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鄉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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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黃秋子:水鳥

(2004-12-01 08:44:35) 下一個
是男人的,都有隻鳥。

  是女人的,都有隻專供鳥來棲息的巢。

  好比一把鎖必須配備一把鑰匙一樣……

  這是上帝的巧妙安排,知道不,你?!

  這是樸希金的原話。細細琢磨,雖然這幾句話有些赤裸裸,有些色情,有些他媽的'那個',但你難道敢理直氣壯地指出他樸希金的幾句話裏有哪個字兒用得不對麽?!

  你那是什麽鳥呀?一隻水鳥而已!樸希金的老婆陳曉蘭一邊用她那雙不安分的眼睛朝樸希金的下麵看過去,一邊露出一副狐媚之態若有所思。雖然最後表麵上有些不服氣,可最多也隻能紅著臉頰說出這麽一句"默認"的話。

這時候的樸希金覺得他底下的鳥來神了,跟他老婆的眼神一樣的不安分。他笑嗬嗬地、明擺著帶著無限地驕傲朝那地方拍打幾下:亂動什麽呀,你?!

  對他老婆陳曉蘭說他的鳥是"水鳥",樸希金不但不氣,(水鳥,用咱地方話說,叫"假鳥、中看不中用的鳥")反而還得意洋洋地對他的老婆說道:就是與我同名同音的大文豪"普希金"先生,也不見得能說得出來像我這樣有靈感、有水平的話兒來。

他的老婆除了說"你又臭美"之外,還能說什麽?!

  當然,樸希金的鳥那時候的確不是水鳥。他知道。每當他一個人在浴室裏裸著身子洗澡時,他總要對著鏡子,然後握著他的鳥,看著它撫摸著它感受著它堅不可摧、霸氣十足的模樣兒。這時候樸希金是快樂的,神仙樣的晃悠著腦殼哼唱幾句。哼唱完後他就會用一副藏匿著幾分陰冷的表情對著鏡子自言自語道:嘿嘿,全天下的男人都成水鳥了,也不會輪到我樸希金!

  可是,誰知道呢?百折不撓的東西也有閃失、也有出人意料之外的時候。就連天上飛著的真鳥兒,沒準兒就讓一個持氣槍的頑童隨意地放一炮,就真的給打中了。

  樸希金做夢都沒想到,他就是那隻被頑童"不小心打中"的倒黴的飛鳥。

  樸希金陽萎了。

  ……

  這是一個悶熱的夏天裏的一個很普通的日子。人們還是以近似相同的生活方式一如既往地複製著昨天的生活,或許過著去年或前年的今天裏一模一樣的生活。嗬!小老百姓的日子就是這樣,除了每個月的初四發薪水叫人覺得來精神、且能清晰的把"日子與生活"給明顯地區分開來之外,其它的就又一天天地沉靜下去了,然後又到下個月的初四再一次把好心情打撈起來……日子就這麽流水似的過來了,周而複始。

  樸希金不是個什麽了不起的人物。也就是說,樸希金隻是他所在的城市裏、社區裏的眾多小百姓中的一員。小百姓是怎樣的呢?就是每天按時上班、下班;按時吃飯睡覺;過馬路時"紅燈停綠燈行";在公共場所趁執勤人員不注意時偶爾往地上吐一把;從口袋裏好不容易摳出100塊錢卻隻允許自已買10塊錢的"六合彩",然後也夢想著一夜之間成為有錢人;或者在參加某某的婚宴後一邊抹著滿嘴的油水一邊就跟自個兒賭氣:媽的!憑什麽他誰誰誰這輩子能睡幾個女人、而且一個比一個年輕漂亮……哈!小老百姓就是這麽可愛,就是這麽赤條條的堅持本真。

下午5:30。樸希金還在下班的路上時,別在腰間皮帶上的手機突然響了。樸希金拿起手機習慣性地接聽,還沒等他開口說"喂",電話那頭就傳來他老婆陳曉蘭的聲音。

  "希金,你今天回不回?"樸希金的老婆陳曉蘭的語氣既漫不經心,又不難感覺出那調調裏帶著幾分生硬和"你要回不回我都無所謂"。

  樸希金聽了,臉上立即生出些許厭倦和茫茫然的神情。是啊,他有多久沒回家去呢?他有多久沒見到他的女人了呢?二十天還是三十天,或許更長?樸希金真的說不上來。試問,哪個有秘密有隱痛且存心不想回家的男人有心情騰得出腦子去記自已離家有多少天?!沒記憶沒腦子該有多好嗬!

  樸希金仍然沒打算回去。

  回去做什麽?!回去什麽也做不成。樸希金明白這一點。

  樸希金的"水鳥"已經壞掉了,它不能再像從前那樣生機勃勃了。"水鳥"是他老婆陳曉蘭在玩笑中給取的。樸希金沒想到現在他真的就把它用上了,實質上的給用上了。這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是多麽可悲的事兒?!

  嗬,我是水鳥,那麽你陳曉蘭是什麽?你他媽的就是沒有鳥進去的"破窩"!

  樸希金想起來就惱火,想起來心裏特不舒服,一惱火一不舒服他就想罵人。罵誰呢?當然隻有罵他老婆陳曉蘭才最解恨。他現在真有點後悔,後悔當初他老婆說他是"水鳥"時他沒頂嘴:這女人也真夠狠的,詛咒什麽也別咒我變成"水鳥"呀?!轉念樸希金又責怪自已的不是了:如果我當時就把這句話給頂回去,說不準就……樸希金這會兒有點迷信了。

  從來不迷信的樸希金這回是真的有些迷信了,而他自已卻仍然蒙在鼓裏。

  後來樸希金想頂一句都沒希望了。誰叫他真的就"水鳥"了呢?樸希金已喪失了全部的勇氣。其實他明白,他還有點底氣,可是他敢出嗎?依他樸希金那德性,他敢嗎?

  他老婆陳曉蘭曾為別的事當麵對他說過:給你一百個膽子你也不敢在這事上跟我叫嚷!

  這話若是在從前聽了,倒也無所謂。可現在陳曉蘭如果再把這話說給他聽,一定比什麽都刺耳,比什麽都紮心。老婆隻消說這一句,就能把他樸希金給打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樸希金拿著手機,既沒對他老婆說回,也沒說不回。倒是他聽到老婆的聲音後,條件反射似地往自已的下麵看去。

  薄薄的一條夏裝褲,因汗水而緊緊地貼在身上。樸希金感覺到下體微微地動了一下。他的心突然一緊,這是因為驚喜的緣故。他下意識地往下麵看,雖然褲子緊貼在身上,水鳥形跡可疑地顯現了出來。但樸希金仍然感到失望。因為那點形跡也是蕭索的、沒精神地、病怏怏的模樣兒。

  樸希金剛才的感覺完全是個錯覺。那是風把褲子吹動了以致於碰著他的水鳥了,而不是他的水鳥出現"勃勃生機"的緣故。

  水鳥保持這狀態已經有一年的時間了,像得了頑疾似地,怎麽喚都醒不過來。

  樸希金急。樸希金的老婆更急。想想,都不到四十歲的一對壯年,無論是鳥還是巢,都是最需要的、誰也離不開誰的時候。

  樸希金的急,開始有些含糊,怕上醫院,怕把自已的不光彩的事給泄露了。

  樸希金的老婆急得直跺腳。但還不敢發脾氣,這麽多年的同床共枕,她了解樸希金就像了解她自已的經期一樣準確。

  樸希金有怎樣的脾氣?一個吃軟不吃硬的強瓜,一條典型的順毛狗,一個死要麵子活受罪的孬種。陳曉蘭雖然在家也沒少數落樸希金,可在外麵還是給足樸希金麵子的。

  樸希金的老婆還看出來了,樸希金怕的不隻是醫生,他怕的更是醫生那白紙黑字兒寫著的糟糕結果。那結果一出來,他在他老婆麵前就什麽也不是。可是,他倆誰都明白,那病就是"陽萎"。

  樸希金已經混得夠不盡人意了。從大學畢業分到現在所在的單位做男秘,快二十年了還是男秘。同他一起分進來的小李小王張三劉四都一撥一撥的升做了主任、科長、政工幹部和工會主席,隻有他樸希金還泰山似地巋然不動地從小男秘做到完完全全成了老男秘。沒日沒夜地寫了多少文字?可到頭來他什麽都沒撈到,"黨票"申請寫了若幹回,至今還掛在"預備"的那欄裏,也就是說,樸希金還在接受"黨"的考驗。

  但老天爺還是留了點運氣降臨到他樸希金的頭上來的。樸希金升上了"副科級"。但這也是徒有虛名,手上有什麽權力?還不是幫著跑腿,鞍前馬後的侍候人 ?!

  侍候人的機會也不一定什麽人都有。樸希金有時也很阿Q地想。

  可不是麽,他樸希金侍候的可是單位裏的一、二、三把手!怎麽說也算得上是件榮耀的、體麵的事兒吧?!在近三千人的單位裏和一、二、三把手出出進進,或出國考察、開會、遊山玩水、桑拿沐浴……雖說是沾著搭香邊揩著的是頭兒們的"漏油",可他樸希金到底也是去過超極大國美國,也真真實實的在法國的香榭麗舍大街上走過一遭。普通人能有這樣的機會?!因為出過兩次國,而且去的是兩個富有的國家,樸希金感到特別驕傲和滿足。因而,他常常在老婆和兒子麵前賣弄幾下:美國真他媽的美得像天堂……香榭麗大街真像是神話裏所描寫的仙境……顯而易見,樸希金出了兩次國後,在家裏的地位就明顯提高了不少。

  樸希金的老婆雖是一名二流學校的政治教師,但用她的話說:教師也是人嘛!是人就都得食人間煙火。性子剛烈,屬幹柴烈火、要強、吃不得虧的女人。比起來,樸希金話語不多,什麽事兒不與老婆也不與外人斤斤計較。但是,也不是在所有的事上都不想計較,隻是他拉不下那個臉,覺得自已不能跟小市民似的斤斤計較。再怎麽說自已也是單位裏跟"頭把手"出出進進有點臉麵的秘書。可他老婆不一樣,別看為人師表,實則一標準小市民,俗氣、勢力眼、會鑽營、會巴結討好……他們住的這二室一廳的房子就是她一哭二鬧三上吊地從樸希金的單位裏活活給爭回來的。想到這房子時,樸希金覺得老婆的小市民氣息是可以理解的,倘若老婆不"世俗"一點,他樸希金到現在還擠住在丈母娘家受丈母娘和小舅子的氣?!

  從這一點,樸希金又是有些佩服和感激他老婆陳曉蘭的。

  樸希金也曾不痛不癢地風光了一陣,能陪領導出兩次國是他這輩子的榮耀與驕傲。

  可是,都已經成為往事了。不是因為單位的領導再也沒出國考察學習,而是領導都不怎麽用得上男秘書了。秘書室裏有五個秘書,樸希金是其中唯一的男秘書。

  領導很少派他做什麽了,但稿件並不少寫:發言稿、講演稿、會議稿、年終總結……一件一件地堆積如山,樸希金整天貓樣地趴在電腦前劈嚦啪啦地敲著。比起那幾個丫頭片子,樸希金的打字速度可謂捉襟見肘,一篇幾百字的稿件,硬得讓他捉蟲似的耗上一天半天的。可是,事越做越多,卻沒見著比從前更受領導器重。單說今年五月份,領導到德國去考察學習,就沒帶他樸希金,而帶的是一個剛分進來不久的丫頭片子小穎。這讓樸希金很難受了一陣子,論寫作水平、論工作經驗、論工齡和資格……算哪頭也該輪他樸希金呀?!可偏偏事與願違。

  樸希金沮喪極了,悲哀極了:狗日的,這世道?

  沒人能同情樸希金或為他樸希金打抱不平的到"頭兒"那兒去提出一條或半條有利於他的建議和意見。倒是樸希金的老婆瞞著樸希金跑他單位去跟他的"頭兒"理論過,可到底也是客客氣氣地理論,不敢伸張。這有個屁用?

  樸希金的老婆是個明白人,現在全中國都在搞"精減",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她一沒錢二沒可靠的人撐腰的小百姓,能大吵大鬧嗎?再說了,誰還要一老大不小的男秘書呀,是她陳曉蘭也不會用呀?

  樸希金確實去找過樸希金的"頭兒",可絲毫一點成效都沒有,但心裏覺得踏實了許多,好歹讓人們明白她家的樸希金"即便吃了虧也是吃的明處的虧"。當然,陳曉蘭一直都沒提起過她去找過樸希金的"頭兒"的事。那天,從樸希金的"頭兒"的辦公室退出來後,陳曉蘭順便去秘書室看看樸希金,借口是為了給樸希金送感冒藥。進秘書室時,樸希金正好去了衛生間。樸希金的老婆就在秘書室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這時兩個女孩兒進來了,知道她是樸希金的老婆,特熱情,又是端茶又是讓座:您等等,樸老師一會兒就來。

  樸希金的老婆看著麵前這兩個花一樣漂亮和聰慧的女孩,就動心了,多可人的丫頭片子呀!陳曉蘭看到那些長得白白的、水汪汪的二十出頭的小女孩兒時情不禁地感慨道。像看到了二十年前的她的少女時代的模樣兒。

  聽樸希金回家說過,這些女孩兒可都是正兒八經的秘書專業的大學生。

  "可是,總得有個先後呀?"這是陳曉蘭說要去找樸希金單位的"頭兒"理論前說過的話。

  現在,見到這些如花似玉的女孩兒,陳曉蘭知道她說那句話以及她去找"頭兒"理論壓根兒就錯了。

  她和樸希金都是到了即將被時代踢出局外的人,要年齡沒年齡,要生活激情沒生活激情,要潛力尋不來潛力、生命開始出現斑駁的人了。跟這群要青春有青春,在文化有文化、要美貌有美貌的小女孩兒比?!她尚且比不贏,何況他樸希金。

  在陳曉蘭眼裏,樸希金骨子裏有種懶散、安於現狀的東西,這東西被樸希金死死守著。

   樸希金的心情每況愈下,又時常聽到秘書室裏傳出要裁員的消息。樸希金明白,真要是動真格裁減人員,他樸希金跑得了嗎?都四十歲的人了,雖說沒撈取點功成名就,但好歹也是機關人員。坐了這麽多年的"機關",除了會寫些稿件之外,他還能做什麽呢?樸希金越想越悲哀,越想越活得沒滋味。做什麽事兒都沒勁兒,做什麽都找不來可以支撐精神的東西。

  起初,樸希金的老婆還時不時地安慰幾句,說些鼓舞人心的話兒來安慰安慰他。現在想起來,樸希金才算明白過來,那是因為他樸希金還是個男人,還是個雄性十足的男人。他能在床上出色的表現出一個男人的風采。對!男人的風采。他能夠盡好一個作丈夫的義務。

  但後來有一次,樸希金回到家裏,心情依然很糟糕。他的老婆陳曉蘭洗完澡後,硬是強行搶下樸希金看得頗有點眉目的一本關於第二次就業的指導書,叫他早點休息。樸希金明白老婆的意思。老婆是要和他做愛。說真的,樸希金沒什麽心情,他還處在裁員的動蕩不安之中。他哪有心情哪來的力量做呀?

  樸希金有些懊惱,但看在孩子的份上怕他的懊惱影響到孩子而沒敢發出聲兒來。

  一進臥室,樸希金就表現出極大的熱情,一把將他老婆陳曉蘭按倒在床上,然後騎在老婆身上狠命地搞。老婆媚人的、用手乘勢地在樸希金的屁股上擰了一把,之後嬌嗔地罵道:看你這死相,像是從餓牢裏剛放出來的……樸希金聽了,越發的來勁兒,他要借這次做愛的機會來"整死"這女人。

  樸希金說到做到!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咬牙切齒地搞他老婆,他甚至感覺到了他嘴唇裏有一股鹹感的腥味。心裏暗叫道:弄死你,弄死你這個女人……他的老婆受不住時就握住樸希金的"水鳥"的根部,絕望而歡樂地呻吟著,小聲地叫罵著。

  樸希金得意極了,"我要把你的'巢'弄垮"……可是,不知怎的,他的"鳥"突然癱軟在她的"巢"邊,他接連試了幾次,卻怎麽也沒法讓他的"鳥"堅硬地站起來。

  這時,樸希金似乎全明白了,他的鳥出現問題了。他的臉色立即變得蒼黑起來,呆呆地坐在老婆的雙腿之間。

  樸希金的老婆也從床上一骨腦兒地爬起來。同樣,她明白樸希金發呆的原因了。她是握著他的鳥在做的,她感覺到那鳥在堅硬了幾分鍾後就變得軟搭搭的。她的臉也蒼白起來了。

  她用自責的語氣安慰道:希金,都是我不好,你太累了……也許是你太累了,所以才……

  樸希金什麽也沒說,眼淚在眼眶裏翻騰著,閃爍著。他把頭低進懷裏,然後又一頭倒在床上一動不動。

  這一夜,樸希金沒睡好。陳曉蘭也沒睡好。

  因為第二天,兩人都腫著眼睛,都哭過。卻都沒做聲。接連幾天裏,本來言語不多的樸希金就越發地不肯說話了。

  周末的晚上。樸希金的老婆看完電視後,簡單地與樸希金打招呼說:你早點休息,別……

  陳曉蘭說到這兒,突然打住了。樸希金抬起充血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目光裏摻雜著明顯地不悅與慍怒。陳曉蘭意識到她又不小心傷了他。,

  她默不作聲地走進臥室,剛爬上床,樸希金也跟著推門進來。然後不由分說地就騎在她的身上。

  陳曉蘭努力壓住怒火說:希金,你不要這樣,希金你需要好好休息,你……

  樸希金狠狠地說:你是想說我不是男人吧?你想說我不行是吧?我偏偏要證明我樸希金能行!

  可是,樸希金的鳥隻能有氣無力地落在她的巢邊,因為怎麽用勁、怎麽努力都進不去……但他仍然沒有罷手……床嘎吱嘎吱地亂叫著。

   陳曉蘭努力地推開樸希金,低聲叫道:夠了!希金,夠了!聽到沒有?……

  樸希金沒夠!抬起手用力地扇了陳曉蘭一記耳光,瘋了似地,仍然我行我素。

  "你不行了,你是真的沒能耐了,難道你還不清楚嗎?陳曉蘭終於說出了她一直都沒敢說出來的話。現在卻這麽痛快的由嘴裏爆米花似的幹脆利落地迸出來了。

  樸希金這回停下來了。樸希金坐在床上捂著臉一動不動。暗黑的沒有開壁燈的臥室裏,陳曉蘭能感覺到他那心底深處地哭泣……

  陳曉蘭心軟了。她抱住樸希金的肩也抽泣著:沒事兒,希金,沒事兒,明天咱們不上班,明天咱們去醫院看看……現在醫學這麽發達,應該會好起來的。

  樸希金停住了抽泣。她以為他同意明天一起去看醫生了。

  可是,第二天一大早陳曉蘭醒來時,發現樸希金已不在身邊了。她感到有些不妙,向來樸希金都是比她起得晚的。她喊他,她問她們的兒子有沒有看到爸爸。結果誰都沒看到樸希金。

  她慌慌張張地跑出去,她擔心他會做傻事。

  好一會兒,她發現樸希金就坐在她們的小區附近的一張石椅上,樸希金正仰著腦袋用沒什麽表情的臉望著天空發呆。陳曉蘭看了這情景,心裏不由得一陣酸楚又一陣緊。

  她退回去了。沒聲沒氣兒地退回到自已的家裏。回家後,陳曉蘭很完美地裝作沒去廣場找他一樣給他打了電話:希金,你是直接進單位嗎?對了,你一定別忘了吃早點嗬!

  他沒做聲。聽完後就把它關掉了。

  這夜,樸希金沒回他們的家。第二天,陳曉蘭到單位去找他,知道他是在單位的沙發上睡了。她沒發火也沒責備他半句,隻是說:希金,你 看看,怎麽說家裏總比這兒好吧?!

  第二天、第三天……接連幾天樸希金都沒回去。

  陳曉蘭在兒子詢問"爸爸怎麽這麽久都沒回家呀?"再也忍不住了。

  那天一大早,她氣火火地找到樸希金那兒,一進秘書室二話沒問就說:你這是怎麽回事兒呀?自已有病還賭氣,我都找熟人跟醫生約好了帶你去看,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推呀躲呀……現在連家也不回,你倒底想怎麽樣,啊?

  樸希金還是一句也不說,也不抬頭看陳曉蘭。

  她發火了,她真地發火了:作為一個女人,遇到像你這麽沒用的男人,我已經夠受的,沒哪個女人像我這樣倒黴……

  陳曉蘭有那麽一瞬間發現門口已站著好幾個樸希金的同事了。還有那幾個年輕的女秘書。

  她所說的話都讓別人聽了,而且聽懂了……

  樸希金這時拎著手提包走出秘書室,後來又回過頭來狠狠地對著她說:我還是一個男人,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她看到他那冷冷的表情,又聽到那冰涼的嘴唇裏吐出來的話兒,她一時嚇呆了,她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這個一向溫和的男人,這個一向不怎麽抵製她的男人,突然說出這樣陰冷陰冷的話來。她一時不知所措了。

  她的腦子亂套了,她受不了他這樣對她,他的病已經讓夠難受的了,她歇斯底裏叫道:樸希金,有種你就證明給我看,我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樸希金沒再回家了。

  樸希金再也沒機會回家了。

  他沒回家近一個月的時間裏,如果精確給個數字出來的話,普希金有25天沒回家了。這25天裏起初的日子裏,陳曉蘭在家裏好吃好喝的做好了,然後一天幾個電話又好言好語的帶著哭腔哭調地規勸他回家。可每次樸希金都僵持著不回,並在手機那頭衝陳曉蘭抖狠說:你別假惺惺了,我還不了解你?!你陳曉蘭能容得下我這樣沒用的男人?……我告訴你,陳曉蘭蘭,我能行!我說過我他媽的要實打實地證明給你看,你等著!我樸希金不可能連這點能賴都沒有……

  陳曉蘭忍氣吞聲地堅持了幾天,但後來終於忍不住地在電話裏大叫道:有種你就別回來,有種你就證明給我看……然後扔下電話。

但過兩天後,又想過來了,在家裏再三地想過,回憶起她和樸希金戀愛時的情景,也拿別的男人和樸希金比較過,怎麽說,她的男人樸希金是個正直、有責任感、不拈花惹草、每月的初四能準時把薪水一分不少的交給她。樸希金是個好丈夫好父親,雖然在事業上沒有過轟轟烈烈、紅紅火火的一天,但到底也是他單位機關裏的秘書,到底也是去過美國和法國,倒底也是他們單位裏的"一支筆"……陳曉蘭常常一個人半躺在暗淡的臥室裏,在記憶裏一一地清點著樸希金的"好"。

  可是,倘若樸希金的鳥像從前那樣健康雄性十足該多好嗬!她記得,她曾在與他做愛的時候麵帶羞色地對樸希金半開玩笑地說:你隻剩下這點能賴叫我迷戀的了……

  想著想著,她就抱緊樸希金睡過的枕頭滿含淚水的進入夢鄉……第二天,依然打電話給樸希金……

  樸希金依然給她的是那句一塵不變的話……一天又一天,她有些累了,倦了:我為什麽要對一個"沒用的男人"低三下四?!

  此後,她給他的電話一天天少了。最後隻剩下一天一個,也跟從前不一樣了,從前的電話裏多少還帶著點感情,現在隻不過是公式化地、象征性地、規律性地、輕描淡寫地問一句,每天也是同樣的話:希金,今天回不回?

  樸希金不知什麽時候就不再抖狠了,但還是什麽也不說。她知道,他照舊不會回來的。她發現她漸漸開始習慣了。

成為習慣的感情就不能稱為感情了。雖然每日還是問候一下樸希金,但她自已都聽出了她的話裏什麽都沒有,什麽都不帶。快二十天了,什麽都可以褪色,包括愛,也包括恨。

  但她萬萬沒料到的是,她正在課堂上講課時,突然被教導主任叫去了。她一路感到有些不妙,像是要遇著不幸的大事兒似的。問校教導主任時,校導主任卻直搖頭說他也不知道出什麽事兒了,隻說:你趕回吧,我料定是你家裏出什麽事兒了。

  陳曉蘭一下子懵了,不知所措。兒子在她所在的學校上學,很好;她籲了一口氣;樸希金這麽多年來也沒惹過是非……後來她想,是不是家裏發生財產損失之類的事兒:比如家裏著火了、被盜了……之類的。

  一路思忖著、猜測著,竟然就不知不覺地回到家裏。

  在離家老遠的地方,陳曉蘭就看見自家門口站著兩名警察,一個在左,一個在右。像兩副雕像,陳曉蘭討厭雕像,覺得雕像冷峻、嚴肅,不吉利,讓人見了心裏畏懼。

  "出什麽事兒了,警察同誌……",陳曉蘭焦慮壯著膽子問。

  警察說:樸希金犯案了,是強奸案。在逃!我們希望你能好好和我們警方合作……

  她用雙不敢相信的眼睛看著警察,然後模糊過地笑道:你們是不是弄錯了?我家樸希金可不是那號人,再說他哪有那……

  陳曉蘭接下去要說的"他哪有那能賴"的話還沒說出口,警察就等不及似地打斷她的話:有人親眼見到的,還把他當場給抓住了,但後來又讓他給跑了……這是不能抵賴的事實。

  她突然從腦子裏想起來他的話: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樸希金就是用這辦法來證明?!她越想越覺得有些害怕了。她越來越肯定了。然而,想越樸希金的人品,她又半信半疑:會麽?他會幹出這種事麽?

  幾天來,她給樸希金打過無數次手機,但是沒一次能打通。這讓她一天天的相信樸希金幹過沒良心的事兒了。

  樸希金的確幹過了。樸希金幹的不是別人,他幹的是一發廊小姐,也就是說,他幹的是一名妓女。那妓女三十多歲,一個半老徐娘。樸希金把那半老徐娘給折騰了一宿,可沒一次幹成。他的水鳥真的壞了。他心灰意冷,自言自語:真地壞了,沒錯,壞了……

  他從那女人眼裏窺測到她也在嘲諷他沒賴。

  他扔下那女人,神情有些恍惚地穿好衣服就直往外走。

  "喂,你還沒給錢呢……",那娘兒們恬不知恥地連喊了幾聲,仍不見樸希金回頭,她發火了,衝上去拉著樸希金的衣服叫罵道:"沒那麽好的事兒,你他媽的想白玩呀?你他媽的白玩都玩不起……"

  樸希金惱羞成怒地朝女人的臉部"啪啪啪"地連扇了幾記耳光……

  女人就毫不示若地大聲哭著嚎叫著:強奸呀,有人強奸呀……

  然後就圍上了一大群人,樸希金拔腿就跑。樸希金成功地逃出了人群。

  是的,我強奸了那女人,可沒一次幹成!

  這是逃跑了數天後的樸希金用手機主動打電話給陳曉蘭的。陳曉蘭聽完後,衝著電話大聲罵到:樸希金,你他媽的混蛋、流氓、公狗……可後來,當手機裏發出"嗡嗡嗡"的聲音時,陳曉蘭卻記不得她剛才罵了些什麽。對了,她有說過"離婚"了嗎?好像有,又好像沒有。誰知道呢。更多見:http://usmingyu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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