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有腳,走得快。自己雖然也每天對鏡梳妝,看見時光每天的腳印,可那是一步一步的,司空見慣變不覺得殘酷。最殘酷的參照,不是熟悉的鏡子,而是很久很久沒有見過的童年夥伴,或者是繈褓裏的吱吱呀呀流口水胖嘟嘟的嬰兒,忽然有一天披上了白色婚紗。那種直麵時光的遁錯,真無奈。
這次重逢,是高中畢業以後第一次。畢業後,大學,出國,結婚,天各一方,時光在我們身上是飛的。好不容易湊足了這次聚會。自然還是認得,自然還是歡喜。我們是一個宿舍裏的上下鋪。高中住校,情竇初開,激情浪漫天真夢想的三年同窗。
拉著行李走出門口,看見她們三個人已經在熱烈招手。這時,再怎樣淑女也禁不住笑,笑每個人的變化,歎時光荏苒。
L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她那樣瘦,捏捏她的手臂,都是覺得滿是骨頭還硌手,不過她精神很好,還是快言快語。W小婦人的模樣,比起當年的瘦小,豐滿的同時,也有了風韻,估計那風韻是男朋友澆灌的結果。H卻是極其熱情天真,胖了,和她可愛的老公有了那樣默契的夫妻相,顯然極其幸福。
一路歡笑,簡單交換了近況,也真真隻能是近況,稍微遠一些的連自己都記不清是怎麽過來的了。其實回首一生,難免就剩個骷髏一樣的骨架,大體是編年史一樣的,哪年出了國,哪年又結了婚,哪年又有了孩子。那些水靈的感受和生活,愛恨悲喜,就象那些曾經豐滿圓潤的血肉,隨著時間風幹了,吹得不剩下當時那一絲絲輾轉纏綿。
車就晃悠到了市中心。一路繁華。L說,我們酒店這條街,是中心最長的街道。司機在車裏麵的七嘴八舌的喧鬧聲中,開到了我們住的酒店。大家進了酒店,安排好行李,就匆匆出來,往中國城奔去。
夏天的傍晚,和幾個同窗好友,在這樣繁華熱鬧的街上走,風拂麵,夕陽溫柔。L會指點那些街道,那家醫院,講述她當年在那裏生的小孩子。我們幾個微笑的聽著,沒想到她已經是英雄的母親了。談話這樣的稠密,大家來不及說自己多年的經曆,也同時有些陌生,多年不見大家喜歡什麽都不在知道。一句一句有時搶著說話,有時又淡淡地,不說話,隻看著街邊,誇獎那些漂亮的花朵。
我的心裏,在這樣的黃昏,滿滿的,灑滿了溫馨的友誼。想起當年我們幾個,輪流過生日,跑出去吃餃子,騎車去北大未名湖,然後到小照相館照張合影。照片是黑白的,麵孔是鮮嫩的純潔的。
然後就走到了L推薦的味香村。人很多,店鋪兩層,很簡潔明快,一掃中國城餐館那種油膩昏暗的風格。考究的菜單上麵都是熟悉的家鄉風味。西化明朗的餐館,又有地道的家鄉美食,是很招人喜歡的完美。
大家落座在一層的方桌上,看見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麵容,恍惚中,又是當年一個飯桌上吃飯的我們,當年的食堂,還需要站著吃飯。如今,眼角的皺紋含著風霜,再不需要為了晚餐的很難見到的水餃急急的搶。叫了很多菜,有一個是很美味的牛肉餅,包在銀錫紙裏烤出來,裏麵夾著青蔥絲。香香脆脆的餅,烤的牛肉,還有醬,很有些吃卷餅烤鴨的風情在裏麵。還點了奶白色的魚湯。L嗓音有些沙啞,她說是因為小的先病了,傳給大的,一家子都沒躲過去。她問我們,是不是這樣說話更性感了?
H喜歡吃魚香茄子。W點了五更腸旺。還有一個冷菜的拚盤,有鴨舌,醉雞,醬鴨。醉雞好吃,酒香醇厚。小籠湯包還沒有上,大家已經吃不下了。當年在昏暗食堂裏,站著搶餃子吃的時候,沒有人可以想到,這麽多年以後,我們可以這樣相聚在他鄉。
L說自己的生活,幾乎還是沉浸在國內生活的樣式。原因是多倫多這個城市,這麽多中國人,中餐館,商店,還有每天看到的CCTV,網上的新聞,甚至同事好多都是中國人。W則已經完全西化了,雖然她和L是同一個城市,說起當下的八卦緋聞,她竟一無所知。我和H屬於遊走型。什麽都關心,什麽也不屬於。我愛吃中餐,也愛吃西餐。沒有特別的取舍。當然,深處,還是一個中國胃,會想念家鄉的美食小吃。
吃完飯,就散步回去。L教我們坐這裏的地鐵。她以前是那樣風風火火,大大咧咧的,如今對待我們如同對待她的小孩子,指點我們回家的話,一遍又一遍的交代。我們在聽到第N遍時候,不禁笑了,提醒她我們的年齡。她也笑。
她們就先回家了。我和H回訂好的酒店。街邊有噴泉,綠色的熒光燈,有很多娛樂休閑的人們。街邊霓虹燈閃爍,已經是入夜了。看到街邊有可愛的水果,買了嫩黃的杏,深紅的櫻桃,幾瓶水,一盒鮮紅的小番茄。一邊走,一邊品評店鋪的時裝,看飯館酒吧在櫥窗裏麵誘人的吃食。那些喝酒的,坐在靠街邊的位置,一邊喝一邊聊天一邊打量街上流水的行人。我們一邊走一邊聊天,間或從遠處飄過來一些斷斷續續的音樂,慢慢就融入夜色的城市裏。
我們算著,要找一天晚上出來喝酒,吃甜點。這樣過日子,真是舒服愜意。
這美好的時光,
你先用筷子夾起來,
又用牙咬下來,
最後才用筆記起來。
--不過你寫下這些美麗的文字,就不怕忘掉自己經曆中的鮮活與生動了。
很高興你回來。
黃鸝,你別急,我慢慢整理照片,回頭貼上來。
孤草,你過得怎樣?re-union就是感慨多。讓我慢慢寫。:)
你總算回來了。 :)
不過,DOWNTOWN 可以到湖邊轉轉, 也是挺好的. 多倫多夏天是非常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