一亮,一個美女正笑盈盈的站在他麵前。一張口,宛若黃鶯出穀,說不出的悅耳。

當他聽阿瑤問起濟南城為何來了這麽多鮮衣怒馬的翩翩公子時,笑道:“姑娘難道不知,在過兩日,便是武林中一個轟動已久的盛日嗎?”

阿瑤想一想道:“六月十八怎的會是武林中盛大日子呢?”

老板道:“往年的六月十八也許隻是個普通日子,但今年的六月十八可不一樣。尤其是對江湖上那些尚未成親的少年公子來說,今年的六月十八有著極特殊的意義。因為那一天是飛雪山莊明珠,雪大俠的愛女,傳聞是江湖第一美女雪飄飄雪姑娘比武招親的日子。這也算是武林中極轟動的大事了。”

“雪大俠,莫不是飛雪山莊的莊主雪行義。”

“對,就是江湖上重情重義、俠義心腸的君子大俠雪行義。

“重情重義、俠義心腸。”阿瑤喃喃道。麵上現出極奇怪的神色。

“姑娘莫非認得雪大俠嗎?”老板探身問道

“我,我怎會認得這種俠肝義膽的真君子呢?”阿瑤冷笑著答道。眼波向冷公子一瞟,見他肩膀正微微抖動。

阿瑤繼續道:“原來雪行義還有一個女兒,我怎的不知道。卻不知這稱為江湖第一美女的雪飄飄是怎樣的一個絕色佳人。”

老板搖搖頭道:“雪姑娘深居簡出,極少走出山莊半步,真正一睹芳容的人並不多。” 

“是麽!那為何會被稱作江湖第一美女呢?”阿瑤不禁好奇起來。

老板歎道:“說來話長,提起雪姑娘的美貌,必須先講南嶽公子的故事。三年前,嶺南派掌門之子南嶽雄來到山東,路過飛雪山莊去拜見雪大俠。雪大俠之子雪小竽和南嶽雄年紀相仿,兩人談得投機,雪小竽便請南嶽公子去他書房切磋棋藝。誰知,這一去……。唉!南嶽公子來到雪小竽書房,看到牆上掛著一副麗人丹青。南嶽公子一見之下便驚為天人,不相信世上有如此美女。當得知這是雪姑娘的自畫像時,整個人便似失掉魂魄一般。”

“唔。”阿瑤點點頭,嘴角現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情。

老板繼續道:“雪小竽一見南嶽公子一派魂不守舍的樣子,全沒了剛才的風流瀟灑。當即便明白是怎麽回事,於是客客氣氣的把他請出書房。接下來,山莊上下便對這位南嶽公子冷淡下來。南嶽雄明知這是在對自己下逐客令,還是硬著頭皮找到雪大俠,希望能見令千金一麵。雪大俠不好作主,於是便和雪飄飄說明此事。這位雪姑娘心高氣傲,自是不肯一見。南嶽雄無奈隻好怏怏離去。在他走後第二天,雪小竽發現雪姑娘的畫像已不翼而飛。南嶽雄回到嶺南後,整個人似中蠱一般,每日裏茶飯不思,隻是對著雪姑娘的畫像發癡,再也不肯看別的女子一眼。就這樣不到半月,整個人已憔悴消瘦的不成人樣子。”講到這,不由長歎一聲。

停了停,又接著道:“南嶽雄的父母請來附近所有名醫,看後都搖頭道:此乃心病,這種相思之症,除了係鈴之人,世上根本無藥可醫。南嶽夫婦無奈,決定親自到飛雪山莊求親。那南嶽雄一聽,病情當即便好了一半。南嶽夫婦來到飛雪山莊,雪行義借口雲遊根本不與其見麵,其兄雪小竽更是不待南嶽掌門提起此事便已搶先婉拒其來意,雪姑娘亦是不肯去見南嶽雄一麵。南嶽夫婦無奈隻好回來。南嶽雄得知這個消息後,當即氣血攻心,臥床不起。幾日後已病入膏肓,眼看是不行了。他昏昏沉沉之際隻要臨死前見到雪飄飄。於是,南嶽夫婦日夜兼行,把南嶽雄帶到飛雪山莊,說這是其子的最後一個心願。如果雪飄飄還不肯一見,那他夫婦二人隻有在此長跪不起。就這樣,千使萬喚,雪姑娘終於走出來。

此際,南嶽雄已憔悴的不成人形。雪飄飄一見便落淚道:“沒想到我信手塗鴉卻害了你的性命。”南嶽雄見到雪飄飄,兩眼重新放出異彩,他用手捧住雪飄飄的眼淚道:‘沒想到世上竟真有這樣神仙般的人,南嶽此生,能得姑娘一滴眼淚,已死而無憾了。’說完,帶著一臉滿足的微笑離去……

南嶽夫婦見到雪飄飄也不禁詫異這世上竟有如些風姿。二人默默出了山莊後,南嶽掌門歎道:“紅顏禍水,今日我終於信了”。自此後,雪姑娘更是不肯踏出山莊半步。任何慕名拜訪和登門求親的人都拒絕相見。偶爾也有一些好奇心強的人甘涉風險,潛入山莊。其中有些人有幸目睹雪姑娘的容貌的。回來俱講,如今方知世上真有這種傾城女子。”說完,麵上滿是向往之色。

阿瑤聽得也是呆了一呆,隨即笑道:“‘霧中的花最美麗’。越神秘、越傳奇的東西就越是讓世人迷惑,這位雪姑娘倒是深諳此道。”

老板聽不出阿瑤此話的深意,但是他一臉誠懇的道:“我沒有見過雪姑娘,也想不出那是怎樣一種美麗。不過,像姑娘你這般相貌,在世上已屬罕見了。想那雪姑娘和你相比,應是春花秋月各有千秋吧!”

這老板頗讀過一些書,是以滿口掉文。阿瑤聽了唇角輕牽,對著他嫣然一笑,一時間老板真覺得眼花繚亂起來。

門一響,又有人走進來。其中一人道:“表哥,咱們也要去飛雪山莊嗎?”

阿瑤回眸望去。進來的是三個人,一個肌肉盤結、圓頭環眼的虯髯大漢。一個身穿粉衣、手執白扇的白麵書生。中間是一個錦衣公子,提著鳥籠,三角眼中透著一股狠光。

看到這三人,老板臉色大變,一雙手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問話的是拿扇子的書生,被他喚作表哥的錦衣公子答道:“自然要去,自家門口的天鵝難道要讓她落到別處?況且……。”話未說完,一抬眼瞅見了阿瑤,當即張大了嘴,餘下的話就停在了那兒。

此刻,阿瑤的嘴角還掛著笑容,陽光自窗外照在她笑意盈盈的臉上,宛如百花在一瞬間開放。連其餘兩個人也看得呆了。

見三個人盯著自己,一派不懷好意的樣子。阿瑤收住笑容,向冷公子走去。

三人慢慢閃開一條路,阿瑤目不斜視的走過去。經過那大漢的身邊時,長裙被人一絆,阿瑤一時收不住,便要向那錦衣公子懷裏跌去。

眼看要跌在那錦衣公子懷裏,一隻手輕輕扶住她。阿瑤抬起頭,是一雙冷電般的眸子,阿瑤對冷公子眨眨眼睛,衣袖微動,笑著向三個人轉過來。

耳邊一聲低喚:“阿瑤,算了,我不想理會他們。”阿瑤輕咬一下朱唇,和冷公子回到桌邊坐下。

錦衣公子上上下下打量冷公子幾眼,眼睛轉了轉,陰笑一聲:“阿瑤,這名字倒是美的很哪。卻不知這瑤是哪一個瑤?表弟,你猜,這個瑤字怎麽寫呢?”

那書生打開扇子,看著阿瑤細細的腰身,沉吟道:“這個瑤字我想應是搖動的搖。所謂:‘楊柳婀娜舞、風搖玉佩清’。不過,也許是‘投之桃李、報之瓊瑤’的瑤。或是‘窈窕淑女、君子……。”

一直站在一旁沒有說話的虯髯大漢突然瞪起眼珠子打斷他,粗聲道:“他奶奶的,什麽風搖、瓊瑤之類的玩意,老子一句都聽不懂。二少爺,你們這些人就喜歡弄這些酸溜溜的玩意兒。依老子看,這個瑤字就是那窯子的窯。”

然後,盯著阿瑤的身材,嘿嘿笑道:“若不是那窯子裏的姑娘,怎的全身熟的似個水蜜桃,水靈靈的,讓老子一見魂也沒了,骨頭也酥了。恨不得嚐上一口才解渴。”

書生邊笑邊搖頭道:“金兄真是爽直之人,你以為這是春紅院、翠芳樓嗎?說話也這般沒遮沒攔。”

冷公子輕輕歎了口氣,倦道:“沒想到一出來,每日裏都要跟人家打架,閃都閃不開。” 阿瑤握住他手輕輕道:“你師父說你劍法雖高,但少了和人實戰的經驗。這些人送上來,正好試劍。”冷公子點點頭。

兩人說話甚微,周圍人都未留神去聽。隻有隔座的兩個人,同時交換了一個眼色。錦衣公子盯著阿瑤,又是一陣陰笑:“你們都講錯了。這個瑤字,即不是風搖柳葉翩翩舞的‘搖’字。也不是金兄口裏的‘窯’字。”

“那是哪個字?”兩人同時問道。

錦衣公子把鳥籠舉到眼前,透過密密細細的竹架盯著阿瑤的身影。眼睛裏跳出兩團火焰,似要把阿瑤的衣服灼穿。吃吃笑道:“這個瑤字應該是‘要’字,金兄你若到窯子裏去,看見這等美人,你要是不要。”

“要,要,老子當然要了。”那大漢拍腿大笑道。

一直坐在東邊飲茶的兩個客人這時再也忍不住,拍桌怒道:“豈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跑到這等清雅之地大放狗屁。簡直是臭不可聞。”講話的是一個粗眉大眼的小夥子,站在他身旁的是個年紀稍長的瘦長個子。

錦衣公子看著籠中跳來跳去的小鳥,悠然道:“想不到在哪裏都有這種在美人麵前充英雄的大俠。兄弟,這般氣急敗壞,是不是也等不及想要了。”

那小夥子一聽,“嗆”的撥出劍來,跳到他麵前。老板一見,慌忙跑過來對那小夥子恭手道:“這位客官息怒、息怒,這位爺乃是山東威方二十四鏢局的少主人林少華林公子。客官您還是消消火,莫要傷了彼此和氣。”

小夥子一愣,威方鏢局是山東第一鏢局,在當地的名頭和勢力甚響。誰都知道,得罪鏢局的人,這輩子就甭想有好日子過了,更何況是他們的主子。年長一點的一聽便慢慢放下撫著劍柄的手。

冷公子聞語蹭地站起身來,阿瑤拉住他手低聲道:“看看再動手也不遲。”

 

那錦衣公子名喚林少華,乃山東一霸。穿粉衣是他的表弟,人稱“玉麵書生”的林文初。林少華瞟了這兩個人一眼,哼道:“火氣這麽大,到真該找個姑娘泄一泄。”

那小夥子登時漲紅了臉,再也按捺不住,推開老板挺劍便刺。同行那人一見也撥出劍來。冷公子一看他的出手,緩緩搖了搖頭。

長劍還未近林少華的身,一雙蒲扇般的大手已抓住了劍刃,用力一捏,長長的劍身已斷為兩截。那大漢嗬嗬笑著,手指順著斷刃一撫,長劍仿佛竹木製成一般,變成截截碎片。

小夥子不置信望著手中的另外半截斷劍怔住了。

此時,另一柄劍也已被林文初被扇子架住,長劍象是砍在一堆棉花上,軟軟的使不出半分力道。轉瞬間,這柄劍也落到那大漢手中,斷成碎片。

林少華冷笑道:“區區三腳貓的功夫,也敢在這裏現眼,快回去跟你師娘學幾招吧。”那小夥子大叫一聲,扔下斷劍,舉起拳頭,向那大漢麵門打去。

那大漢仰笑道:“好,就讓老子陪你玩一圈。”那邊林文初也和對方動了手。

三、五個回合過去,那大漢身形一轉,己閃到那小夥子的身後。一提他腰帶舉在空中,掄了幾圈道:“小子,好不好玩。”說著話,把那小夥子向外扔了出去。

小夥子被轉得頭昏眼花,整個身子向陀螺一般向牆上撞去。在半空中忽覺被一股氣流包圍住,隨即被人輕輕放到椅子上。

睜開眼睛,一個斯文帥氣的年輕人不知什麽時候已站在自己麵前。

年輕人對他笑了笑,然後長歎一聲,搖頭道:“這位兄弟你也是,好端端的喝你的茶就是了。幹什麽去招惹幾隻臭驢子,這下好了,惹得瘋驢子亂踢亂叫,連帶我的手都跟著弄髒了,好不討厭。 ”

那大漢見年輕人剛才一伸手便接住了小夥子的身體,倒也不敢造次,強壓怒火問道:“閣下是哪條道上混的?江湖上低頭不見抬頭見,威方鏢局的事還是少管為妙。”他把威方的名號說得特別響亮,自然想嚇住那年輕人。

年輕人對阿瑤眨了眨眼,回過頭去看了看坐在角落的另一個年齡稍長的漢子,嘴角露出一絲頑皮地笑,悠悠道:“威方嫖局,好大的名號啊……咦,這位姑娘你聽說過嗎?江湖傳言這威方嫖局出來的人不是色狼就是瘋驢,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聽他故意把威方鏢局喚成“威方嫖局。”樓裏的客人全都忍不住露出了會意的笑容。

那大漢和林氏兄弟方才沒聽清年輕人說的前半句,嘴角還扯出了得意的笑容,但等年輕人話說完的時候,三個人的臉都變成了醬爆豬肝的顏色。那大漢再也奈不住,雙拳虎虎生風,直向年輕人撲來。

年輕人不躲、不閃、不擋、不動。

那大漢名喚金剛,江湖人稱:‘銅拳鐵臂金無敵’。十五歲那年,他曾赤手空拳打死一隻發瘋的野豬。那野豬要四個小夥子才抬回去。十七歲那年,他可以輕而易舉的用手拉住六匹奔馳的烈馬。十九歲那年,他找到江湖上人人談之色變的“倪家四虎”。半個時辰後,當他走出倪家大門時,倪家四兄弟全身上下已沒有一塊骨頭是完整的了。

此後,他性情愈加凶殘,死傷在他拳下的人不計其數。而自從他投靠威方鏢局後,更是變本加利、肆無忌憚。

金剛的鐵拳此刻已堪堪挨到年輕人的胸口,他的笑意更深。他對自己的拳頭太有自信了,他清楚的知道這雙拳落在人身上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躲在櫃台後麵的老板閉上了眼睛,不忍在看這親切隨和的年輕人死在這雙拳下。

冷公子一雙冷目渺著金剛的拳頭,手指緊緊的扣在劍柄上,就在他準備撥劍一擊的時候,一個人已搶先一步迎了上去。

冷公子微微一怔,出了半尺的劍刃滯在那兒。

金剛的拳頭揮過去,觸擊處,耳朵裏傳來一陣輕微的脆響。這種聲音對他來說簡直是太熟悉了,金剛生平最喜歡做的事便是把人全身上下的捏一遍。微笑著傾聽骨頭碎裂的聲音和淒慘的叫聲混在一起,這種聲音常常令他產生一種無以名狀的滿足感。

他低下頭向自己的雙拳望去,想要看清這聲音來自哪裏?此刻他嘴角的獰笑還尚未褪去,然後他發現一件難以置信的事,自己的拳頭正撞在另一對幹淨、有力的雙拳上。

當意識到那碎裂的聲音竟來自自己的身體時,一陣徹骨的痛令他全身顫抖起來。他慘嚎著抱住那雙他引以為豪的鐵拳,翻倒在地。

林家兄弟臉色俱變。林少華身子疾速後退,把手上的鳥籠向年輕人身上丟去。鳥籠快到年輕人眼前時,突的爆出數點寒光,籠下原來是一個暗器機關。

年輕人麵不改色,衣袖一甩,袖風將寒光盡數打落地下,右手跟著伸出,穩穩的接住了鳥籠。就在這時,林文初的扇子也向他左肩點來。不知怎的,扇子明明是向年輕人點來,扇到之處,卻沒了蹤影。定睛細看,那扇不知何時已落到對方手裏。林文初哪見過這種快與倫比的武功,張大口呆在了那。

倒在地上的金剛突然斜刺裏踢出幾腳,向他的肋骨擊來。年輕人把奪來的扇子在他腿上點了幾點,金剛的一條腿忽的癱軟下去。而林少華已趁機退到窗前,抬手向眾人打出一蓬細針,身子向窗外掠去。

 年輕人“嘩”得將扇麵展開,輕輕一抖,空中登時下了一陣紙雨,將所有細針盡數兜住。白色的紙雨落到地上卻變成了黑色。

林少華的身子剛剛掠起,雙足被什麽東西按住穿過,一陣奇痛。整個人又跌了下來。

然後,他看到一排竹筷整整齊齊的釘在自己腳上,深沒地中。盯著這排竹筷,林少華駭的呆住了。

“撲愣愣”一陣響動,籠中的鳥兒從他頭頂掠過,直向窗外的天空飛去。林少華呆呆的望著,恨不得變成那隻鳥,展開雙翅逃離這個地方。

空氣裏足足靜止了五秒鍾,突地林文初雙足一彈,身子卷成一個球,向門外疾射而去。然後他就驚異的看到一團團巨大的物體自他頭上接二連三的飛過去。等他衝到門口時,大門已被十幾張桌子堵得嚴嚴實實。

他喘著氣慢慢轉過身,正撞上一雙充滿劍氣的眼睛,林文初心中忽的生出一種無從遁形的感覺。

這目光來自那年輕人的同伴,一拳擊碎金剛雙手的那個人……

林文初的臉慢慢轉成了死灰色。

除了冷公子和阿瑤,所有人都被這瞬間的變故驚住了。其他幾個客人都躲在牆角瑟瑟發抖。                                             

冷公子的臉上忽的現出一股意興闌珊的味道,他慢慢轉開眼睛。阿瑤走到林少華身邊,鄙夷的看著那張眼淚直流的臉,冷笑道:“你現在要還是不要?”

林少華痛的五官都扭曲起來,一句話也說不出,隻是拚命搖頭。

阿瑤的視線跟著緩緩移到林文初和金剛臉上,招招手,示意他們過來。二人對望一眼,林文初扶著金剛灰白著臉,一步步移過來。

阿瑤圍著三人轉了一圈,點點頭道:“很好,很好,現在我們來做個遊戲。你們三人互相在對方臉上抽上五十記,比一比誰的力氣最大。”

金剛看著自己的斷腕,怒道:“你這賤人,用這等手段對付老子,還不如直接給老子一刀算了。”

 阿瑤望著他軟垂下來的手臂,嬌笑道:“好啊!既然你這般有骨氣,我給你刀,你自己了斷算了。怕隻怕你想殺自己都殺不死,你現在的樣子連條狗都算不上,隻能算一條蟲。你不是最喜歡捏別人的骨頭嗎?對令人生厭的蟲,我也一向喜歡把它的手足全折斷,你要不要一試?”

金剛慘白著臉,後退一步,不敢再發一言。幾分鍾後,三個人的臉都腫起來。阿瑤拊掌而笑,笑聲如風中的銀鈴一般美妙動聽。

    冷公子突然站了起來,走到門口右手一抬,銀線一閃,堆在門前的桌子已裂成碎片,化成兩垛木屑分向兩邊。看到年輕人和他身邊的同伴都抬目望向冷公子,林家兄弟一使眼色,同時動了。

林文初五指微曲,向阿瑤肩上抓來。年輕人剛想動,和他一道同來的那個漢子對他悄悄使了一記眼色,年輕人又坐了回去。

見林文初攻來,阿瑤眼角一睨卻不躲閃,林文初一擊得手,反手便去扭她手臂。林少華則趁此發出暗器阻住年輕人和同來的漢子。

林文初的手碰到阿瑤的手臂,一喜之下正想張口說什麽,結果卻改成一聲驚呼。接下來便是一連串的大叫。

大夥循聲望去,隻見他兩隻手轉眼功夫已腫成碗口大,其中一隻變成赤紅色,另一隻則變成暗綠色。此情此景讓大夥都不由自主俱生出寒意。

在一邊的林少華強忍奇痛,咬著牙悄悄把手伸向腰間。阿瑤眼波流轉,伸出纖纖蓮足,在他腳上一踩。林少華大叫一聲,險些痛暈過去。

瞧著這幾個人,阿瑤玩心頓起。對那小夥子道:“麻煩這位公子把你的斷劍借我一用。”那小夥子猶豫著把自己的半截斷劍遞給她。

阿瑤道聲謝,對著雪亮的劍刃輕輕吹口氣。三個人緊張的盯著斷劍,汗珠從額上滲出來。

阿瑤逼近林少華的臉,柔聲道:“你不是不知道我的名字怎樣寫嗎?我現在便寫給你,叫你一輩子都忘不掉。”

林少華拚命搖頭,阿瑤哼一聲,斷劍在他眼前一晃。林少華隻覺麵上一涼,一垂眼見一滴滴血順著胸口流下來,大駭之下登時暈了過去。

阿瑤眨眨美目向金剛瞧去,柔荑一揮,金剛隻覺粘粘的液體順著口角流下來,他咬緊牙齒不吭一聲。

眾人目瞪口呆僵在那兒,誰都想不起要阻攔。盡管林文初的手麻癢之極,但他看到金剛和林少華的樣子,驚懼之下竟是死死握成一團,他一邊後退一邊大聲叫道:“姑娘,你不可這樣對我。就算我方才態度輕薄,但我卻沒有非禮姑娘之意。”

阿瑤莞爾一笑:“就算你沒有瀆篤之意。但你俯首縱容、為虎作悵又算不算錯呢?”林文初長歎一聲,盯著漸漸逼近滴血的青刃,閉上眼睛不再言語。

收拾完這三人,阿瑤滿意的點點頭,把斷劍一拋,走到方才出手相救的年輕人麵前,嫣然一笑:“多謝這位少俠出手相助,敢問高姓大名?”

年輕人站起身來:“在下江南楚笑陽……。“說著瞄了一眼林文初的兩隻手,故意咋舌道:“原來姑娘會這等邪門玩意,楚三出手倒是多此一舉了。”

阿瑤點點頭:“原來是楚家三少爺,難怪有如此身手。失敬失敬,我叫阿瑤。”說著,眼睛落向一徑在旁邊大喇喇坐著的漢子:“這位是……”

“哦,這位是我的大哥,江湖上……”

那漢子一擺手,也不起身,淡然道:“本人一介平民,根本不足於對外人道。”

一絲驚詫在阿瑤臉上一閃而逝,她上下打量對方幾眼,沉吟道:“哦,劍目朗眉,清骨傲絕,如果阿瑤沒有猜錯的話,閣下應該就是十年前就名動江湖,令黑白道都頭痛不已的小謝才對。”

謝琅劍目在她臉上一繞,朗笑一聲:“我與姑娘平生素未謀麵,何以便認定我是小謝。”

阿瑤笑吟吟道:“如果連你是小謝都猜不到的話,這人不是白癡也是蠢豬。象金剛這種狂人,世上有幾人能一出手便一擊而中。更何況聽說楚家三少爺生平的唯一知已就是這位小謝了,就算是方才沒有看到小謝出手。隻要見過閣下這雙眼睛的,想忘記都辦不到了。”

謝琅端起桌邊的一碗酒一飲而盡,眼神裏登時煥出幾分神采:“看樣子姑娘不止是用毒的大行家,識人的眼光也是一流。恕在下眼拙,不但與姑娘素味平生,就連方才與姑娘在一起這位高手的劍法和身手也是生平首見,不知姑娘可否為在下引見。”

阿瑤望了一眼那藍色的背影,目光立刻柔和起來:“這是我冷弟,小孩子脾氣,向來不愛多講話。”

“噢……”謝琅拿著旁邊的酒壇,在碗裏注滿清酒,不動聲色的問道:“不知二位千裏迢迢,欲往何處?”

阿瑤莞爾一笑:“也沒有什麽特別的目的,我冷弟自幼深居簡出,這一次帶他出來走走,見見世麵。”說著,眼睛在兩個人身上一繞,濺出微微笑意:“二位來到此地敢情也是要參加那招親大會的嗎?”

謝琅倒沒什麽,楚笑陽的臉上卻掠過一絲不自然,落到阿瑤眼裏,她嘴角微翹:“今天的事阿瑤先謝過兩位大俠了,我和冷弟還有些事情,需先行一步。它日相見,少不了還得麻煩兩位。聽說小謝是一日無酒不歡,下次小女子定陪兩位痛飲幾杯。”

  “好!到時定當浮它三大杯。”楚笑陽道。

謝琅把碗裏的酒一口幹盡,朗眉一舒:“三杯怎麽夠,三百杯才叫過癮。”

阿瑤掃了一眼放在桌上的一排空碗,吐了吐舌頭,楚笑陽對他做了無可奈何的表情。而冷公子依然靜靜地站在門外,麵色冷漠。

阿瑤走時,取出十粒藥丸送給那小夥子,告訴他這是用冰山雪蓮和深穀靈芝製成,能祛除百毒,增進功力。然後把從林少華身上搜出的一疊金葉子悄悄塞給老板。正當她要步出大門時,林文初顫聲喚道:“姑娘,我這手上的毒……。”

阿瑤笑笑,在他耳邊低語幾句,叮囑道:“莫要記錯了,否則劇毒攻心,可沒人救得了你了。”話未講完,林文初已如離弦之箭般向外衝去。

阿瑤來到外麵,輕輕喚了聲:“冷弟。”冷公子轉過身,看著她欲言又止。

阿瑤輕輕拽住他衣袖:“你不歡喜我那樣對待他們,是嗎?”

冷公子垂下眼簾:“我不知道,師父要我一切都聽你的。我,我隻是覺得,你那樣做,未免太過分了些。”

阿瑤搖搖頭::“方才我沒要他們的命,已經算是放他們一馬了。冷弟,你性子太過單純。人心險惡,象這種奸惡之徒,萬萬不可手軟,存仁人之心。莫要忘了我們將要對付的是什麽人。另外,剛才那二人武功極高,不知將來是友是敵,我們要處處小心。”

冷公子的目光射出一道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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