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空氣
早春的空氣在淩晨二點的時刻清冷的也似冬天一般
正文
柳堡：都淩晨兩點了，你怎麽還在鄭氏網論壇上，還沒睡。都知道你是早睡早起的人，因為每天上午要寫作。
鄭淵潔：昨天我見到哥們兒崔永元，他有嚴重的失眠症。我問他最近睡眠怎麽樣。他說不怎麽樣，現在他要到早晨6點才能入睡。我剛才睡醒了一覺，一看表，淩晨兩點，我從來沒失眠過，我想體驗失眠的感受，也算和哥們兒共患難一回，就爬起來，上網。讓你看見了。你是在蘇州上大學吧，怎麽這麽晚了學校還沒斷網？我在鄭氏網上認識的大學生，一般到24點學校就強行斷網了，比如撒旦的微笑就讀的廣州外貿外語大學。
柳堡：偶就讀的大學不斷網，就憑這點，給我清華北大我都不換。你等我一會兒，我餓了，去一女生那兒要奶。馬上回來。
鄭淵潔：大學已經允許女生在校生產了？
柳堡：學校進步的速度沒這麽快。是我的口誤。我是說，我去向一個女生要牛奶。
鄭淵潔：我空歡喜了一回。快去快回。我等你。也不知崔永元現在睡不著在幹啥。忘了囑咐他，睡不著時，千萬別看我送給他的書，越看越睡不著。
柳堡：我回來了。
鄭淵潔：拿到的是牛奶？
柳堡：除了牛奶，還能有什麽奶？
鄭淵潔：最近我喝了一次狗奶。味道好極了，我養的一隻女狗生育了，正在哺乳期。我看著她哺育狗崽子，忽然想起老魯說過的一句話，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是勇士。我就想，第一個喝狗奶的人也應該是勇士。於是我就喝了狗奶。喝完不知為什麽，我嘴裏不停地哼國歌，家人詫異。後來才想明白，狗是以忠誠聞名於世。喝了狗奶，我就變得忠誠了。以後各國提拔官員時，應該都強迫他們痛飲狗奶，以提高他們對國家和人民的忠誠度。
柳堡：我也想喝。
鄭淵潔：我給你留著，放在冰箱裏。《童話大王》今年5月過20歲生日時，你不是要來北京看我嗎？不過我建議你設法給你的女友喝，讓她對你忠誠。
柳堡：我可能無法控製狗奶裏的忠誠素的指向，萬一女友喝了對她的前男友忠誠了，我就完蛋了。
鄭淵潔：讓她看著你喝。
柳堡：她也是你的讀者。你的讀者都被你訓練得想像力豐富，愛聯想。她看著我，容易聯想什麽呢？概率最高的，是前男友吧？
鄭淵潔：你來北京時，喝我給你留的狗奶時，準備看著什麽喝？
柳堡：國旗。
鄭淵潔：今天的年輕人的素質和品質令人欽佩。我堅信，如果曆史給今天的年輕人劉胡蘭那樣的機會，會有無數年輕人為了理想和信仰選擇躺在鍘刀下邊。每當我看到年長的人對年輕人憂心忡忡時，我就想，最值得憂心忡忡的，是年長的人。都老齡化社會了，老年人越來越多，年輕人越來越少，這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每個年輕人對社會對國家來說都是國寶級的人物。在老齡化社會，年長的人應該用看上帝看救世主的眼光看待年輕人。
柳堡：第一次聽人管我叫國寶。想想也是，咱們國家很快將出現一個年輕人養活六個老年人的局麵，我們不是國寶誰是？依我說，2008年北京奧運會吉祥物應該讓中國的年輕人或者未成年人當。你是2008年北京奧運會吉祥物評選委員會委員，你給呼籲一下吧。
鄭淵潔：中國的未成年人和年輕人，百分之百會比他們的父輩強，這是比太陽每天東升西落還肯定的事。我要對孩子們說，走你們的路，讓父輩杞人憂天庸人自擾去吧。
柳堡：你隱居了10多年，為什麽從2004年開始突然亮相了?
鄭淵潔：始作俑者，是一個叫吳虹飛的記者。當時她是《新京報》的記者。她想采訪我，但是她知道我不見記者。於是她給我寫了一封信。她在信上說，她從小看我的書，在上小學五年級時，她還給我寫過信。她說她是清華大學雙碩士畢業，現在剛剛當上記者，很想做出成績，希望我能接受她采訪。你知道，我一向同情差生，由於我隻上過小學四年級，對文憑一無所知，我竟然以為雙碩士是差生，讀第一次碩士時沒及格，留級了，重新又讀了一遍，所以叫雙碩士。我想，人家從小看我的書，中了我的毒，導致她在清華大學留了級，好不容易找到一份記者的工作，如果她采訪到不見記者的我，說不定老板就給她轉正了。出於這樣的心理，我接受了她的采訪。見了麵才知道，她不光是記者，還是作家，出版過小說，還是搖滾歌星。這樣重量級的人物小時候竟然是我的讀者，我自然很享受很麻醉。不知為什麽，從那以後，不計其數的聲稱小時候是我的讀者的記者找上門來要采訪我，隻要是讀者，我就不忍心拒絕。於是就出現了你看見的頻頻曝光的局麵。
柳堡：我在2004年12期《南方人物周刊》上看了吳虹飛對你的采訪：《鄭淵潔：一個著作等身的文盲》，十分精彩。這篇專訪已經被全國上百家媒體瘋狂轉載，在中國新聞和文化界廣為傳閱，還被評選為2004年中國十大前衛聲音。你自稱是一個著作等身的文盲，你對你已經著作等身感到自豪嗎？
鄭淵潔：我說自己著作等身，是自卑。因為我的身高隻有178公分。身高178公分的人，吹噓自己已經著作等身，很好笑。
柳堡：什麽人吹噓自己著作等身不好笑？
鄭淵潔：姚明。
柳堡：今年是安徒生誕生200周年，丹麥在舉行全球範圍的紀念安徒生誕辰200周年活動。我看到有媒體將你稱之為中國的安徒生。
鄭淵潔：不敢當。
柳堡：為什麽？
鄭淵潔：我從一本書上看到，老安是同性戀，而我從出生直到現在，是異性戀。什麽時候我在這個領域轉向了，什麽時候再管我叫中國的安徒生吧。現在我還不配。
柳堡：你預測一下，會有人紀念你誕辰200年嗎？
鄭淵潔：200年不知道。但是肯定會有人紀念我誕生100周年。一個是沒準我像巴金先生那樣，自己直接就活到 100歲了，我還活著，我的鐵絲會不給我這點麵子？二是即便我沒堅持活到100歲就前功盡棄了，那時我的鐵絲大都正值壯年，他們會讓我在九泉之下快活一回吧？要不在陰間，我整天看到別的人比如周星馳比如王朔比如王小波被陽間紀念100周年誕辰，沒我什麽事，我會無地自容。據我考證，對榮譽最在意的，是陰間的鬼。在陰間，鬼之間較勁十分厲害。
柳堡：頭一次聽說。另外請教一下，鐵絲是什麽？
鄭淵潔：一次，導演鄭洞天告訴我，鐵絲就是鐵杆粉絲。你是我的鐵絲嗎？
柳堡：我是你的鋼絲。
鄭淵潔：我看過你在《中華讀書報》上寫我的一篇文章，名稱叫什麽來著？
柳堡：《關於童話，關於老鄭》。見笑。
鄭淵潔：你在那文章裏提出一個觀點，你認為今天的成年人嚴重低估了未成年人的智商、理解力、承受能力和判斷力。
柳堡：是的。比如當年有人質疑你的個別作品有少兒不宜的詞句，其實，被指責的那些詞句，比如痔瘡，絕對不會對孩子起到不宜的作用。他們低估了孩子的智商和判斷力。
鄭淵潔：今天的成年人確實低估了孩子的智力，他們怎麽看孩子怎麽不順眼。事實上，縱觀人類曆史，沒有一次後代不如上一代的事例發生過。人類的發展史，就是一部青出於藍勝於藍的史詩。有人可能會說，青出於藍勝於藍正是老一代對下一代教育成功的結果，錯。青出於藍勝於藍是自然的法則，絕對不是上一代對下一代教育的結果。藍由於自身的局限，隻能終身當藍。藍是教育不出青來的，青是自然法則的產物。再縱觀人類史，哪個民族的上一代高估下一代，哪個民族發展得快。反之則相反。低估下一代是一種錯誤觀念，是社會觀念中的痔瘡。成年人身上的病，比未成年身上的病多多了，比如痔瘡，在未成年人身上就鮮見。同樣，成年人頭腦中的錯誤觀念也比未成年人多多了。讓百病纏身百錯觀念纏腦的上一代正確評估含苞欲放出水芙蓉般的下一代，是天方夜譚。
柳堡：都六點了，你該睡了吧？
鄭淵潔：剛知道崔永元為什麽比我聰明，原來深夜腦子好使。
（原載2005年1月號《童話大王》月刊）
勃客鄭淵潔