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年何時最快樂

陳湃《東鳥西飛》文集之  
  
我每年何時最快樂

異國的生活是平淡的，平淡得有點寂寞，有點淒涼。這種滋味，隻有長期遠離自己國土、自己家園的遊子才深切體會到。在這種心態的驅使下，談不上有什麽歡樂，惟有“年年難過年年過，處處為家處處家”。

對我來說，每年隻有兩次是最歡樂的。一次是參加中國使館國慶招待會；另一次是參加使館春節聚餐會。這兩會是我逢請必到，逢到必早，就算有時身體不大舒適，也要堅持去的。能參加這樣的宴會，除了給我驅除寂寞，帶來歡樂之外，更給我慰藉與鞭策。

每當我踏入中國大使館，會見祖國派來的親人，就感到很高興，好像自己已回到家鄉，給日夕想回鄉的我，帶來無限的慰藉，因為中國大使館內是中國領土，進入館內就等於回到中國；每當我進入使館，看到僑社精英歡聚一堂，我就感到一種鞭策。這種鞭策驅使我要學習僑社的精英，熱愛僑社，熱愛家鄉，熱愛祖國。

因而，我每次參加這樣的招待會，都把趣事記下來，留待日後作甜蜜的回憶。

今年春節的冷餐招待會，除了美酒佳肴像以往一樣豐富外，還有兩項別開生麵之處。

一是水果特別，長桌上放著一大碟一大碟的柑桔，每大碟外麵圍著十二個柑桔，當中放著紫葡萄。柑桔如一串金珠。葡萄是特選的，不是散粒狀，而是三五個連在一起，特別精致。除了使人有大吉大利、大紅大紫之外，還有僑胞緊緊團結在一起、與祖國心連心之意。這樣的設計，我是最滿意的，因為我曾提議：春節擺金桔，國慶設桃子。

特別之二，是領事部廚師精製了一盤“燕子迎春”，大使館的廚師特製了一盤“杜鵑紅梅”的粉雕，手藝高超，栩栩如生。看到燕子，不期然使我想起周總理的詩：“櫻花紅陌上，柳葉綠池邊。燕子聲聲裏，相思又一年。”但使我不解的是：師傅為何不做“喜鵲紅梅”，而製兩隻杜鵑，須知杜鵑泣血啊！看了杜鵑，就想起李商隱的《錦瑟》詩：“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深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隻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看見杜鵑，確實勾起我的蝴蝶綺夢，印支惡夢，思鄉美夢！

但願明年春節,看到喜鵲、青鳥。因為喜鵲報家鄉喜訊，青鳥傳神州佳音。

茲作俚語數句以記盛：

華堂鬢影盛筵開，賽納河旁聚眾才。

赤縣振興驚甸宇，龍人創業樂襟懷。

紅梅豔豔驅寒去，燕子聲聲送暖來。

遙祝神州添錦繡，恭維華裔發錢財!

（1988年3月5-7日原載《歐洲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