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麵具的舞者

隻想寫寫玩玩,找點兒樂,心情日記,隨意塗丫。
正文

四月份,去北京看桃花了嗎?

(2007-05-17 18:54:57) 下一個
(一)

“四月份,您去北京看桃花了嗎?”
  想看桃花,您得先認識一下桃花的表親--柳絮。

四月的北京柳絮滿天飛,滾雪球一般大小不一,皆可做暗器,傷的是你的五官和你剛剛攏好的頭發,使壞的是四月裏的風。早上一推開院門,還沒走出胡同,那一陣陣蠢蠢欲動的風沙,夾裹著看似潔白的柳絮球們從四麵八方圍攏上來,人們施展著淩波微步,逶迤而行。出了胡同口,你一定會看到一個白旗招展的早點攤,當然這是十年前我到過的北京的模樣, 不知現在這些白布撐開的小棚子們安在否?北京四月的早晨若不見了可以吃到大餅油條豆腐腦的小攤,不見街心公園遛鳥的老大爺們,用不著柳絮的偷襲,我自動倒下。

早餐吃得不錯,一高興把柳絮踩在腳下,然後就開始滿大街找桃花了。
嘿,您別是早起就喝高了吧?您說什麽,滿大街找桃花運?
不是,我是說找桃花,是一個帶麵具的家夥讓我來北京找的。
麵對如此聽話之人,我欲說還休。不要再講,我還是帶他找吧。其實尋常巷陌到處都能看到桃樹,他指著那些桃樹質問我還找什麽,不待我開言,他已搖頭擺尾忿忿而去,在他身影漸行漸遠之際傳來他的臨別贈言,
有啥看頭,還沒有我家村頭的那棵歪脖子樹好看呢?

  “四月份,您去北京看桃花了嗎?
“為何要去北京看?”
“因為北京有故宮和天壇公園。”
“有關係嗎?”
“太有了,別的地方隻有桃花,沒有故宮和天壇公園,北京又有桃花又有故宮又有天壇公園,別的地方沒有有桃花的故宮和有桃花的天壇公園,你地明白?”
“這人別是有病吧,大熱的天臉上帶著什麽啊,咱還是躲著點兒。”

  (二)

我之喜歡北京與北京是國家首都無關,與我愛北京天安門無關,與毛主席紀念堂無關,與萬裏長城無關,更與明年的奧運會無關。我之喜歡北京緣起一碗糊塗粥,又名玉米糊是也。

第一次喝糊塗粥是上個世紀七十年代的某一天,當時我住在北京的大姨家裏,還記得一次在晚飯時間去大姨鄰居家串門,那一家人剛煮好一鍋糊塗粥作晚飯,那時候玉米糊還未熬上健康食品之職稱,家境不算寬裕的人家隔三岔五地喝它當主食,自小嬌生慣養的我從來沒見過更沒喝過它,人家看著我垂涎三尺的憨樣,象征性地請我喝一小碗,沒想到人不可貌相,我立馬上席,發揚了幹革命所需要的專注精神,一鼓作氣直搗鍋底,人家一家四口的口糧啊,硬生生被一個五歲多一點兒的大頭娃娃一口氣給幹掉了。

一時間,街坊鄰居奔走相告,害得我大姨連聲道歉,一再聲明中午喂過我幾個包子否則不敢放出來亂竄,街坊們也沒生氣,說那粥不值幾個錢,難得這孩子不挑食。不出幾日,我被大姨遣送出京,並把我的事跡傳達給我的爸媽,我媽還傷心一段,說若這麽著,不喜歡吃細糧隻喜歡吃粗糧,這孩子怕不是享福的命。誰知爸媽精心買回並煮好玉米糊後,我隻嚐了一口,就大叫太難吃了,一定是哪有問題,我喝過的玉米糊可是瓊漿玉露,媽媽再也沒能煮出我想喝的味道,我多盼望能再次喝到北京的玉米糊啊。上小學後,老師教我們長大了去北京看天安門,我舉手說長大了要去北京喝玉米糊,北京,我真喜歡你。

    (三)

說起北京,已想不起去過多少次了,八十年代初的北京頤和園遊人並不多,還記得我和表姐們劃船,我哥和幾個表哥表姐夫跳到湖裏遊泳,北京的名勝古跡玩過N遍(長城隻去過一次,太擠了)。轉眼到了九十年代,我大學的最後一年在XM一家服裝進出口公司兼職做翻譯,趕上北京國際服裝服飾博覽會,我和公司兩個業務員一起北上。最後一次是我臨出國前去的,因為知道從此要去國離鄉,把依依不舍之情撒向我所見所聞每一個角落,即使在全聚德我也向剛出爐的烤鴨投去了深情的一瞥(汗)。

那一年的北京之行,正好是四月份,桃花紛飛的季節,我們在天壇公園的一個長廊內,旁邊是三五成群的京劇票友們在交流切磋,不遠處十幾個阿姨們圍著也在唱著什麽,仔細一聽,是評劇,當時是上午十點多鍾,陽光灑滿大地,長廊外的一排桃樹在陽光的照耀下樹梢光點閃動,一陣微風吹過,粉白相間的花瓣飄飄落地。桃紅柳綠之中,鳥語花香之間,我們聽到一句幽咽哀怨的二黃慢板的清唱:

“我隻索坐幽亭梅花伴影” 

我心中一緊,這好象是程硯秋的曲目《梅妃》中的一句唱詞,程硯秋是我最喜歡的京劇表演藝朮家,對他的幾個經典曲目如屬家珍,這聲音悲悲戚戚,婉轉低回,深得程派精髓,到底是皇城根腳下,藏龍臥虎之處,我尋聲望去,見一人背對著我們坐在長廊的盡頭,和他對麵坐著一個老婦人,低頭忙著什麽,旁邊再沒別人。

我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若無其事地走近他們,繞出長廊,立在廊邊最靠近他們的一棵桃樹下,好奇地打量著,開口唱的是一個花甲老人,七十歲開外,雙目有神,眼睛看過來,卻好象未停在你這一處,似乎一直在看你的身後,或許比你身後還要遠,是穿過時光隧道看遙遠的過去嗎,是自已的過去還是戲中人所在的年代,可以想象老人年輕時的俊美瀟灑,而他對麵坐著忙著織毛衣的該是他的老伴,一個慈眉善目的大娘,這個年代還有人穿手織的毛衣嗎,她的孩子們大概不會穿吧,這該是織給老伴的吧,他們之間會是怎樣的一個故事呢。 

在他們麵前,周圍的物質世界似乎被虛化了,什麽網絡,什麽電訊,這些我們為之束縛的時代產物顯得那麽可笑又多餘。其實我們生活的每一天,你說怎麽來定義做什麽事是意義的,做什麽事是浪費時間的?我不想太多事,大道理我不懂,我想著或許有那麽一刻,你忘記了時空,忘記了身心所累之事,全身心地做著你最喜歡的事,那一刻一定有意義。生活中,我們常常有這樣或那樣的一些偶遇,不一定非要知道他們是誰,不一定認識很久,不一定非要在一起做什麽事情,但是我們會偶爾會想起他們。比如,當四月的微風吹過,當在異國看見桃花盛開的時候,我們會想起他們。

  四月份,去北京看桃花了嗎?

文章寫到收尾了,卻忘了說在北京看桃花最佳之處是故宮裏的禦花園,若是趕上正午,太陽最灼熱的時候,倘佯在古樹參天的故宮後花園不僅僅帶給你清爽,別忘了走一走那條道兩旁隻植著桃樹的小路,別忘了在清風吹過後,仰起臉,看漫天飄落的桃花,盈盈灑灑落在你的額頭,臉頰,肩上和腳上,別忘了看陽光在樹葉縫隙間的漫舞,別忘了明年桃花依舊在,故鄉依舊在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