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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青春的廢墟——“頤和園”

(2011-01-02 06:08:22) 下一個
謝謝竹七妹妹,我這一周來腦子裏回旋著,嘴裏哼著的都是那首“氧氣”——真是首好歌!你在文學城引起的論爭,也讓我能再次看了一遍“頤和園”。

還是那樣,看的過程中,有眼眶濕潤的時候(這個年紀隻有洋蔥讓我落淚),有心裏絞痛的時候。看完了覺得一定要寫些什麽下來,但是思緒紛遝,隻淺說兩點:

關於“頤和園”裏的性

性可能是人類最個人,最私隱,又最被道德拘束的行為。按理說,兩個人——不論男女——你情我願,有了性,實在是這兩個人之間的事。然而,自古以來,人類的性行為就是被社會所規範的:誰和誰是可以的,誰和誰是不可以的;什麽是可以做的,什麽是不可以做的。論起來,可能要追溯到私有財產的開始。因為性帶來子女,而男人確定自己子女血緣的唯一方式是限製女人的性自由。所以性的道德化也是女權受壓抑的開始。把性作為道德約束的一種行為其實很可笑——人類每天做的很多不太受譴責的事情實際上傷害了旁人,而很少有人會拒絕裁判一個在性上麵“隨便”的人。“頤和園”裏餘虹的那個大學室友有偷竊的惡習,卻能站在道德製高點上看不起在性上“隨便”的同學。

八十年代是中國人,尤其是中國女人在性行為上“個體化”的時代。性不再是傳宗接代的代名詞,性不再是最高領袖的愛國指示(我外婆說五十年代的口號“做一個光榮母親”就是要多生孩子)。性真正成了個人表達自我的一種方式,雖然在那個年代,如此表達自我可能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參看關於八十年代初嚴打中因“濫交”而被判死刑的一個西安女子的故事)。到了現在這個年代,說到性和道德,我能說的隻能是“幹卿何事?”

關於“頤和園”用六四做背景

人成長的過程,就是被社會馴服,妥協的過程——作為一個母親,我每天都看著它發生。嬰兒大多時候還能恣意任性,可是大人們對一兩歲的孩子就開始沒有那麽寬宏大量了。人類的很多天性,都是不被社會接受鼓勵的。我們的父母,我們的老師,我們的朋友都在有意無意間琢磨著我們,讓我們一步步“融”入社會。社會是個虛擬的東西,如同“有關部門”。不過社會的權威一般是由長者擔任的,規則也都是他們定的。而讓年輕人融入的方法無非是大棒加胡蘿卜:懲罰不從的,對聽話的則許以社會上的一席尊位,最終加入他們的俱樂部。可是誰會心甘情願地被限製呢?所以兒童會哭叫,少年會反叛,即使是中年人,也會在人生磕磕絆絆走了一半的時候醒悟過來,做最後的掙紮(hence, mid-life crisis)。

任何國家文化都是如此,不過中國文化淵源流長,對人性的束縛更是登峰造極。大家都是那樣過來的,所以我也不多說。那為什麽要用六四做背景呢?這裏就不說導演婁燁的個人經曆和六四在中國曆史上的意義了。每個人融入社會的過程都是漸進而緩慢的。少年人在青春期叛逆時,不斷碰壁,不斷妥協,這個過程雖然痛苦,但不是不可接受的——因為每一步下來覺得還是有希望,我們是可以改變世界的。六四是權威的終極勝利。年輕一代所有改造世界的幻想都被坦克壓碎了。一個晚上,我們終於明白了,世界從來就不是我們的,也永遠不會是我們的,除非我們加入他們。這是一下子被扔入沸騰的火鍋和溫水煮青蛙的區別。沒有六四,這種幻滅就不可能來得這麽徹底,幾乎令人無法恢複。李緹選擇了死亡,餘虹選擇了逃遁。餘虹多年生活在社會邊緣,最後還是無可回避,做出了妥協。

竹七妹妹說“頤和園”是那個時代的廢墟,我覺得“頤和園”是所有青春的廢墟,是心有不甘的成年人回首年輕歲月,自己所有用盡全力的反抗掙紮,都被輕而易舉地摧毀了。現在那廢墟矗立在夕陽下,不過是時時提醒我們,個人的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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