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雪梨

救命雪梨

巴黎水果的種類繁多，無論是熱帶果王榴?還是中國果霸荔枝都有。而我情有獨鍾，對它充滿感情的卻是天津雪梨。我愛它，不單單因為它好吃，而是它是我家的救命恩人。

說來已是五十年代初期的舊事了。那時我還住在高棉柴楨市。有一次家母病重，發高燒至攝氏四十二度，整個人昏迷不醒，口說囈語。吃了中西藥都無效，家人隻有含淚為她準備後事。剛好這時來了一位鄉親，他對脈理、中藥有些認識，他看了家母的病狀後，認定是患了大熱氣症，急需涼藥解治，非用雪梨加“紫雪丹”藥散解救不可。在那重要關頭，莫說是雪梨，就是上天山找雪蓮亦要去嚐試。於是立刻派人雇了專車到金邊去采購。

本來柴楨離金邊隻有一百二十公裏，如果在法國，汽車開兩個多小時就可以來回。可是當時交通工具不很發達，公路亦不好，再加上中間要用船渡過湄公河，一早起程，待見到雪梨時已近黃昏。這時家母像日薄西山那樣已奄奄一息了。於是馬上將雪梨去皮，用拌果機絞碎成果汁，外加紫雪丹灌母親喝。雪梨是否靈丹妙藥，大家是不大相信的。給家母喝雪梨汁隻是對她的一種安慰，因為家母自出洋幾十年來，日夜想念著家鄉，想落葉歸根而無法實現，在她儺皇朗保?壬霞縛諤粕窖├嬤??慕饉?先思宜枷韁?椋?顧?ldquo;去”得安心。可是喝了一兩個小時，奇跡真的出現了。家母不但“去”不了，而且體溫逐漸下降，囈語也不發了，再過一些時候竟然醒了。家裏各人無不歡欣雀躍，把中國雪梨稱作“救命雪梨”。這時我才有心情慢慢欣賞這些雪梨，隻見它一身金黃，散發著一陣陣暗香。去皮後果肉雪白透明。姐姐見我對它垂涎欲滴，就切了一小片給我嚐嚐。果然又香、又爽、又甜，清潤的果汁直入心田。我真想偷一個來吃，可是想到這是“救命雪梨”，又想到董永賣身，郭巨埋兒，萬宗哭竹，王祥臥冰的故事，就滿麵通紅地不敢動了。母親醒後大叫口渴，我們繼續給雪梨汁她喝。沒兩天，她如常人那樣下地行走了。

我一向不大相信中藥和菜蔬類的屬性的，一聽說有些人這也戒口，那也戒口就反感。自從經過家母這件事後，我對“有雪梨，無熱氣”這句話是信到十足的。因此，有時因為煙酒過多而覺得咽喉痛時，找幾個雪梨來解救，事實證明是百試百靈的。

自從巴黎有天津雪梨出售後，內子每次到巴黎十三區購物，遇到好的雪梨時，總是買幾斤回來，選擇幾個最好的放在祖先神位前供拜，其餘的放在雪櫃裏當飯後果。我知道她這樣做，一是慰藉我思鄉念祖之情；二是把它當作“有雪梨，無熱氣”的妙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