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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京城看名勝

(2019-12-21 07:39:55) 下一個

一九九零年初夏從開羅回來後,我隨即買機票去北京。那時候倫敦到北京還沒有直航,飛機要先到巴林,乘客下機休息,飛機加油,兩小時後再登機飛行。飛機還是原來的飛機,但航務人員全換。空姐說這是“飛機不休息人休息”。巴林是中東的大空港,但候機廳並無特色。當然,那已是近三十年前的情形了。試想,當時毗鄰的迪拜也僅有一棟高層建築。而現在迪拜不但高廈成簇,還擁有世界最高的摩天大樓。

從巴林到北京,中途要飛過綿延百裏的雪山。長空底下,山巒起伏如波濤洶湧。按地圖來推測,那裏可能是喜馬拉雅山或南亞次大陸山脈。飛機進入中國領空,又飛了幾個小時,才接近北京首都機場。從窗口往下望,感覺機場外邊多是老樹枯枝,沒有倫敦的那種青綠。那還是八月盛夏。計中途休息在內,倫敦—北京全程共去了十七個小時。

走出迎客大廳,上了一台出租車,我感到心情特別舒暢。開往市區的公路似曾相識;七十年代初南寧七星路好像就是這個樣子。那時七星路是南寧邊緣新拓的一條大道,梧桐成行,樓房錯落。想不到踏足北京的第一眼,所見的是那麽親近、熟悉。出租車把我拉到海澱區中關村,再入中關園宿舍區潘老師家。國內不流行小費,但我還是按司機的要求另補他20元錢。

潘老師剛退下來,獨自在家,家屬在國外講學。文革時潘老下放農村,改革開放後回城複職,一路走來風雨坎坷。他氣度大見識廣,熱情好客,讓人遠至若歸。頭一晚“老”“少”二人就聊到夜深人靜。次日一早我獨自去拜訪魏先生。魏兄早前結業北大,特地請我去母校飯堂用餐,飯後還帶我在校園走馬觀花地轉了個彎。北大果然名不虛傳,好些樓宇古色古香。最有意思的是一座博雅塔、一個無名小湖和一所曆史悠久的圖書館組成人們戲稱的“一塌糊塗”(一塔/湖/圖書館)。美國作家埃德加·斯諾的墓碑就在無名湖畔。

海澱區那時還未具現在的規模和繁華,整個北京也隻有兩條七十年代修建的地鐵線路。從中關村到市中心要乘公交車。先到動物園,再換車去前門。公交車也沒現在這麽舒適,人多時上不了車是經常發生的事。因為是掛車,車速很慢。到動物園後還得重新排隊等車,而且排隊常常是一條長龍。當時中國還是“單車王國”,上下班時間一般較大的大城市都是車鈴叮噹,人流浩蕩。中關村到前門,趕上繁忙時段,要花八、九十分鍾,甚至更長的時間,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事。

除了手頭的任務和約見的人外,離開倫敦前我已決定此行盡可能將北京看個夠。半年前,首批海歸的冀兄就給我寄來一本《北京旅遊指南》,要去的景點早就鎖定。留京一月, 空閑時我都是早出晚歸觀光賞景。中關村距頤和園不遠,第一個景點就是這座清代皇家園林。那天剛好星期天,一大早頤和園門外就人山人海。但這一帶的風光沒有一兩天時間不可能全部光顧,所以除了走長廊、踏堤橋和遊昆明湖外,我隻在萬壽山轉了個彎,再去大石船照了幾張相,便結束了頭一天的遊程。兩、三天後,我又去圓明園遺址。圓明園正在複修,但斷垣殘壁的情景更容易讓遊人感觸、傷神。

去巴黎的都看鐵塔,到北京的必定看天安門。乘公交車到前門西大街,老遠就可以認出前邊的箭樓。早年,幾乎所有國產的行李袋,商標圖騰不是上海外灘就是北京箭樓。穿過馬路,漫步在寬坦的廣場,讓人倍覺心情舒暢。人民大會堂和國家博物館屹立在廣場兩旁,正麵是雄偉的城樓,紅牆黃瓦,莊嚴觸目。此時此刻北京正迎辦第十一屆亞運會,滿城彩旗招展,一派喜慶景象。廣場東南角有一個零售冰棍汽水的小冰櫃,西北角是一部賣盒飯的廂車。這兩個移動供應點為我提供了我在廣場和勞動人民文化宮兩處活動的餐飲所需。因旅遊團太多,進飯館找個餐座的確很費時。廁所也不易找,因那時城樓兩則的大型公廁還未落成。

天安門廣場當時是世界最大的廣場。聽潘老師說,解放前這一帶盡是四合院,五十年代初拆除了這些當時被認為屬於落後的低矮建築才擴建了如此雄偉的廣場。天安門不單處於北京地理中心,更是中國的政治心髒。到廣場的第一天我就進國家博物館參觀;兩天後才上天安門城樓。城樓從來極少對外開放,我上樓那天遊人也不多。國人門票十元,外賓要貴好幾倍。但售票員沒讓我買外賓票,也許看起來我更像進城務工的農民兄弟。站在城樓前簷下麵,放眼身下,金水橋遊人魚貫而出。前方,人民英雄紀念頂天立地。想起開國領袖們曾經在這裏指點江山,一種飄飄然的感覺忽地湧上我的心頭。

從城樓下來往北走,穿過午門,我購票入故宮參觀。當時的門票隻收四元。遊人雖多但遠不像現在這樣密密麻麻;外國遊客主要還是日本人。故宮有九千個房間,即使是其中的三分之一,沒有十天半月也不可能全部登門造訪。在太和殿前轉了半天後,我又進了鍾表館,還在裏麵待了好長時間。鍾表館陳列著成百件國內外精品,有的可以說是價值連城。說起來我們家以前也有過一個祖輩留下來的西洋座鍾,雖並不是很大,但同樣是精致玲瓏,同樣能奏樂報時。很可惜,七十年代兩次搬家後,再也不知其下落何在。

盧溝橋出名可能因為抗日的第一槍在這裏打響,但吸引我的主要是由於小時候讀過的那本《北京的傳說》。說是自古以來,沒有人能數得清盧溝橋上到底有多少頭石獅子。這個說法讓我深感不可思議(難道石獅子還會在晚上跑動不成?)。為此,去過天壇、地壇等處後,我又擇日去了一趟盧溝橋,希望親睹廬山真麵目。該橋始建於十二世紀,差不多與巴黎聖母院同齡。意大利人馬可?波羅是否到過中國的盧溝橋,一直是中外史學家們爭論不休的話題。從前門去盧溝橋中途要換車,但完全物有所值。橋上石獅果然千姿百態,神態活現。不過我沒有功夫細數橋上的石獅。令我感到詫異的倒是永定河竟然一滴水也沒有。後來聽說北京奧運前盧溝橋已開渠引水。不知現狀如何?

來京之前我去過埃及的金字塔,來到北京自然也要去長城。同行長城的有魏先生和他的兩個外地朋友。一大早賓主四人乘大巴經居庸關抵八達嶺。長城是中國古代防禦工程,世界一大建築奇觀。魏兄中學時到過此地,但他說那時尚未動工複修,遍地都是崩牆塌樓。如今,眼前所見的很多都是仿古重建。上長城做“好漢”後,我們又轉道去神路、長陵大殿、定陵地宮、十三陵水庫等處照相。回程路過一個鋼筋水泥的蒙古包。從長城回來後的幾天裏,一有空我還是繼續觀光遊曆;先後去過五塔寺、妙應寺、景山、北海等景點,也沒放過大柵欄、王府井大街等商業街區。那時王府井還是一條舊街,大巴穿過時人車相擠,堵得水泄不通。同樣北京百貨商店的老店也是人山人海。在鼓樓大街的飯館,我頭一次吃北京烤鴨,頭一次吃了爆肚。也許心理作怪,後來多次路過北京再去吃爆肚,怎麽也找不到頭一回的味道。

在北京待了四周,我又去了上海一個星期。雖然上海沒那麽多古跡,但乘船去長江口、渡河過浦東同樣是十分刺激的遊程。那時浦東基本上還是工廠和船塢。從上海回北京後,我才開始整理返英的行裝。北京是世界上古跡集中最多的城市之一。粗略一算,此行我已經去過《指南》推薦的大半景點,雖然多屬蜻蜓點水。我還瞻仰了毛主席紀念堂,收獲可以說是意料之外。不知不覺那次北京首行已經過了二十九年,京城已經華麗轉身晉級為國際大都市。中國也從“單車王國”進入“汽車王國”的行列。上世紀五十年代的首都十大建築已被人們遺忘;如今鳥巢、大褲衩、國家大劇院等展現在北京的天際線上。中關村成了中國“矽穀”;首都機場更是一代比一代堂皇。當然,不得不說的,就是北京也為此付出了代價。不少文物古跡被夾在水泥森林中;古色古香的胡同、四合院失去了曾經的光彩。說實話,我懷念北京,我愛北京,但我更希望看到一座能讓世世代代炎黃子孫自豪的華夏文化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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