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別後悔

人生隻得一次,無論你現在的坐標在哪裏,都沒法回到從前。所以,已經發生的,都是好事。打開窗戶,看看雲色,計劃一下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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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別後悔(一)

(2006-08-30 09:16:45) 下一個

培藍是個上海姑娘。和所有上海人一樣,她骨子裏有著狹隘的地域優越感。當她說“I am from Shanghai ”的時候,表情沉靜,聲音平穩,可是你總是能感覺到那種淩駕於上的距離。也和所有女人一樣,她覺得自己是特別的,與眾不同的。上天應該給她與眾不同的生活。於是,和所有上海女人一樣,她永遠帶著批判的眼光看著身邊的人,尤其是其他女人。

 
培藍知道自己還算聰明,從國內一流的大學畢業,通過層層考試,留美讀書。如今三年過去了,她已經順利找到工作,應該說是沒經過什麽波折。可是當一切都這麽順理成章的時候,她總有一些莫名的焦慮和惶恐。這焦慮和惶恐像一隻無形的手,緊緊得攫著她心裏最柔軟的那塊地方,讓她總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也許那也就是一種寂寞了。

 
一夜無夢。培藍睜開眼,定定地看著雪白的天花板。“也許有做夢,隻是忘了,以前什麽都不用操心,於是這些風花雪月的東西記得清清楚楚,現在事必躬親,連一個夢都想不起來了”, 培藍在心裏嘀咕著。還好,今天是星期六,不用上班。她心滿意足地在床上膩了半天,才搖搖擺擺地走到衛生間。

 
鏡子裏的她,皮膚光滑而有彈性。一夜充足睡眠帶來的珠圓玉潤,使她整個人都光澤起來。培藍把臉湊近鏡子,仔細地觀察了一下自己地眼角。細細的紋路已經開始爬了上來。“做女人,真是悲哀。短短的青春,才剛體會到它的精彩,就已經開始漸漸失色了”。二十六歲,一個尷尬的年紀。在這個年齡,女人已經沒有了恣意放縱的資格。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件事,都要有充分的理由和滿打的好處。然而,就這樣默默走向輝煌的湮滅,卻依舊不甘心。培藍一邊心不在焉地梳洗,一邊想著今天要做些什麽。要不,先打個電話給韓含。

 
韓含也是個上海姑娘。隻是來美國前,她在香港呆了兩年,海派文化多多少少受了點港式影響。在這邊,韓含也算是培藍的知音了。說起來,培藍對這位閨中密友的感情,也是十分地奇特。一方麵,她喜歡韓含地善良大度,以及那種上海人才明白的“拎得清”;一方麵,她又矛盾地貶低著韓含瑣碎而平凡的生活方式。這種貶低,在每次由於這個那個原因,韓含平靜而睿智地替她開解之後,來得尤其清晰。培藍心裏其實模模糊糊知道,她不是不羨慕韓含的。兩個人同年生,生日差一個月,可韓含就是比她有見識,有氣質,而且,比她漂亮。更要命的是,偏偏這樣的韓含,對生活的要求卻從來都比她低。

 
“做什麽呢?今天有什麽打算嗎?”

“剛起床,收拾房間呢。”

“我今天也要整理一下,不過想著這麽多東西,就覺得好累哦!”

“你不是說要減肥嗎?每天擦一小時地板,保準你纖腰肥臀,連gym都省了。”

 
培藍笑了。這她不是不知道。可是在家擦地板?她搖搖頭。這使她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中年微胖,皮膚微黃,頭發在腦後草草地挽成一束,平庸就這樣活生生地寫在臉上。“不,這不是我要的”

 
“想不想出去shopping,這兩天在打折。”

“今天不行,我要陪子明去機場接人。再說,商場哪天不打折,手段而已。”

“我知道,可是你有你的子明來占滿你的時間,我除了上班睡覺能做什麽?當然要花錢買點快樂啊!”

 
培藍講的是實話。她雖然愛錢,但還沒到貪得無厭的地步。薪水用來置產是斷斷不夠的,平時花銷呢,倒也是不缺。女人嘛,保養品化妝品,衣服鞋子包包,再做做頭發。這些最最世俗最最原始的享受,的確可以帶來最最世俗最最原始的滿足。尤其當一個花樣年華的女人,生命中還沒有那個可以讓她牽腸掛肚的男人出現時。培藍最羨慕韓含的地方,恐怕就是子明。汪子明比她們大四歲,在香港時,他的公司在韓含的上麵一層。電梯裏,餐廳裏經常看見這個美麗的上海女子,有著亮亮的眼睛和溫柔的笑容。終於有一天,他和韓含坐在一張桌子前吃飯,兩個人都沒和同事一起。打那天起,他們天天一起吃午飯,等到最後不吃時,已經雙雙辭職,來到了美利堅。有一次培藍讓韓含形容一下子明,韓含想了想,笑著說“高大英俊,溫柔體貼”,培藍嫌她用詞陳舊,沒有新意。可是回來想想,除了這八個字,再沒有別的更合適的了。

 
放下電話,陪藍百無聊賴地到廚房衝了杯咖啡,去門口拿報紙。她的手在伸向信箱的途中突然停了下來,有一封信正悄悄地立在那一摞報紙後麵。看著那字跡,陪藍覺得兩腿軟軟的,一陣心酸溫柔地在胸中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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