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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與他的救命恩人李九鼻子

(2006-07-10 17:26:28) 下一個

      

   亦文

 

 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個毛澤東。然而,在一九二七年九月的一個陰雲密布的早晨,紅太陽剛一露臉就幾乎栽在一個不見經傳的奇人之手。也許是天意難違,或者是前世有緣,他竟象當年關雲長華容道放曹操一樣, 也對毛澤東網開一麵。否則,紅太陽就再也升不起來了,中國的曆史也將因此而改寫。套用以前常用的政治公式推算,沒有毛澤東就沒有新中國,沒有這個奇人---李九鼻子,也就沒有後來的紅太陽。

李九鼻子的出生地,離何叔衡和謝覺哉家隻有十來裏,他的父母到底有沒有給他取名字,沒人知道,也沒人想知道。他在家族裏排行第九,鄉裏人都叫他李九鼻子。在鄉下,這個稱呼,既含有對他的鼻子 也含有對他人生經曆的驚歎。在這裏,他的鼻子和經曆都是唯一的。

文化大革命中,我父母被整回農村勞動改造。我隨父母回鄉下讀小學。一次在路上碰到以一位鶴發童顏,麵像威嚴而神氣的老人,挺著筆直的腰板,迎麵走了過來。他一點一也不像鄉裏的農民,卻像城裏下放的大人物。我好奇地問旁邊的小孩,他是什麽人啊?你連他都不認識: “他是毛主席的救命恩人,叫李九鼻子。別的孩子告訴我。我不禁仔細打量了眼前這位奇人。他的鼻子的確又大又直,似乎那滿臉的威嚴和神氣都發源於此。

過了不久,鄉裏也開展了“一打三反”運動,我父親因抗戰時,年輕氣盛,不願做亡國奴,和日本人打過仗,被關了起來。李九鼻子卻因救過毛主席的事,被扣上“政治騙子”的帽子和我父親關在一起。李九鼻子看上去不凡,實際上他幾乎一字不識,是個地地道道農民。治保人員要他寫的交待材料都要靠我父親代筆。他世代貧農,查盡祖宗三代,找不出任何問題。也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說明他救過毛澤東一說是政治騙局。他被希裏糊塗地抓了起來,又被希裏糊塗地放了出來。

出於和我父親關在一起結下的情誼和對我父親幫他寫交待材料的感激,他沒有立即回家,當晚摸黑找到我家來送信。告訴我們一些我父親的情況,他安慰我們要我們不要著急,查來查去也沒查出我父親有什麽新的問題,估計再關一陣,他們覺得沒什麽意思了,也會把他放出來。

我母親留他吃晚飯,並動員我祖母把她藏著的半瓶紅薯酒拿了出來招待客人。關起門來吃飯,沒有外人,我好奇地問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救過毛主席。他開始不肯講,我媽媽也責備我,小孩子問這些大人的事幹什麽?可兩杯紅薯酒下肚,他的話漸漸地多了起來:放我出來的時候,上麵來了個幹部,跟我講,要我出去以後再不要提救過毛主席的事,毛主席這英明偉大,怎麽會被你捉放,你再胡說八道將來出了問題,後果自負。老人講到這裏顯得十分傷心和不可理解。“我救了毛主席有什麽錯?毛主席他老人家都很感激我,這些人卻來整我,欺負我沒文化”。他望了我一眼,對我媽媽說,“你們都是有文化的人,別看你的兒子年紀不大,看得出,也是有文化的人。將來得空了,你們一定要幫我寫封信給毛主席他老人家,告訴他我的情況,看這些還敢不敢亂來”。一餐飯吃了下來,我終於弄清楚了李九鼻子當年救毛澤東的來龍去脈: 

李九鼻子和我們鄉下所有的老人一樣,他們在回憶往事時,還是習慣用農曆,故事發生在民國十六年,如果按公曆,應是一九二七年。這年五月,長沙暴發“馬日事變,”國民黨何健的三十五軍許克祥部與共產黨的工人糾察隊發生武裝衝突,開始在長沙清洗共產黨人。同年八月,共產黨在南昌發動武裝起義,接著有傳聞,共產黨將發動江西安源,銅鼓以及湖南瀏陽,平江等地數十萬工農武裝進攻長沙。這就迫使何健不得不把他駐守在嶽陽,武漢的軍隊調往長沙,瀏陽,平江一帶。李九鼻子當時正在這裏當兵,他所在的部隊奉調駐守瀏陽。

九月初的一天淩晨,他和另一個士兵在一個小客棧例行檢查時,扣留一個在這裏過夜的身著長衫,留著長發的高個子書生。他長的是那麽的與當地農民不同,以至一眼就可以讓人看出此人正是通緝令上要抓的毛潤之。當然,對於這兩個剛從鄉下出來當兵的年輕人來說,這個書生的名字他們是第一聽說,遠不如他們軍長那麽赫赫有名。他們更不可能知道他與將要進攻長沙的幾十萬工農是什麽關係以及將來他對中國會產生什麽影響。出於對有文化的人的敬畏和崇拜,他們沒有為難這位年輕人,而年輕人也沒做任何抵抗。他們隻是例行公事,把他押往他們的營部。

毛澤東知道越往上押他就越危險,此時在長沙一帶,共產黨人已經血流成河。雖然他也求他們把他放了,但決不是那種死皮癩臉的哀求,更象先生給學生在講道理。他不愧是天才的演說家,居然在押送他的路上讓這兩個押送他士兵懂得並且相信,他所從事的是為他們這些窮苦人能過上幸福生活的事業。毛澤東的老家湘潭韶山與李九鼻子的家鄉隻有一山之隔,他那口音,與其說是湘潭話,倒不如說更像李九鼻子家鄉的話。李九鼻子聽起來覺得格外親切。這個年輕人主動認他為小同鄉,他被他感動了。他從來沒有聽過這麽明白而貼心的道理。他不想幹了,他本來就是被迫來當兵的。他和另一士兵合計,把毛澤東放了,幹脆逃回家種田去。他們身無分文,毛澤東身上還有幾塊光洋,臨別時,他給了每人兩塊作為路上的盤纏。

瀏陽一別,毛澤東如蛟龍入海,九月九日,發動了著名的“秋收起義”,隨後,他一路走去,雖有過波折,但其勢終不可擋。等李九鼻子再見到他時,他已君臨天下了。

那是“土地改革”後第二年的秋天,分得了土地的李九鼻子並沒有感到生活有實質性的改變。他想到了他曾經放走的那個小同鄉。他要找他在城裏某個事幹幹。他在北京無親無故,懷裏唯一揣著的是幾十年前與毛澤東的那段往事。他東闖西碰,居然被人帶到了毛澤東哪裏。

當毛澤東那雙又大又軟的手握著他的手時,他仿佛是在做夢。原來想要說得好多話和要求竟一句也記不起來。“我還記得呢,你差不多還是老樣子。我還得謝謝你們捉放曹’的救命之恩啊。你的那個同伴怎麽沒有來呀?”李九鼻子似懂非懂,不知道毛澤東是在責備他們當年不該扣留他呢,還是在感激他們放了他,心裏頓時緊張了起來。直到毛澤東客氣地請他坐下,向他遞煙,他那顆緊張的心才放了下來。從毛澤東那熱情地舉止,他確信他是真心感激他們的。他告訴他,那天分手後,他就與他的夥伴失去了聯係,甚至不知道他是否還活著。他從他片刻的沉思,體會到了毛澤東的傷感。他又一次被感動。他告訴毛澤東,他的家鄉已經實現他在瀏陽分手時留給他的那個們夢,打倒了地主,分了田地,他成了“翻身老爺”。但他的生活還是很苦,還有很多的困難。毛澤東告訴他,現在一切都剛剛開始,明天將會更美好。他向他解釋了剛剛開始的革命事業所麵臨的困難,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他又給他了一個新的夢。他後悔當年眼光短淺,隻知道老婆孩子熱炕頭,沒有跟他一起走。這次他再也不能失去機會,他要毛澤東為他謀個事,去實現這個新的夢想。毛澤東與他道別時,吩咐左右:“留我的這位大恩人在北京到處玩玩,看看。我這裏冒得適合的事給你做,你回去以後,當地政府會給你安排一個力所能及得工作。歡迎你以後常來”。

李九鼻子在北京好吃好喝地玩了一個多月,回去以後被安排在一招待所守門。盡管他不是十分滿意這個工作,但他在這裏確實享受到了“翻身老爺”待遇。他成了國家的正式職工,有了鐵飯碗。每月由國家發工資,供應糧食,吃穿不愁,而且工作十分輕鬆。一段時間下來,他養得紅光滿麵,腰圓膀闊,一派官像。有時他和縣長走在一起,人們往往把他認作縣長,把縣長當作他的隨從。他成了當地的名人,方圓數十裏,也許有人沒見過李九鼻子,但幾乎無人沒聽說過其人其事。

然而,好景不長,六十年代初,傳聞上麵有精神,要他下放原籍支援農業生產。他服從革命需要,二話沒說,卷起鋪蓋就走人。他心裏裝著毛澤東給他的那個新的夢,天將大任於斯人,需先勞其筋骨,壯其體魄。他萬萬沒想到,從此,他再也找不到哪個美夢了。最後,隨著一個接一個得階級鬥爭運動,他被當作政治騙子關 到了地富反壞右分子一起。

我們始終沒幫李九鼻子給毛澤東寫信,這一方麵是怕引火燒身,另一方麵我們心裏也清楚,毛澤東即使收到了他的信,也不會再理他了。

毛澤東取得政權後,逐步被塑造成了一個至高無上的神。神是萬能的,按照當年共產黨“高,大,全”的造神原則,毛澤東當年決不可能被捕,麵對李九鼻子這一夥人,因該拔腿就跑,然後掏出駁殼槍,百發百中,把他們全都幹掉之後,瀟灑而去。李九鼻子的故事,使毛澤東的脫身,具有一種陰柔和行賄的性質,有損於神的光輝。同時,李九鼻子的這段故事,與毛澤東在延安向組織交待和向美國記者斯諾所講的有一定的出入。毛澤東在交待時,有意把抓他的士兵說成是民團,而且打算行賂,並沒有被接收,最後急中生智,勇敢地拔腿就跑,從一個高地跳下去,躲在一個水塘邊的草裏麵,躲過民團的收尋,等太陽落山才得以脫身。毛澤東其所以要把抓他的人說成民團,目的是要自圓其英勇機智地脫身故事。如果是正規受過訓練的士兵,在這麽近的距離開槍,毛澤東能不應聲而倒,後麵的故事還說得下去嗎?

六十年代中期,毛澤東感到劉少奇的勢力靠著對挽救國民經濟所建立起的威信而坐大,有可能危及到自己的地位。他已下定決心要搞掉劉少奇。恰好,劉少奇曾有一九二五年底在長沙被督軍趙恒惕逮捕,後經友人營救而被釋放的經曆。毛澤東親自發動的針對劉少奇的文化大革命,要和劉少奇老賬新賬一起算,給劉少奇扣上了叛徒,內奸,工賊得帽子。隨後,又揪出了與劉少奇有關的所謂“六十一人叛徒集團。自此以後,凡是曆史上有過被捕經曆的人,都有了叛徒的嫌疑。雖然,沒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但毛澤東在瀏陽被捕的經曆,難免給人一種“眾人皆墨我獨清,”感覺,這成了他自己的一塊心病。他不願意再提他曾確認的這段往事了。

當然,這裏的原委,李九鼻子到死都不可能明白,他也不可能意識到他處境的危險。當時,毛夫人就曾把一些熟悉她三十年代情況的人關進大牢迫害至死。好在他根正苗紅,沒有文化,無法把自己的故事寫出來向上反映,又生活在一個偏僻的鄉村,不會對外產生影響,他隻是被關了一陣,警告了一下,仍然得以生還。他帶著“政治騙子”的帽子在偏僻的鄉裏默默地期待著毛澤東的關照,可這一天他始終沒能盼到。一九七六年毛澤東的死訊傳到鄉裏,李九鼻子悲痛欲絕,他的救星沒了,他的夢想破碎了。從此,他憂心仲仲,神情恍惚。不久,他也追隨著毛澤東去了。這次,他再也用不著請人幫他給毛澤東寫信了,他可以麵對麵地向毛澤東討個公道看當年是不是該把他給放了。

旁人都說李九鼻子的命好,曾經把中國的命運拽在手中,即使後來沒有因此大紅大紫,也是值得的,不枉到這世上一行。看命的人說,這一切都得益於他的鼻子。有這種鼻子的人命大,能遇到奇人和奇跡。說來也奇怪,我以後走南闖北,中國人和外國人都見過無數,卻再也沒見過像李九鼻子那樣的鼻子了,他的後人中有的雖然像他,但唯獨鼻子不像,他的鼻子的基因不再遺傳。他的鼻子匿跡了,似乎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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